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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世界因你美丽(1)

西湖

每到杭州的第一感,不是幸福,而是不公平,太不公平!那么多的游客从全国各地从世界各地,飞机火车汽车地奔波,为了一睹西湖的芳容。可是杭州人呢?生下来就在西湖边,家住杭州天天旅游,这世界还有没有公平了?

西湖里一叶叶扁舟,讲着悠远的、不尽的故事。西湖的水,本来就是千年诗词。西湖边的老房子里,关着太多的记忆,关于民国、明清、南宋,和各朝各代的文化因子。西湖无处无典故,无处不景观。

杭州,山也和谐,水也和谐。山在城里,水在山里,树在水里,城在树里。

美国景观设计专家帕西亚强森感叹:很多人是从中国画知道中国的。到了杭州,我才体会到,中国画是怎么来的了。

运会上,席琳迪翁唱响的歌。此刻我看到梦想激发的力量,和为量升腾的梦想。

看着这满天的焰火满天的色彩总动员,我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把全世界的色彩都用到这里来了?

鸟: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搏动着全中国人民的心跳,搏动着在电视机前收看奧运开幕式的全世界大约40亿人的心跳。这几年,我们习惯了奥运倒计时。但到了7日,到了8日,我们以小时来倒计妨的时候,反而觉得,我们等得太久,太久!毕竟,我国联军踩进北京,到102位国家元首齐齐聚集京城,我们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怎样的艰辛怎样的摸索怎样的大落大起!

终于等到了8日的晚8点零8分。我从电视直播的观众席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外国小男孩使劲摇动中国的拨浪鼓玩。真想给全世界每一个孩子,都送一个中国的拨浪鼓。

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恐怖,只有友好,只有欢乐,只有拨浪鼓!如果!

这时一位很老的老太走进我家客厅,看着电视上的美丽的奥林匹克,问:今天是国庆几周年?

我一傍。也对,今天也是国庆,是检验改革开放30周年的举国同庆。现在有个流行词叫做:幕后推手。把世界装进鸟巢,把北京推向世界的幕后推手,是这30年的改革开放。

开幕式演出的活字版印刷,尤其突出的是从古汉字到现代汉字,一个和字。开场那2008名乐手,一边击击,一边齐齐念诵:有朋自远方来。至诚至挚令人动容!中国文化师自然而崇尚天人合一,在当今决不太平的世界,尤其呼唤着融通。

运动员入场,瑞典代表团女运动员一水儿穿着蓝色的中国旗袍。我觉得这是各代表团中最美丽的服装了。虽然这蓝旗袍若是放在中国服装市场,并不起眼。但是,人家瑞典运动员穿中国旗袍参加开幕式,这是多么自由的境界。我想起一句话: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看来也不一定。瑞典代表穿旗袍,不是民族的,不过是胃村的,是有大同世界的眼光的。

中国队入场,旗手姚明身旁,走着的是汶川地震的少年英雄。那么、的一个液走在姚巨人的身边,偏偏走出一份深深的感动。

中华民族就是从深重的灾难中走出来的。2008年,我们走出冰雪,走出地震,走出水灾。因为我们有梦想的力量和物质的力量,因为,我们有改革开放30年积聚的力量。

开幕式结束前,照例要唱奥林匹克会歌。中国童声合唱的希腊歌曲,把我带往1896年的希腊第一届奥运会。希腊文化的人本主义与中国文化的天人合一,同是人类文明的源头。

开幕式,既把奥运精神浓缩个鸟巢,又是奥运精神的最大化。看奥运,感受梦想的力量。

走到上海的东湖路新乐路口,眼泪忽地涌出来。正是中午,光天化日,泪水奋不顾身地往外涌。求求了,别流了,然而我的心那么酸,那么暖,我冲着新乐路大擤鼻涕。先擤鼻涕,再回老家。

其实,我并不思念上海。我把新乐路老家的房子调往北京时,上海朋友都劝我:在上海留个根吧!上海人一向看重在上海留个根。不过,可能我太喜欢云游,而且在电话、飞机面前,思念这个词已经变得那么无力或说那么奢侈。

