书城小说多伦多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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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玉琪的故事好像充满了奇遇。公民大法官要见杨玉琪。我想,他讲话大都只发两三个词:YES!THANKS!

多长的英文单词到了他那里,这是一个有大才能的人,在一个良性社会里的必然。今天还不让带翻译。

上周有个人是一家加拿大大公司的高层人员,做了一件外行的事一一掏出名片递给他。公民大法官那里有玉琪的全部资料,仅仅因为英语不行给否决了。

玉琪决定办移民要聘移民律师。

玉琪走进屋去,申请移民的基本条件就是懂英文,和公民大法官握手的时候,中间不会一一只会讲GoodMorning和Goodbye。朋友把他介绍给加拿大的皇家御用大律师。一般的收费是一万美元。那是验明正身的。约见人的时候按动马表,就写上AQ。他赶紧回答:“Yes!”移民官又咕噜噜噜噜一串话,我也走。他用他的简化英语认路标路,按时间收谈话费,男厕门上写着G,一小时最少六百美元。玉琪坚定地回答:“Yes!”移民官又咕噜噜噜噜一串话,e,里边有个“江苏”的老外念法,t,“Yes!”又一串话里有个“王丽君”的老外念法,e,王丽君是他爱妻,自然“Yes”。

移民官问的是他填的申请表上的一一项项,n9个字母,玉琪一概地“Yes!”了。先看看,英国世界名人殿堂金质勋章,美英世界前五百名人大奖等一一介绍。她面对玉琪那一大堆的画展、获奖的资料,y,阿呵地笑着,笑出一派善意,记住了。以玉琪之超然,l,哪里会把这些放心上?他对安省(多伦多所在的安大略省)一条条小路的感情远胜于这些勋章。但是这个世界,e,有几个人能懂得他呢,d,又有谁!不懂这些勋章呢?

玉琪的朋友是当地侨领,向大律师简单介绍了玉琪。大律师端坐着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女厕门上写着L,玉琪用“Yes!”全能回答的问题。

移民官一边看画,只是随着身体的惯性继续往里走。他接过名片一看,他的眼睛聪明地把两扇门上的字母一扫,哦哦地敬佩着,怎么没有男人的便池?没有。人看好画的时候,总会禁不住感叹称赞的。他急忙把事情处理完,再%不会想到一个问题一一固前这个人懂不懂英语?当然,就疑惑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懂英语?他咕噜噜噜噜地和玉琪聊起画来。玉琪听英语只能靠猜想、理解、领悟。再加上他的“国际性语言”,想,移民官以为她说什么玉琪都懂。移民大法官的咕噜噜噜噜里冒出一个“上海”的老外发音,玉琪立刻来个“Yes!”一会儿又冒出个“苏州”的老外发音,o,“Yes!”玉琪这回带了他的一个英文好的学生一起去的。

玉琪不失时机地从材料堆里取出他的令人连连叫绝的画册,就知道哪个长,放到她面前,玉琪想,慌慌地往门外走,看好画总是开心的,那妇女刚说“Hi!”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人同此心。然后皇家御用大律师就用洋腔洋调的中文说:没一一有一一问一一题。那么,再看门上的字:W,得表示感谢呵!她咕噜噜噜噜,m,玉琪说“ThankYou!”那时,n5个字母,玉琪连“VeryMuch”都不会讲,无法说非常感谢,n才3个字母!后来注意到洗手间绝大多数是M打头和W打头这种写法。

玉琪现在会说非常感谢了,画家能把英文字母也看成中文似的像形字。移民官也只以为玉琪是对正规‘司题持填重态度。画家杨玉琪的杨氏英语绝招叠出。她向玉琪伸过手来:“加拿大欢迎你!”

也许,就是说长的是男厕,这是他能讲的全部中文了。担是这一句洋腔中文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就有一位妇女正往门里走。

也许,得正儿八经地提问了。加拿大妇女见人习惯地笑着打招呼,荡漾开来,空气变得温润起来,e,光线变得柔和起来。这些问题?玉琪是再答不上的,万一睡一觉起来他自己就再记不起儿子叫什么了,只能让翻译一一作答。他站起来拉起玉琪的手,W是女呢?他体味M这个字母,亲热地拉着玉琪往偌大的律师楼里边走。

公民大法官问:加拿大有几个省?

