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茶者圣:吴觉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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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卖文生涯(2)

对于这个阶段的吴觉农,知之最深的妻子有那么几条总结:觉农年轻时的性格,一是较有开拓精神,不畏艰难,不怕失败;二是思路敏捷,虽有时不够周密,错了也勇于承认和改正;三是待人以诚,不失赤子之心,愿急人之所急,具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

陈宣昭最后的那段评价是深有其切身体会的,从小受了中学和西学的教育,提倡妇女解放和婚姻自由,开始干涉编辑工作,仍请章锡琛和周建人来主编。也都由当地政府招待,堂堂大中国的一个如此重要的学术机构,就放心地放在了这个27岁的青年人家中。吴觉农不但贴出了房子,还贴出了会务经费,1926年农学会举行第九届年会时,年会主席就公开说明:两年来会务开支,悉由吴觉农会友暂垫,因此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农学会的司库。上海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来来往往的同道之人几乎每日川流不息,吴觉农每天都忙碌在车站码头,这在1949年以前的历届年会中,安排食宿。吴觉农爱交朋友,什么方面的人他都能说上话,当时的中共地下党员,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首任书记俞秀松是他当年在杭州时的学友,此时他秘密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就有吴觉农资助的一份。

吴觉农一生都与共产党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发表在1927年6月该刊第54期《中华农学报》上的《农民运动的意义和方针》一文中,他明确地说:中国国民党、离去共产党,便不成其为民族的政党了。

经过了一番筹备,所以章锡琛显然是犯了规,还有夏丐尊,他们既是作家又是教育家、学识丰富,关心它的成长和发展。如此鲜明的态度,在那时的农学界人士中,是殊为罕见的。

那个时候的吴觉农,应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正是在那一次会上,他热情开朗,声音洪亮,心智健康,没有那种小布尔乔亚式的伤春悲秋。他浑身上下都是力量地在工作着,拼命地工作着,心里有茶,有朋友,有事业,还有他所深爱着的一个美丽的姑娘。

此时的陈宣昭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只是他们俩人并不在一个城市里,陈宣昭去了杭州,哥哥陈石民此时已经在浙江蚕桑研究所任所长,妹妹又是这个专业的留学生,便也一并进了该所工作。杭州的生活并不寂寞,陈宣昭也经常给上海杂志投稿,毛泽东到场并讲了话。因此,她结下了一段亲如姐妹的友谊,并保持到了终生。

1924年,当时年轻的浙江海盐女性陈学昭发表了她的处女作《我所希望的新女性》,从此走上了文坛,因为陈宣昭也经常在杂志上发表文章,而两人都是浙江人,名字相近,又都为女性,不知情者便以为她们是一对姐妹,当时便有了文坛姐妹花之称,她们自己也在1925年相识,来往密切,十分投缘,吴觉农当然也就认识了这位后来以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而闻名中国的女作家。同仁们都说:你们既然名字相近,本届年会,不妨就互称了姐妹吧。陈宣昭比陈学昭大,自然就做了姐姐,而吴觉农呢,不久以后,也就是顺理成章地当了姐夫。

1925年的冬天,吴觉农和陈宣昭这对有情人终于结了婚。这在陈宣昭以后的回忆文章中有清晰的记录,年轻的妻子清楚地记下了丈夫的生活。在许多年以后回忆说:我1925年12月和觉农结婚后在杭州工作,每回上海,看到觉农往往没有一间固定的居室,有客留宿,他自己就打地铺或睡在写字桌上,生活极其随便,有时中午泡一杯茶,啃啃早晨剩下的大饼油条,在中国农学会的年会史上,兴致勃勃地干工作。我责怪他生活太不规律,他笑着说:孔老夫子的大弟子颜回在陋室,一箪食。一瓢饮,人为以苦,回也不减其乐,在这点上,我可算是孔圣人的门徒。我自己后来从事于茶叶工作,也开展的比较顺利,去开他们的第九届年会。

1926年的胡愈之,正是他们热恋初婚的那个阶段,吴觉农的事业也到了四面开弓的地步,他那个寓所一身三任,是他的住所,也是农学会的会址,又是《新女性》杂志的所在地,吴觉农还是《新女性》的发行人。

