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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讨丹

第一卷第二十二章 讨丹

这日,一人一“猴”在莲蓬峰的那平台上静静用功。丁古近一个月来,每日里在飞羽梦的帮助下领悟修炼静功。

道家静功,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

丁古真正做到“静为之性,心在其中”这一个境界,便足足花了二十天。这倒不是因为飞羽梦这个“小师姐”教的不得力,也不是丁古不用功,而是因为他本身幼年的遭遇实在太过于坎坷,那些遭遇,已经深深的镂刻于他幼小的心灵之中。

而一个人要进入到空定无心之界,最大的障碍便是这第一关。静定之初,丁古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便浮现出过往之种种,难以入静(静,而不是定,静与定,是两种不同的境界),母亲的笑脸,哭泣声,以及躺在白布之下那张惨白的面孔;谷子婿那一张由仁慈长者一变而成为凶狠丑恶的嘴脸;姚西木微笑后面深藏着的丑陋人性,袁大丛手握皮鞭时令他颤栗的样子……

这些画面,到了这个时候,便成了他最大的心魔,总也难以挥之得去,挡之不及。所有这些,一直到与大自然的长时间融入,当他把自己真正的当作是这万灵并存世界的其中一员时,他才真正的进入入静之境。这次的入门,后来丁古自己总结之,认为自己“体”本就没有存于心,由无体而修有体,方自再由有体而修无体,本就与别人差了一大截。

其实并不知道,若不是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以他这样的遭遇和心态,便是这入门之法通也难以通过。

也正因为如此,丁古在真正的能够进入初静之后,心态便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简而言之,就是他已经能够暂时摒弃过往的总总,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自卑的心理正慢慢转变着。

“小棕,今天情况如何?”飞羽梦比他先行醒来,待得看到丁古从地上站起,方才问道。

丁古点了点头,跟她比划了一会,把自己的感受说给她听。飞羽梦与他相处日久,对他的手语早就详熟于心,一边看一边点头,末了笑道:“不错,这五日以来,你都能入静,心魔不生。从明日起,我便教你定心之法。人道入门三步,入静,定心,见心。过这三步,你才能真正的步入人道的修炼。”

丁古欢喜的对她连连拱手不已。这一个多月来,飞羽梦对他,有时象玩伴,有时象是师姐对师弟,有时象个严师,而更多的,则象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照顾。在他的内心深处,不论是哪一样,都是他一直深深渴求得到的。

自从看到丁古竟然能修炼人道之后,飞羽梦的潜意识里,已经在慢慢对丁古的身份发生着变化,越来越多时候,她更习惯当它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猴子”,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好啦,我们快去问神殿,我今日的感觉极好,相信一定能步入御剑门庭。”飞羽梦突然拉起丁古,欢笑着便向山下跑去。

丁古被她拉着奔跑,耳中听着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之声,鼻子里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体香,只觉得心里平静无比,心想:“若得羽梦小姐日日这般拉着我,过上一辈子,那该多好。”

这是他从姚袁两人手中逃出来之后第一次再度相信一个人。那种感觉,予他极舒服之感。

孤立的心,是永远不会得到安静的。而丁古的心,从此不再孤立。因为,他知道,至少有这么一个女孩,真正的对他好——哪怕他只是一只“猴子”。

“大师兄,今日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问神殿广场之上,飞羽梦手持玄影剑,娇笑着走到空旷处,满怀信心地道。

玄影剑,宽一寸八分,长三尺六寸,剑身呈碧青色。传说是道玄不世奇剑。修仙门派中有这么一种说法,叫“法惟以意后透”,其效果便是神游水府,意迎元旺,最终达天人合发的境界。这在丹书上称之为“玄影”。玄影剑,据说是泥丸氏修仙时早年所用之剑,飞云生于深山幽洞偶得,后来转给飞羽梦使用。

“小师妹,大话谁不会说,但愿你别让我们失望才好。”郏胜威手持乾坤棍,站在边上笑道。

“五师兄,你忒也太打击人了吧?”阳雪笑斥着,转脸对着飞羽梦大声道:“小师妹,六师姐支持你,你一定行!”说着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杨轩笑道:“是啊,小师妹,三师哥也支持你!”李一寿则是站在那里微笑不语。丁古也对飞羽梦伸出紧握的拳头,示意她加油。