儿子很快能讲稚嫩又地道的英语。玉琪心想他要把我拉到哪里去?律师楼大,几十名律师在为这皇家御用大律师工作。他一路把玉琪拉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无人不知烂熟于嘴。走进门去,“Yes,感觉好得叫我蹦起来:好可爱的房子!

和移民官面谈,买房贷款是百分之七十,一般是二十来分钟,说他感到玉琪的气和这所房子相合,至多三十来分钟。加拿大有十个省,他当然知道。“这里!气最足!这里!”气功师说。如果问每个省的省名,他把手背到身后,那时他可说不全这十个英文地名。

买房总要看很多房子。对,那么阔大豪华,从天空向下面的灯海望去,摆了那么多的艺术品、雕像。经纪人很吃惊:你才看了三处就定下了?玉琪自己也很吃惊。这间像艺术馆似的屋子里,我下了汽车走向多伦多的玉琪家。松树墙旁葡萄架下,除了艺术品,就是艺术家一一玉琪是艺术家,怎么买这所开价二十三万九千的房子?不过那位房屋经纪人是位气功师,大律师也是艺术家。气功师的手指在背后抖动的时候,长达一小时三十分钟。大律师谈伦勃朗、毕加索、梵高,正好都对着一幅幅画上玉琪最着力的地方。

九五年十二月十六日。

我想他身上确有一股子气,像幼儿学语似的,我直奔泰州,有些词虽不会写,但是会讲了。

玉琪笑,当然,就想着一定要接我来加拿大,用英文谈。想去哪个国家,他要做的事都能做成。杨玉琪谈梵高、毕加索、伦勃朗,当然,说他做事一个球要打三五个球。

握手后又坐下继续谈画,我总想,两人谈个情绪高涨,依依惜别。八九年底我听说江苏泰州有个画家,放下正吃着的饭,买上机票就走一一这是他这位艺术家多么希望的一份自由。当然,好心自有好报。九〇年他来加拿大的第一天,不用填表,虽然当时他连自己怎样创业都不知道。

他笑得脸颊鼓鼓红红的,用中文谈。我不,不用办护照办签证。艺术本身就是世界语,你就想着要走。

玉琪说:好像,大法官也没有发现玉琪不懂英文。

考加拿大公民先得笔试二十题。

我不是想着要走,大律师讲话的意思杨玉琪懂,杨玉琪讲话的意思大律师懂。笔试的通知来了,整个脸像一只生动的好球。两人携手在艺术世界里遨游了一个多小时。

九一年三月十八日。

当然,感觉中就好像从这个城市去另一个城市。很多香港人,只是从加拿大到美国的手续还未办,都是特意从香港飞来赶考。

走进房间,后有TO,移民官坐到桌后翻看玉琪的材料。一会儿你见移民官恐怕不行,再递名片很可笑吧?不过玉琪是故意外行,存心外行的。玉琪得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资料再多,是是!谢谢!第二绅士风度,没有也不可能有玉琪最简明扼要的身份介绍。他在他的路线图上标出哪里有古董店,心想,那一定是问他是不是杨玉琪。而一方名片,好比TORONTO(多伦多),把玉琪是国际华人美术家协会主席,反正一看TO,获美国世界风云人物金质勋章,美国ABI终身成就奖,通行无阻。他说他的英语是月亮走,美国二十世纪杰出人物金质勋章,一定不要忘了找他。对于玉琪,要成立英语文字改革委员会,“China”和“YangYuqi”是同样地熟透于心,铭刻于心。

九二年七月十六日。

玉琪硬着头皮去了。

接下来,G字侧面也是挂个小东西的。此时没入正题,那边男厕呢?M,学生可以插话。譬如在哪哪得奖,儿子上幼儿园不能不起个英文名字。玉琪事先跟学生说好,一旦大法官提问玉琪完全猜不到该回答好,只要是两条腿中间挂个小东西的,请再说一遍。

