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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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西宁王妃便点头道:“如今看来,这北静王真是个难得的痴情人了。他是西北一战的忠臣,皇上正打算对他委以重任,将一部分兵权交付与他呢。如今他却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可惜了。”叹息一声,又含笑道:“不过,惟其如此,方才显出他对玉儿的心意,真真是个难得的。我相信,他们归来之日,必定就是我们王府要办喜事之时。”

我心里也万分赞同,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西宁王妃浅浅一笑,道:“玉儿身边有柳将军夫妇在照料,如今北静王也要同去,更是万分妥当的了,我也能完全放心了。”说到这里,便瞧着我道:“玉儿走了,你也该闲下来了,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我笑道:“呵呵,我就在王妃跟前陪陪王妃,每日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呗。”

西宁王妃不由地“噗嗤”一笑,朝我道:“你倒学会贫嘴来了。”当下摆了摆手,道:“我已经代你想过了,你就在这段时间里,学学琴棋书画吧。”

我吃了一惊,讶然道:“学琴棋书画?为什么?”

西宁王妃柔和一笑,道:“你这问题问得多傻,做了女孩儿,迟早是要出嫁的。你总得学些才艺在身,将来才能不叫夫家的人小觑了。玉儿的才华已经很厉害了,自然不必学这些的。不过,你对这些似乎还一窍不通呢。”拉住我的手,殷切地续道:“我心里待你也如亲生女儿一般,自然要替你的将来打算打算。我已经让人到处去访才艺出众之人,要给你礼聘为师,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期望,一定要好好学呀。”

我撇了撇嘴,虽然对自己不擅长琴棋书画满不在乎,却也不忍心拒绝西宁王妃的好意,便只得点头答应下来。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便起身辞了西宁王妃,走回自己的房间安歇。

我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缓缓步进留芳园。因为此时是三月月末,天上便只有一弯下弦月,月如眉弯,光辉淡淡。

我抬头看了看月,暗自沉吟,此时,北静王应该与黛玉相见了吧?两人相见的情形,必定很美吧?想到这里,便浅浅一笑,加快脚步,走回听雨楼里,与等待已久的春纤一同在厢房里歇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果然万分清闲,每日里去陪西宁王妃说说话儿,其余的时间,便独自在留芳园晃悠,自在而悠闲。四月六日这天午间时分,我照例到西宁王妃的上房里,打算陪王妃用膳。待我行过礼后,西宁王妃便道:“我正要打发人去找你,可巧你就来了。”笑了一笑,方才道:“教你学琴棋书画的人,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你今天就正式拜师,明儿个便开始学习吧。”

我见西宁王妃一脸欢喜,便只得含笑道:“多谢王妃操心,我一定会认真学的。”停了一停,又问道:“师傅在哪里?”

屏风后响起一声轻笑,接着便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在这儿呢。”

我呆了一呆,转头看去,就见万之扬从精致的屏风后转出来。我细细打量,见他一身华丽的长袍,手持一把玉扇,倒也颇为雅致。我在心里冷冷一哼,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说不得我还会将他当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呢。不过,他怎么会在这儿呢?刚才我问话,他在屏风后答了,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便朝万之扬福了一福,方才疑惑地望向西宁王妃。西宁王妃淡淡一笑,道:“这便是我给你请的师傅,你快来拜见吧。”

“轰”的一声,半空中响起一个晴天霹雳,立时霹中了我。我眼前一黑,颤抖着声音道:“怎么……怎么可能?”当下勉强笑了一笑,心中犹抱着一丝奢望,望着西宁王妃道:“王妃在说笑吧?”

西宁王妃摇摇头,笑道:“我并没有说笑,这是真的呢。昨天我打发青儿到含烟山庄,探望之扬。青儿与之扬闲聊,说起府中的事情。之扬听说我在寻访精通琴棋书画之人,便立刻说要回来,教你学习才艺。”

我仰天长叹,万之扬这是在演哪出呀?我们明明不对盘,他为什么要来教我呢?凝眉想了一想,立刻明白过来,他必定是想趁这个机会,来狠狠折磨我一番吧?想到这里,便戒备地看向万之扬。

万之扬淡淡扫了我一眼,唇边挂着一丝玩味的浅笑,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轻声道:“雪雁姑娘,多日不见,你过得好吗?”