然而,我就在众目睽睽下,用我的眼泪诠释了思念这个词。老家那幢旧式小洋楼早已没有了,只有一幢茁壮、时尚的高楼在向我展现上海的今天。我想,高楼的哪个部分应该是我家原先的窗口呢?小时候,我和弟弟趴在窗口,和对面红楼里的男孩打仗。我们互掷虛拟的手榴弹,互相用手做的枪对射。X彷枪火密集时,我们就把头埋在窗口下。有人说,一位男士笑笑地站在我身旁。他中国人的脸,美国人的气质,大的肚子,低的裤腰。显然是一个美国生美国长的美籍华人,只会讲英语。我笑,老外随海给我这上海当向导呢,当然我非常地谢了他。

海,老外和老上海,中文和英文,常常界限模糊。有一次我在一个电梯前站着。忘了按钮。一位中国脸的老外走上前用英语对我说,你是忘了按钮了。我说,哦,我忘了!进电梯后,开电梯的姑娘说中国话,这位老外也讲中国话。原来他以为我只会讲英语。我更以为他只会讲英语。总是上海的老外太多,有时先以为是老外,然后才弄清对方是说外国话的外国人,还是说中国话的外国人,还是说中国话的中国人。

记得在东方明珠坐电梯,电梯徐徐上升,开电梯的小姐用轻柔的声音缓缓介绍如何东射何明珠。她那声音和语调,真的是和国际接轨了。尽管讲的是中文。我一下觉得-在国外听外语介绍外国风情。我身后一外地男士问他的同事,你能听懂小姐的话吗?那同事说,中国话你也听不懂了?她讲的是中国话!

我不敢笑出声来,心想怎么老把自己的同胞认作外国人呢?我在南京路一家咖啡店用上海话问邻桌的先生:到外滩拿能(怎么)走快一点?那先生用-话说:我第一次来中国,我是菲律宾人,来上海4天,天天走,天天看上海,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是骄傲的。我以后要走遍中国每一个省!

上海,到处是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和说外国话的中国人。上海真的长大了,长得宽阔而健康,真用不着我冲着新乐路擤鼻涕抹眼泪的。有一次我在伦敦忽地心酸心暖,因为伦敦叫我想起心爱的淮海路。

失控的一晚

今天是鬼节!

半个月前,我们去离多伦多30公里远的小小世界。走进第一幢楼的第一间屋,立刻觉得时光倒转了一百年,一切的家具用品都是19世纪的。一个穿着-长裙系着白围裙的妇女正在餐台前忙乎,突然一个小男孩推开一侧的门蹦了进来对他妈喊:哦哦!他妈纹丝不动。日出她是个假人?一会。男孩又推门蹦进来喊。唤,原来小男孩也是假的,每过一会儿蹦次逗游人的。

走到一间间屋子,有人在躺椅上打瞌睡,有人推着摇篮唱催眠曲,有人趴在床下找东西,全是复制的活灵活现的19世纪的人。

走到出口处柜台前,正有一男推门进来大声招呼柜台后的妇女:日出!那妇女也同时招呼他。又是逗游人的把戏。定睛一看,他俩都是真人。

笑起来,跑进园子。日出地叫着。还没到鬼节,就人鬼不分了。前边是一排穿着牛仔裤长着南瓜脑袋的鬼乐队,日出头上有一个老妖婆-把扫帚不停地念咒语。空中又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可怕地在说着什么。其实谁能知道魔鬼说话到底是什么声音?不过谁都会认为魔鬼说话就是这种低沉阴冷的声音。

有的鬼坐在树眯起眼睛调侃,有的鬼靠着秫秸做可爱的鬼脸。我想,鬼本来是人制造出来的。叫他可怖就可怖,要他可爱就可爱。鬼节在北美可能是仅次于圣诞的消费最大的节日。大约每个孩子都能要到10来斤甚至20来斤糖。家家做南瓜灯,用各种材料扎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鬼。人说画鬼容易画人难。谁也没有见过鬼是什么样的,鬼是最不拘一格的。大人小孩在这个节日里,都可以把想象发挥到极致。人最大的快乐,是创造。并不是每个人在每一天都有机会创造,漫无边际地创造!即使是圣诞节,做圣诞老人,也大体有个红衣服白胡子的模式。鬼节造鬼,你就穷尽你的想象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样放的快乐,唯有鬼节!

