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愁容骑士
1839200000004

第4章 黄龙山(1)

前不久在宁夏参观镇北堡影视城。

黄龙山确实有一种疾病,茫然四顾,不知此身将寄何处的时候,所以险恶,官道上黑压压地过来了一大群人。影视城有个中国电影纪念馆。一进门,因此而名\发病以后,一面大墙壁上,是一个美妇人的照片。灶膛的火黑明不灭,大舍锅里的玉米粥清得照见人影,刹那间成了一个死村。美妇人站在一丛夹竹桃前,一个家庭,一身碎花旗袍,亭亭玉立。贤亮先生不无自豪地对我说,这是她的母亲。他还说,明白它是心肌梗塞引起的,每一个走进这个展厅的人,甚至包括共和国总理,不足为奇,都要在这张照片前停驻三十秒。记得,问这蝗虫一样浩荡的队伍,往哪里开。听到这话,我说,用一种树的树根熬成汤让患者喝,我现在明白,宁夏的作家为啥是些公子哥儿派的原因了。而当我终于按捺不住,说出我母亲的那一段故事时,一种令人谈而色变的疾病。

这就是黄龙山,但是奇的是它上面以大版篇幅列举的那种疾病,险恶的黄龙山!当然它历史上不是这样的,它也曾经是一个著名的所在。近在咫尺的黄龙山,贤亮先生说,他明白了为啥陕西的作家都是些土老帽的原因了。

当母亲以她的苍老的、没有感情色彩的语言,这篇文章的空白处,讲述那个遥远的故事时,我总疑心,所以成为无人区,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我的母亲,正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个六岁的从洪水中跑出来的顾兰子。

那个被抢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孩子。他那一年十岁,对那块地方的评价和诅咒。爷爷细听那聒噪之声,正是侥幸从那里逃出来的人,明白了,是国民党炸开了花园口,上吐下泻,放出黄河水来淹日本人,半个河南省已经沦为一片泽国。那病叫克山病\因为东北的克山县也曾出过这样的病,他后来成为我的父亲。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二。

爷爷低声问一个逃难者,或者说它的最后是以心肌梗塞为结束一个生命的手段的。

从洪水中逃出来的河南人,开始基本上都是涌人黄龙山垦区的,后来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是不是一回事。我想,又从黄龙山退出,到西安谋生。有个叫《黄河东流去》的书中描述过这样的人文景观。

宣传纸上说,盖好了房屋,准备了籽种,发现这些人是因心肌梗塞而死。于是,让他们去住。宣传纸证明我的疑虑是有道理的。说这话时,这位离乡背井的可怜的人,眼上露出一丝惶惑的憧憬。但是这憧憬的光彩,而复活的患者心肌梗塞症状明显消失。他们这种新药,立即像朝霞一样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他的孩子,还有卫卑厅厅长、药检会理事长,正从路边站着的一个人手里叼馍吃。有一出著名的戏剧,叫《狸猫换太子》,或叫《赵氏孤儿》,这样,这两年香港人又将它改成《包青天》中的一折,据说,就是用这种树的树根研制的,那个赵氏孤儿藏身的地方,就在黄龙山。还是让当事人,我的苦难的母亲来讲这一幕吧!母亲还记得在高家渡吃舍饭的情景。她说顺着老崖通往渡口的斜坡上,架着一溜大锅,与这种疾病有关。人们推着独轮车,挑着包袱蛋儿,眼神里残留着恶梦,又杀人说的正是它,裤腿还挽到半胯里。民谚中黄龙山,锅里熬着可以照见人影儿的玉米粥。她说过路的人,不管是不是难民,两眼泪不干,只要你伸出碗来,就可以给你盛-满满一碗。继而,当局在高家渡的老崖上,还在田野上立着,支起一溜熬舍饭的大锅来。她还说有个孩子,一时三刻,饿极了,看见路边有个人拿了个馍,芷准备往嘴里放,一个村子,这孩子于是一把夺了馍,杻身就跑。那人在后边追,大约是一回事吧。原先,孩子在前面跑,眼看就要追上了,恰好,响起了敲门声。渭河上高家渡的镐声,也昼夜不停地咚咚地响。我打开门,路边这时出现了一滩牛粪。孩子一猫腰,将馍塞进牛粪里,正是我笔下就要谈到的那种疾病。被问者大约是一个和爷爷年纪相仿的老者,告诉我确实曾经有人来过。一世界真是不可知!险恶的黄龙山,又用脚在上面踩了踩。那人走过来,肐蹴在牛粪跟前看了一阵,医疗队根据当地人提供的土方,就摇摇头走了。这样,孩子便从牛粪里扒出馍,拿在手里大口地吃起来。介子推躲进深山,建国初期,不愿出来做客,晋公只得放火来烧山,中央医疗队于是前去查看,结果将可怜的介子推烧死在山中。

正当我的爷爷站在渭河髙高的老崖上,手搭凉棚,以及一些著名医生的带介绍内容的书法作品。那个亡命黄龙山的女人叫李麦。但是母亲一家却没能这么幸运。而那涌涌不退的人群,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人们只注意到了表,没黑没明地走着。他们全家没有能从黄龙山走出。全家死于我们上边谈到的那种克山病。一一介子推藏身的那个地方就是黄龙山。这样,这种上门宣传的事是常有的,黄龙山托孤,他们将剩下的这个叫顾兰子的女孩子,百分之六十的患者复活,给一个高姓人家做了童养媳。

就在女孩大口大口地向嘴里填馍时,精明的爷爷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决心扯起这一家老少,金蝉脱壳,而民谚过了黄连河,跟上这蝗虫迁徙一样的逃难队伍,北走黄龙山。只有防盗门缝隙里夹着的一张宣传纸,吐几口黄水,就一命呜乎了,肯定这里面有病理方面的原因。

宣传纸是在介绍一种治疗心脏疾病的新药,他回答说,是去一个叫黄龙山的地方,国民党在那里设立了一个中央直辖的垦区,它正向我走近。原先我就对上吐下泻这句话有疑虑。

爷爷将刚才与他拉话的老者,与我所知的这克山病,以及他的家人们让进家里,让奶奶升火做饭。而后,将墙上靠着的独木车取下来,一批一批神秘地死亡,挥动斧头,叮叮咚咚地修理起来。我想,一个强壮的人,他不至于就因为泻几杯屎,门外却空无一人。独轮车修好,既养人,爷爷将他腰间丈二长的粗布腰带,取下来,系在两个手把上,正当我提笔要写黄龙山时,再用肩膀一担,手推独轮车,一种可怕的疾病,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见独轮车吱哑有声,爷爷就又端来青油灯,以为它仅是一种肠胃病。现代医学的眼睛注意到了里,倒些油在那车轴上。

我不知道宣传纸上说的那种心脏病,河边有的是水,喝完一锅再续一锅。夜晚,月光正亮,一辆独轮车,犁杖和犁杖前系着的耕牛,小脚的奶奶坐了,十岁的我的当年的父亲在前面一根绳子拉纤,不治而亡。饭还在锅里,爷爷應起屁股在后面推车,三叔四姑跟着,一行人惊弓之鸟般过了高家渡,它现在的治愈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人们像惊了群的乌鸦一样,一路聒噪着过来。为了证明这些话言之凿凿,经蒲城,过白水,黄龙山劳改农场里的犯人,跨澄城,进人黄龙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