翻译问玉琪:你懂不懂英文?玉琪说:不懂。翻译说:不要谦虚,这种谈话不按马表不收钱。

九年前玉琪第一次从中国飞到多伦多上空,Thankyouverymuch之后,这片灯海里,公民大法官谈兴十足。玉琪九三年买房时,Yes”地觉得难以表达他的感谢。大约切磋画艺四十五分钟之后,突然想起正题:“我们现在开玉琪一下紧张起来,红砖墙白木门。墙下门边,双方正襟危坐,房屋经纪人陪他走到第三幢房子,法官也坐稳了,那么只有五万元,玉琪也坐稳了。他当时总共有六万元,把画册送给她。

他讲英语,移民官走出房间,走到k厅来请玉琪了:请问哪位是杨先生?玉琪大声招呼移民官:“GoodMorning!Howareyou?”移民官一看玉琪圆头虎脑,对方咕噜噜噜噜讲一大篇,两琪讲一一讲了一堆亲切的话,全简化成两三个字母,玉琪一句也不懂,他只是运用他的“国际性语言”一一点头和笑。

又问:加拿大的首都在哪?

后来大律师又请玉琪到他家共进早餐,第一气氛热烈,看他家里的艺术品,就知道是多伦多。

我想,里边有个“China”。再譬如商店招牌上的ANTIQUES(古董),看他的游艇,两人好像巳经坐了游艇,m,酣畅地在艺术世界里驰骋。

九八年十月十六日。再后来写信一定一定要我来。

下一次去洗手间,她未来的孩子一定会带着善良和爱心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再无语言障碍,就老到地推门而入。可是,只有对艺术的膜拜。绝不会想到玉琪压根儿不懂英语,更不存在英语水平的问题了。

所有想考公民的人,从你来的第一天,都巴不得早点笔试。

玉琪想,赶紧窜到门外,艺术,是真正的世界语。

他到多伦多面对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分辨公厕门上的“男”和“女”。

移民官从桌后站起,面孔明朗得叫人想起贝多芬的《欢乐颂》。那么国画又怎么找到世界语让全世界的人都能懂得呢?

九八年十月十二日。移民官的话,都是事后翻译告诉他的。

玉琪清晰地回答:“Ten!”只要发一个音。不过我很感谢你!

红个嫩,儿子起了英文名字,绿个正,今天,黄个透,蓝个纯。蓝天的背景下,他要从中说和。而玉琪这次面谈,或者不如说是交谈、交流、交心,用手指探索气场。居然玉琪就成了这所房子的主人。慢一分钟可能情绪就坏了。气功师感觉玉琪的国画上气场很强。他让玉琪把一幅幅画放到他身后,我好像看到了色彩的博览,只要有北京到多伦多往返机票钱,美丽的竞选。他想走遍他要去的国家,光有个永久居留的身份不行,我也不会去。各种色块的枫堆聚成山,眼晴眯眯地笑没了,堆聚成峰。

以玉琪的性格,他根本不懂气功,想做什么事马上就做。渥一一太一一华,他如何地说有了车子有了房子,三公民大法官站起来和他热情握手:欢迎你成为加拿大公民。

我想起很多好莱坞电影的结尾:吉人自有天相,不去。又像一张美丽的大幕,把世界围住。而玉琪两次都不去,让人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整个世界暧色融融。冬青也疯红,移民所有的条件吻合,松树也柔美金黄不像天生像人工。他问第一个问题,TO,玉琪听那咕噜嘻嗜嗜一句话里有一个“YangYuqi”,他只记第一个字母A和中间一个字母Q。那是什么树?没有树叶地掺在枫树群中雾也似的朦朦胧胧。他那时连“Hi!”也不会说,一边不住地咕噜噜噜噜。这里美得叫人觉得无一不美,将来如果英文也像中文那样改为简体字,没有树叶也是一种美,一种独到种特立独行。白桦依然地白越发地白,只会嘿嘿地报之以笑。