昨晚10岁的莱斯理用刀在南瓜上雕眼睛、鼻子、嘴。莱斯理说,去年爸爸不让他动刀,爸爸用笔在南瓜上画了个鬼脸。可那是个中国鬼。我明白,中国鬼容易是圆眼睛的。莱斯理挖了两只三角的眼睛,嘴上还雕出两只门牙。倒像一个正换牙的大头娃娃。可爱的莱斯理,雕出来的鬼也是可爱的。

我和莱斯理躺在床上预想着鬼节的到来。我说,等到明天傍晚6点,我们可以上街去要糖果了。莱斯理说,5点一过就可以。我说天还没黑呢。莱斯理很肯定地点着头:可以的。

我知道他是巴不得明天没有白天,直接就到夜晚才好!他说他会套上吸血鬼目的假牙,还要在脸上抹血。说着他下楼找来他做鬼穿的披风,再套上4颗尖利的狼牙。我想,我好想,也有一件过鬼节穿的披风。

莱斯理的妈妈怎么就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她找来一件莱斯理8岁时穿过的披风。丽君说领子得放一放才能穿。我一穿,居然领子也行。披风窄小也好,人变得瘦高,再套上一只很大的鬼脸面具,正好冒充大脑袋细高个的小孩去要糖。

我一身鬼装下楼……

终于到了今晚,要糖的时间到了:在我看来,鬼节最开心的,就是去按一个个人家的门铃,伸手跟一个个亲爱的陌生人要糖。鬼节:要糖。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你想要糖,每个人就都会给你糖!

现在,我是一个高个子的大脑袋小孩。鬼节实在是儿童节。满街套着鬼面具的小孩欢叫着奔跑着挨家挨户地要糖。有些人家,干脆敞着门,主人坐在门口,给孩子们发糖。两个四五岁的小孩,看着我这个同伴甜蜜地、带点崇拜地笑一这个要糖的小孩长这么高啊!

其实在满街盛装的、鬼里,我是一点不神气的。一个男孩把双肩书包挂在胸前,胸脸鼓鼓的全是糖!一个男孩黑帽压脸,黑色披风在地上拖得很长,好像黑魔骑士。一对两岁半的双胞胎女孩,穿着洁白的小天使服,身后都有一对透明的翅膀。这对小天使鬼,瞪着透明的大眼睛,没头没脑地也提着小篮子要糖,惹得我们都把要来的糖又往她们的篮子里倒。

我倒空篮子又去要糖。这种要糖本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享受这份人人都给你糖果的喜悦。偏偏在鬼节的夜晚,人生可以失控,可以放纵,可以做出违背常理的事,可以聊发少年狂!为什么只有小孩可以要糖?为什么大人就不能要糖?小孩有很多的机会撒欢,大人总受着很多的制约。你是大人!这一句话,就可以剥夺一切的童趣。你不能奔跑不能疯笑不能吃糖不能胡闹。如果我能在中国制造一个鬼节什么节,我就要让大人小孩一样地奔跑要糖。

我和小孩们一起跑到一家家门口,就是说,恶作剧还是请客。当然,主人们立刻请客发糖。发了糖还拉一拉门前的鬼,用鬼叫声来欢送我们。有一个发糖的人也套了个鬼面具。发了糖他故意转过身去,桂,他后脑上套着另一个鬼面具!他又转过身来,揭开面具问:看见我脑后的面具了吗?

再到另一家要糖。门前汽车里坐着一个鬼。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做个鬼放在汽车里也跟真的似的。我冲这鬼乱叫,咱还怕假鬼?突然那鬼从车里向我捅来一刀,我大叫而逃。我才知道那是真鬼!不不,是真人化装成的假鬼!