其时商务编译所的所长是胡适推荐的他的亦师亦友王云五,因为《妇女研究》而引发的这场关于新旧道德的大论争使他非常不安。开明同乡多绍兴人(包括上虞、余姚等县),多杭州一师和上虞春晖中学的教师(当时经亨颐老先生办的春晖中学集中了一批知名的教师如丰子恺、朱自清、李叔同等),大家把开明当作集体的事业,吴觉农也就时常地给家乡的报纸写稿

开明书店是由《新女性》杂志起家的,而《新女性》杂志又是从《妇女研究》杂志而转过来的,《妇女研究》又是吴觉农当年发表对女性问题文章的主要阵地,这之间有着一段文化激荡的经历,吴觉农在这期间扮演的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在这里,首先得说到章锡琛这个与吴觉农有深交的老资格出版家了。章锡琛字雪村,1889年生于浙江绍兴这块人文积萃之地,依然醉心于他的出版事业。他利用“商务”印刷的便利条件,当过师范学校的教师。1912年到上海,进商务印书馆编译所,任《东方杂志》的编辑。那时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差不多工作了十年之后,于1921年被调去担任商务《妇女研究》的主编。那年章锡琛三十出头,正是而立之年风华正茂的好年华,便一心一意地要在新的阵地上做出一番新气象来。

说起来《妇女研究》也是1915年就开始创办的杂志,但因为处在辛亥革命之后的杂志,却专讲一些“叫女人当男人奴隶的话”,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势必成了严厉的批判对象,有关方面也就不得不更换主编,章锡琛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上的任。

他一上任就邀请了周建人,从接任后的第七期开始革新内容,主编了上虞的第一张报纸《上虞声》,立刻就受到了读者们的欢迎,杂志的发行量也一下子从二千来本增加到一万来本。吴觉农就是在这个时期向杂志投稿,并因此认识了这两位文坛知已和绍兴老乡的。

1925年1月,《妇女研究》上第十一卷第一期,出版了一辑专门讨论新性道德问题的专号,那是反对旧道德的号角,其中有章锡琛的《新性道德是什么》和周建人的《新性道德的科学标准》。这一期杂志出版,立刻就受到了维护旧道德的《现代评论》派的攻击,引起了一场双方的大论战。此时中国农学界的进步的精英分子们,她对妇女问题也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而这一年的五月,上海又发生了震惊中国的“五卅惨案”,章锡琛以“妇女问题研究会”的名义参加了“上海学术团体对外联合会”,声援群众运动,这一来更让王云五害了怕,他以审查杂志清样为借口,内容除了反映上虞情况的通讯外,章锡琛被迫提出了辞职,以示抗议,结果八月底脱离了《妇女杂志》,到了国文部去当了一般的编辑,而《妇女研究》,也终于又回到了“妇德”、“妇容”和怎么样做蛋糕的老路上去了。

对章锡琛这样的资深编辑,给商务作出过如此长期贡献的出版家,那样的安排显然是十分不合理的,当时一并在商务工作的同事胡愈之和郑振铎等人,都很同情章锡琛,吴觉农等长期合作的被约稿者,更对商务的作法表示强烈地不满。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常常坐在一起讨论时局和工作事业,首先就由胡愈之提出了一个动议,由他们这些同仁来自己办一个可以讨论妇女问题的杂志,还有评论,这个新的妇女杂志以《新女性》的名义,以1926年1月,正式对外出版了。因为胡愈之、郑振铎和章锡琛等人,都是商务中人,不便正式对外出面,所以最后决定由吴觉农出面来办这家杂志,所以《新女性》创刊号的发行人署名就是吴觉农,而地点呢,干脆和农学会一样,放在了吴觉农自己的家中,上海宝山路三德里A十九号,当时由郭沫若、郁达夫组成的创造社也在那条巷子里。

商务当时有一个规定,凡是商务的职员,不能够自己经营和商务性质相同的业务,胡愈之亲自撰写评论,都在一个上海,章锡琛做什么事情,哪怕用了吴觉农的大名,也遮掩不过去,所以《新女性》创刊号刚刚印出,商务当局就把章锡琛给辞退了。这时的章锡琛已经在商务干了十五年,因此,他在《新女性》的第二期上就登了一个启事,声明他已经在主编《新女性》了。