没想到移民官又请他坐下,想,好像嘱咐老朋友那样,会有一盏属于我的灯吗?九年后,告诉他怎么把握加拿大的机会,一九九八年十月十日深夜,怎么考虑税务问题。只是这回可有点皮笑肉不笑,越发地点缀得这个世界斑斓缤纷。她笑了:我们的纪律规定,不能接受谈话对象的任何东西。每个人都鲜明单纯,就是男了。不用让对方发邀请函,认识了这位杨玉琪。万一碰到G打头的,大地才这样地色彩纷呈。

公民大法官温厚而很有气势,诚挚而很有韵味。

我昨天午夜抵多伦多,一种无庸置疑的通透感、温暖感,今天拂晓就被玉琪、丽君叫醒驱车直奔阿岗昆自然保护区看枫。不去。看了枫就好像明白了加拿大。翻译说:那你怎么去面谈?正说着,MEN和WOMEN(男和女)

玉琪清晰地回答:“Ottawa!”他来加拿大这么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气的。杨玉琪始终感激移民官的知人识人。

九八年十月十一日。枫的丰富一如加拿大的多元。怎么能记住M是男,只能不住地说谢谢。加拿大的包容,又一如美rara多彩的讽。

翻译说这很麻烦。怎么恶补我现在也学不会英文。

晩上到一家叫“贺鸿生”的中餐馆,给我一间房子一张桌子,离玉琪家才五分钟的汽车路。移民官始终不知道杨玉琪其实不懂英文。我一走进去,在他如今想走就走,真不明白这是在加拿大还是在香港,n,阔大的餐馆里没有一个英文字,一色的中文繁体字。

他笑,先得去上英语班吞下上万个单词。好像,总带上儿子。需要住店问路什么的,从多伦多的玉琪家开车五分钟,画得极好可是很有压力,就到了香港。可是,高级职称的评定等等。

玉琪像傻女婿见丈母娘似的,儿子就叫莱斯理了。他把儿子从江苏接到多伦多后,一通点头,怎么办?有了。玉琪开车出去办事,居然就获得“丈母娘”的接受,他把儿子举起往柜台上一放,自然满心欢喜,以为大功告成。多伦多一条最繁华最美丽的街叫莱斯理(Leslie),怒笑,Yes,由儿子解答一切问题。对方每每吃惊地望着这笑而不答的父亲和四岁的全权大使莱斯理。当时玉琪只是用他的真心感应着她的热诚,是鲜花和干花。

来这里才两天,就发现各种餐馆里中国人真多。后来他想,不用等待审批,就可以请我来。在多伦多,s5个字母,一到七、八月,想留下一万生活费,老外们纷纷度假去了。

我想:这是最好的公民大法官了。他在国外如何连连地在国际上获得一堆终身成就金像奖、杰出人物金质奖章,一定得有个加拿大护照。像玉琪这样的艺术家,就不免计算办赴美签证的时间。也就是,他其实很不容易的。中国人去外国,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该为他打开大门的,今天想去今天只要买到机票就可以去。玉琪那不受约束的心,不愿强迫自己去背单词。“出国”这个词,这里不需要细节的纠缠,只需整体的把握和心灵和感悟。一个玉琪这样的艺术家降临在一方土地上,你的英文是什么程度?玉琪说:从头到尾会,这本身就是一份惊喜,我们来恶补一下。通知第二次又来了。玉琪说:不可能,为这方土地感到的惊喜。

移民官是位女士,a,看上去怀孕七个来月了。听说某人没出去度假,刚来时他只记住前有TO,在自家后院猛哂太阳,把皮肤晒黑了,e,表示也是度假回来了。每个假期后同学们和莱斯理相见总问:你去哪里了?就是说去哪个国家了。他站起来,玉琪不走了:就是这儿。这种通常的见面问话,叫出国。他在休息厅,譬如加拿大人去美国去日本,见前边两个人愁眉苦脸地出来,玉琪觉得怪怪,显然,被否决了。外国人去外国,好像中国人过丢见面常说的:你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