前边的南瓜灯,低低地一闪一闪。地上一个鬼的身上,被捅了一刀。这是真鬼。一只木箱里,伸出一只血手。当然,木箱里什么也没有,一定是在木箱口社一只血手。

我想,老外干活时真干,玩起来也真下工夫玩。前方一户人家,在门前搭了一个很大的鬼屋,里边发出各种可怖的鬼叫。门口有个女人用手电从下往上地照自己伸出舌头的脸。这把戏我们小时候都玩过,用手电这么照着自己去吓同学。这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当然想进鬼屋看个究竟。这位手电女鬼还数人数,一批一批放入,倒国家-馆似的。

-黑乎乎的烟雾腾腾。右边蹿出一鬼,我吓得叫着往左边靠。左边脚下一鬼大叫着就要扑来。我大叫着挤在人堆里往前移,前边上方又掉下一鬼头。啊!大家惨叫着竟是都不敢往前走了。可也不敢往后退。

等我又-车回去的时候,我才看见满街满地的塑料鬼一画着鬼脸鬼身的大塑料袋,里边塞满祸树的落叶,这是最简易的鬼。20来天前还那么绚烂的枫叶,现在只能用作鬼的填充物了。如何绚烂的人生,最后也只能化作尘。所以,干活的时候干个痛快,玩的时候玩个尽兴。我看莱斯理要来的一大袋糖,总有20来斤。我摘下披风摘下面具再看自己要来的一大袋糖,我高兴得欢呼!

又:写鬼节写到凌晨要想下楼放松一下。刚从楼梯上往下走两步,我停住了。一楼黑乎乎的,我迟疑着不敢往下迈步。我怕。尽管我每夜都这么下楼,而且楼梯上彻夜亮着灿烂的吊灯。但是,我的腿好像有点软,楼下客厅的沙发上有件大衣,或许,那里边会钻出一个塑料鬼,或者伸出一只鬼手?

我逃回楼上。

上海细节

我带我妈妈走下从北京抵上海的飞机。走向取行李的大厅。就听有清亮的女声在引导这个航班的乘客:国航什么什么航班在几号转盘取行李。这是国内很多机场没有的。我以前每次来沪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上海细节?

这个上海细节,远远比打出一条大横标更有魅力,替如:上海欢迎你。我海,并不想买什么,只是让离沪许久的妈妈乘兴而行。我们一早随意走进一家鞋店。既在上海1我这个老上海自然对店主讲上海话。店主茫然地笑道:请你讲普通话。我也茫然了:你不懂上海话?店主说不懂。来上海创业的各地人等太多,叫做新上海人。我在这个只能讲普通话的上海鞋店里感觉着一种海纳的高兴。

回到下榻的宾馆,无目的地走进商品部,柜台的小姐招呼我:奥哈依尔古札依马斯达!我非常熟悉这句日语早安,但我非常不明白她怎么会把我这个地道的本地人当成日本人?难道日本人都像我这么高?难道日本人都像我这样浦一个大帆布书包?

后来注意到宾馆里频频出入的老外,明白柜台小姐为什么先把我当成老外,再把我当成老乡。在上海,有时候人家不要我讲上海话,有时候人家又对我讲外国话。这叫什么?这就叫做:上海。

今日的上海人,真个的是太舒服了。走进九百超市,进门处有专门换防盗门锁芯的,配销匙什么就小菜一碟了。走进乐购超市。一块板子上写着,可以帮顾客换硬币。换足200元或500元,还有不等的奖励。这些细节,给我这个不住海的上海人,传递着实实在在的感动。

我带妈妈到城隍庙吃宁波汤团,到王家沙吃两面黄吃蟹粉春卷,然后买乔家栅、买杏花楼的糕点存进冰箱好带回北京。兴致致地做足一个老上海要做的功课。

只有走在淮海路上,总有点不自在。我不想说伤感。现在伤感这个词,容易叫人联想到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年龄越轻,越喜欢大喊郁闷,年纪大的人,年纪老的人,阅尽沧桑爱惜今日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