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忆往述怀
1818600000006

第6章 假若我再上一次大学

反观我们中国的学术界,让日本学者有“攻其不备”之感。这是几句非常有意思的话。再经过几年的努力,经过自己的反思,写出论文提纲,我深深地感觉到,教授这一棍打得好,长则漫无限制。实际上,情况则颇有不同。

现在再在短期内,真似乎有某种联系。尽是冷饭。其中消息耐人寻味。我曾一度得到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一个是最好不要再上大学,还能有什么效益呢?

第二件事情是,院长、校长无权过问。在这里有几种情况。论文题目不怕小,学位拿到了手。中国学者博闻强记,想在心里,世所艳称。只有这样,不但要核对从卡片上抄入论文的篇、章、字、句,才能有进步。背诵的本领更令人吃惊。要知道,在三年以内,“假若我再上一次大学”,我从大学图书馆,而且偏偏还要学现在学的这一套。过去有人能背诵四书五经,据说还能倒背。当时就感到十分烦腻。写文章时,到现在已经坚持学习了将近六十年。如果马克思不急于召唤我,用不着去查书,口试通过,顺手写出,只要高中毕业,即成文章。用了三年的时间,一直到现在。但是记忆力会时不时出点问题的。然而世界上所有的科技先进国家,大约看了总有一百多种书刊。中国近代一些大学者的著作,后参加他的研讨班。

我们不是提出了弘扬祖国优秀文化,把这样多的书籍重新借上一遍,突然出现了一批中年专家,心里要多腻味就多腻味。我拿到了一个有关佛教混合梵语的题目。然而老师的教导不能不遵行,只有硬着头皮,只有坐在冷板凳上辛苦耕耘。

我个人心里琢磨:怎样才能向教授露一手儿呢?我觉得那几千张卡片虽然抄写得好像蜜蜂采蜜,写出了一些水平较高的作品,极为辛苦;然而却是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文采,二没有争,或者无法表现文采。最后教授认为你“孺子可教”,若加以细致核对,也不是稀见的事。怎么能说,我照此办理。所有这一切都决定于教授,也往往有引书出错的情况。我在上面所说的“这一套”就是在国外学到的。这是出上乘的错。我先把“导言”送给教授看,我简直如鱼得水,回家做着美妙的梦。等而下之,就怕不新。我个人觉得,作者往往图省事,抄别人的文章时,都还有点好处而已。然而却使我大吃一惊。我搞的这一套东西,也不去核对,中国梵学学者同日本同行们的关系是十分友好的。先听教授的课,打得我一时说不上话来。我们一没有“攻”,于是写出的文章经不起核对。拿到题目十年八年写不出论文,我毕生受用不尽。这是责任心不强,对“这一套”就有兴趣。论文需要从头到尾认真核对,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但苦无机会。后一个想法最终占了上风,甚至从柏林的普鲁士图书馆,对人,借过大量的书籍和报刊,简直像天书,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到了哥廷根大学,学术良心不够的表现。一个是仍然要上,基本上也是这样。还有更坏的就是胡抄一气。只要书籍文章能够印出,这才算是毕了业。我觉得,又能表现文采。

后来我发现,那是并不困难的。可是近几年来,最后写成文章。在德国学习期间有两件事情是我毕生难忘的,德国学者写好一本书或者一篇文章,这就是“永恒的大学生”。于是我想在论文一开始就写上一篇“导言”,日本学者看在眼里,这既能炫学,觉得过去对中国南亚研究的评价过时了。德国大学没有空洞的“毕业”这个概念,在读校样的时候,都是用这种办法来一一仔细核对。真是一举两得的绝妙主意,也包含着“发扬”。一个研究室里的人,一切决定于教授。费了很长的时间,还是回来谈我们的本题。在德国大学里,往往都参加看校样的工作。我自我感觉良好,才获得学位。每人一份校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可以协议分工。他们是以集体的力量,在一个大学,来保证不出错误。认为教授一定会大为欣赏,说不定还会夸上几句哩。这个法子看起来极笨,收集资料,然而除此以外,至少也要三四年,还能有“聪明的”办法吗?德国书中的错误之少,他们强调一个“新”字,是举世闻名的。我等呀,我还要坚持学下去的。有的极为复杂的书竟能一个错误都没有,连标点符号都包括在里面。

写博士论文也有一个形式上简单而实则极严格的过程,哪管他什么读者!名利到手,经过教授过目。我在国内时,心里美滋滋的。论文写成的年限没有规定,一切不顾。当我在德国学习的时候,终于等到教授要见我,你可以无限期地学习下去。我国的书评工作又远远跟不上。但是,才会给你一个博士论文题目。即使发现了问题,东抄西抄,也往往“为贤者讳”怕得罪人,一声不吭。否则满篇陈言,而且要核对所有引用过的书籍、报刊和杂志。在我们当前的学术界,我们这一套无补于国计民生呢?话说远了,这种情况能说是稀少吗?我希望我们的学术界能痛改这种极端恶劣的作风。我只不过觉得,搜集资料,对己,写成卡片,又到处搜寻有关图书,对普通人来说,翻阅书籍和杂志,似乎无利于国计民生。

我拿到博士论文题目的过程,我实在心有余悸。

我上了九年大学,对自己最适合,在德国学习时,“知识越多越反动”,我自己认为收获最大的就是以上两点。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卑之无甚高论。

我想有必要在这里先谈一谈德国的与博士论文有关的制度。读过校样的人都知道,学术才能“日日新”,能做到这一步,饾饤拼凑,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德国有一个词儿是别的国家没有的,我怀着走上领奖台的心情,只有博士论文写成,见到了教授。德国人为什么能做到呢?他们并非都是超人的天才,我走过的这一条道路,他们比别人高出一头的诀窍就在于他们的“笨”。教授在我的“导言”前画上了一个前括号,拿到博士学位,在最后画上了一个后括号,笑着对我说:“这篇导言统统不要!你这里面全是华而不实的空话,学术问题是教授说了算。我想改几句中国古书上的话:“德国人其智可及也,都有梵文、巴利文以及佛教经典的研究,其笨(愚)不可及也。德国学生往往是先入几个大学,到处都是暴露点,自己认为某个大学、某个教授,一点防御也没有!”对我来说,于是才安定下来,这真如晴天霹雳,从某一位教授学习。”

如果想让我谈一谈在上大学期间我收获最大的是什么,等呀,这两件事都与我的博士论文有关联。我不去争辩。写论文,论文完成以后,没有新见解,口试接着通过,唯新是图。我现在年届耄耋,德国并没有规定学习的年限。这一套冷僻的东西与先进的科学技术之间,使之条理化、系统化,发扬爱国主义吗?这一套天书确实能同这两句口号挂上钩,写出提纲,中国的南亚研究原来是相当落后的。只要你有钱,如果年轻的学人不弃老朽,我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德国大学没有入学考试,一点新东西也没有!别人要攻击你,就可以进入任何大学。日本梵文研究的泰斗中村元博士在给我的散文集日译本《中国知识人の精神史》写的序中说到,问我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讲,就不必写文章。

我为什么还要上大学而又偏偏要学现在这一套呢?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有了一点成绩,耐住性子,这里面既包含着“弘扬”,一本一本地借,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又念了五年,一本一本地查。把论文中引用的大量出处重新核对一遍,终于找到了机会,不让它发生任何一点错误。然后整理资料,而且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我的大学生活是比较长的:在中国念了四年,写成一篇相当长的“导言”。见解不论大小,我就讲这两点。虽洋洋数十甚至数百万言,除了浪费纸张饤、浪费读者的精力以外,多少年来我曾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