“小师妹,二师哥也来给你打气!”远处,一个淡然而充满感情的声音响起,一青年缓步行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是别人,正是原先给丁古治伤的宋志奎。

“二师兄,你终于舍得出来啦!”飞羽梦一见到他,便嘻嘻笑道。

李一寿微笑道:“二师弟,你的陆地丹制成了?”宋志奎笑道:“也不知道成与不成,须得让师父验过方可确定。”

飞羽梦大眼睛溜溜一转,小手一伸,笑道:“二师兄,羽梦先跟你讨要三颗。”

宋志奎笑道:“小师妹,你要这丹药做甚?你的筑基之功将就,要这丹丸也没有多大用处。”

飞羽梦小嘴一撅,嗔道:“我就知道,二师兄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不就几颗丹丸么?有甚大不了的,你就当给我玩儿不就行了?小气鬼。”

在一众师兄弟妹中,宋志奎最怕的便是这个小师妹,缠人、损起人来,能让他抓狂,直想找个地洞来穿了进去,闻言尴尬笑道:“小师妹,这个,这个丹丸可是我闭关月余,以阳烹阴炼之法方才制成一十八颗,你看,这个,这个,能不能少讨一两颗?”

阳雪在旁笑道:“二师兄,你若是讨价还价讨得过小师妹,我便服了你。”

众人尽皆大笑。飞羽梦则是得意洋洋的叉着小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盯着宋志奎,一副“大小姐即将要发飚,要你好看”之样。

李一寿对这场面似是早已司空见惯,这宋志奎好丹之道,于黄白术颇有心得(注:道家外丹可分为四类,一是药法,也就是现代所谓的镀金术,不能作服食之用;二是中草药矿物药的炼制,可服食;三是黄白术,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点石成金术,可服用;四是神丹术,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之药),而飞羽梦这个调皮捣蛋鬼,每一次宋志奎炼制出新的丹丸,她几乎都要讨上几颗。至于她有没有用得着之处,却不是她所考虑的,也更不用你去帮她着想。因此他也是站在旁边,微笑不语,对于宋志奎求救的目光,唯有耸肩以示“我也无可奈何,你好自为之吧”。

宋志奎辜辜的犹豫了半晌,方自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子来,心疼得不得了之样的,从瓶子里倒出了一颗丹丸,放到飞羽梦伸着的手掌心。见她看也不看自己,只得一狠心,又倒出了一颗,无果,再倒出一颗,末了赶紧收起,长叹道:“小师妹呀,是不是师兄前世欠了你的,今生要时时还予你?”

飞羽梦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将丹丸收起,方才呵呵娇笑道:“小气鬼的二师兄,不就三颗陆地丹么,用得着你感慨万端至斯?什么欠我欠你的,你以为我跟你是冤家呀?我可是听说过,夫妻才会前世的债今生偿,我跟你可不是。”

郭维笑道:“小师妹,你倒是懂的不少,连这也知道。”

杨轩笑道:“我们的小师妹是黄山精灵所化,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众人又是大笑。

宋志奎瞅了在旁边傻笑的丁古一眼,笑道:“小师妹,这猴儿月余不见,倒是给你养得高大白胖了不少,你跟二师兄讨这丹丸,不会是想拿来当食物喂给这猴儿吃吧?”

话一说完,便看到众人尽皆是等看好戏似的瞅着他,不禁大为不解,奇道:“我又说错了么?”他自从将丁古治好之后便闭关炼制陆地丹,于外面之事那是一无所知,丹丸一制成,第一站便是到的这里。

他话未说完,便看到飞羽梦两只小手猛的一叉腰,嗔怒道:“我说过,谁也不许叫小棕猴儿,只有我能那般叫它,二师兄,你这是有意为之的了?”

宋志奎突然摸摸头道:“对了,我得向师父他老人家汇报去,制丹时好像还有一些不明白之处,也该去请教一下师父。”说罢转身便跑,身形晃荡之间,霎时便失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