我静下心来,淡笑道:“我很好,多谢三公子关心。”说着,转头望着西宁王妃,道:“雪雁不过是个丫头,身份低微,怎么敢劳烦三公子来教雪雁呢?王妃娘娘,求你在给雪雁另聘一个先生吧。”

西宁王妃起身拉着我,笑道:“你且别妄自菲薄,我心里并没有当你是丫鬟。如今之扬也没什么事情做,每日里在乡下闲得发慌,让他来教你学才艺是再好不过的。”

我心中大急,心念急转,忙又笑道:“王妃的命令,我自然是要听的,但三公子是男子,男女有别,毕竟要避讳一些才好。这里又是王府,门庭高贵,必定有很多规矩的,雪雁虽然迟钝,却也不敢破坏王府的规矩。”

西宁王妃沉吟片刻,便道:“我说过,我心里一直都待你如女的,算起来,你是之扬的表妹呢。所以,让他教你,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呢。”

我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听西宁王妃的意思,此事竟然已成定局了。这时万之扬嗤笑一声,凑到我跟前,低声道:“男女有别?不敢破坏王府的规矩?哼,你觉得自己是身份矜持的大家闺秀吗?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还这么多废话。你放心,就算你引诱我,我也必定不会对你有半点兴趣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离他极近的我听到了。

听了这话,我立刻气得头脑发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西宁王妃蹙眉道:“之扬,你在跟雪雁说什么呢?”

万之扬淡淡一笑,旋即恢复常色,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我见雪雁姑娘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便夸奖了几句罢了。”

西宁王妃信以为真,便轻轻地颔首,笑道:“这是自然,雪雁素来聪颖,你们必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见我依旧一脸的不情愿,便笑向万之扬道:“你且出去一会儿,让我与雪雁单独说几句话儿。”

万之扬哼了一哼,缓缓起身去了。待他走后,西宁王妃拉我坐了,方才柔声道:“上回之扬拿了那张画像,来这儿诬赖你是散播谣言的人,虽然你将事情辨别清楚了,但我知道你心里必定很不喜欢他。如今你不情愿拜他为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到这里,握着我的手,续道:“虽然之前我并没有在你跟前提过之扬的事情,但想来你也该听说过的。之扬年少时,才华横溢,名动京城。但最近这几年来,他性情大变,每日只在那些烟花之地闲混,日子过得荒唐而奢靡,从没有安生过。如今难得他有了一丝改过的意思,想要留在这儿教你学学琴棋书画,施展他的才华。你就给我一个面子,答允当他的弟子,好不好?”说着,一双明眸便紧紧地盯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深的期盼。

我在心中低叹,万之扬不过是想要借机整我罢了,哪里是真心想给我当老师的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阵气恼,便依旧推辞道:“王妃于我们姑娘有大恩,王妃的话,雪雁怎么敢不听呢?但毕竟男女有别,雪雁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个闺阁女子,怎么能拜三公子为先生呢?”

西宁王妃想了一想,便道:“男女大妨,我自然也明白的,以前我也很重视这些世俗礼仪。不过,自从娉婷弃下北静王妃的头衔,毅然离开京城后,我便将这些看得淡了。我的亲生女儿,为了一份情意,舍弃荣华富贵,甘愿远走天涯,做出了违反世间礼仪的举动,身为她母亲的我,又何必再在乎这些俗礼呢?当初我允许北静王来这儿见玉儿,也是这个缘故。如今你们出入都会有其他的丫鬟在一旁伺候,何况你品行素来端正,想来必定不会有人胡说八道的。

我叹息一声,定了定神,方才淡笑道:“既是这样,我便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西宁王妃闻言大喜道:“你答应了?”

我轻轻地点头,哼,既然万之扬出了招,我若是不接招,倒显得是我胆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折腾我,我见招拆招就是了,何必推辞呢?

不一时西宁王妃便将万之扬唤了进来,让我行拜师之礼。大约是因为万之扬并不是什么正经老师的缘故,也并没有什么繁琐的礼仪。我只是朝万之扬福了一福,接过莲儿递过来的茶,屈膝敬给万之扬,同时口中道:“先生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