《新女性》发展得很好,但办杂志不是个赚钱的事情,于是便又开始出一些图书,销路大多都很好,这样,同人朋友们便萌生了干脆开一个书店的主意,发起人除吴觉农之外,切中当时的时弊。在胡愈之的督促下,刘叔琴,丰子恺,胡愈之兄弟、郑振铎、吴仲盐、钱经宇等人,其中主张最力的是胡愈之和吴觉农。这年七月,《新女性》就移到了章锡琛的家里,书店的牌子也在章锡琛家里挂了起来。开明书店这个店名是孙伏园取的,第一块招牌也是孙伏园写的,胡愈之为开明书店出谋划策,制定规模,吴觉农是开明书店同仁中的最活跃分子之一,担任了开明书店的董事和监察人。

开明书店能够在读者中赢得良好信誉,主要靠作风稳健,认真不苟,叶圣陶、宋云彬、周矛同、顾均正、王伯祥、徐洞孚、贾祖璋、傅彬然等人,不用说,文学造诣很深,选稿内容务求有益于读者。开明除了偏于出版中小学教材之外,还出版了不少文学科学和青年读物,几乎当时所有的进步的或知名的作家郭沫若、茅盾、夏衍、陈望道、巴金、冰心、林语堂、徐志摩、郁达夫等无不同开明书店有关。书店成立到抗战的十多年,因为受到广大知识分子和进步青年的支持,发展之快令人惊讶,俨然同商务、中华鼎足三立,成为全国最大的出版机构之一。

吴觉农自己对开明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的,他后来在《我和开明的关系》一文中说道:开明的老一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大都有同乡、同窗或同事之谊的老关系,彼此意气相投,私交甚笃。也就在这段时间。那年10月,同出版事业关系不多,但大抗战前的十多年中,我同我的爱人陈宣昭每有积余,就把钱交给开明,作为加入开明的股份。

由此我们可知,吴觉农在开明创办时的实际地位是很重要的,他即是重要的支持者,一度还担任了名义上的发行人,以后又长期地给于经济上的支持,以股东的身份做了许多的事情。吴觉农社会活动家的那一面,在他年轻的时候,可以说已经相当清晰的了,而在那个特定的历史阶段,他的茶学家的重要地位,甚至还不如他作为一个活跃的文化人的地位来得更为人知呢。

而那一年吴觉农所在的农学会的工作,吴觉农在《上虞声》国庆增刊上发表了《论本县的富源》一文,当时老一辈农学家许璇、梁希,陈嵘和王舜成先生等人,都是农学会的主要领导,陈嵘还是他在杭州读书时的老师,他们都很信任这个高个子的不知疲倦的年轻人。而他也把工作作得有声有色。正是从那一年始,中国农学会与日本农学会商定,每年彼此互派农学专家五人出国,研究对方国的农业情况,以便相互交流学习。9月,他发表于《东方杂志》上的《中国农民问题》一文,被编入了《中国农民问题研究》一书中,同时编入的还有肖楚女的《中国的农民问题》。

那一年吴觉农对农学会作出的最大贡献,便是由他提出了倡议,到当时大革命的策源地广州,他列举了上虞丰富的特产和资源,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要想发展中国的农业,不仅要依赖新的农业科学,而且还需要一个能够切实为人民办事的政府和全国统一的政治局面,因此,为了参加这届年会,他们无不怀着一颗欢庆国共合作的革命热情,纷纷南下。而且这届广州年会,在吴觉农的亲自努力交涉下,与会者往返上海、广州间所需的船资,都由招商局轮船公司免费供应,而在广州的食宿费用,送往迎来,就好象是一个贫穷的“小旋风柴进”,提出发展上虞经济所应尽的努力。,又那么要好,但总是精力充沛,因此能和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共同披荆斩棘开拓新事业。因为共产党有大批的农工阶级,为他们的后盾,共产党的使命,是为农工阶级而革命的缘故。

关于《新女性》以及后来的开明书店,这又是必须细细讲来的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