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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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议完香菱的事情,我想起湘云,便问道:“姑娘的表妹史姑娘,她如今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林云答道:“史姑娘的身体已经大致康复了,只是我听青梅她们说,史姑娘常常长吁短叹的,似乎有心事呢。”

我在心中沉吟,湘云素来豁达洒脱,万事不萦于心,虽然对沦落青楼仍旧心存芥蒂,但那天我们一同劝过她,想来也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我叹息一声,暗暗猜测,大约是为了婚事吧?当下抬头看了林云一眼,道:“京城有一家姓卫的贵族,去年被查抄了。请林大哥代我留心打听一下,他们家那个名唤若兰的公子如今在哪里。”

林云答应下来,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打听他们家的事情?”

我浅浅一笑,正要回答时,耳边传来一声虚弱的低唤声:“雪雁妹妹。”

我惊喜回头,转头看时,就见床榻上的赵言已经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我。我忙走到他身侧,柔声道:“子言哥哥,你醒了呀。”

赵言在枕上轻轻颔首,突然又蹙起眉,道:“糟糕,你让我寻的那位姑娘到现在都没消息,还有跟在我身边的明月姑娘,她现在在哪……”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酸,忙道:“她们都很好,与我失散的那个姐姐已经回王府了,明月姐姐还在这里呢。这些事情我会处理清楚的,子言哥哥不必担心了。”

赵言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笑了一笑。我知道他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忙道:“子言哥哥若是乏了,就再休息一会吧。”

赵言轻轻应了,缓缓地合上双眼。因为怕打扰赵言休息,我与林云便不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地陪伴。次日清晨,明月早早地过来了,知道赵言已经苏醒,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小伙计送了早膳过来,大家一同用了一些,林云与林旭细细叮嘱一番,方才告辞着去了。赵言也醒了过来,喝了一碗清粥,依旧合上双眼养神。

此时却有人进来通报,说昨天送赵言回来的那位将军来酒楼拜访。我沉吟片刻,便退出房间,打算自己去会会那位将军。

下了楼,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华衣的男子背对着窗,身形俊拔,气质清华。男子缓缓回过头来,竟然是柳湘莲。我不禁惊唤出声:“柳公子?”

柳湘莲轻轻颔首,道:“姑娘好。”

我忙迎上前,朝他福了一福,道:“见过柳将军。”柳湘莲随西宁王爷出征西北,颇有战功,回京后,已经被西宁王提拔为三品将军了。

柳湘莲忙道:“姑娘不必多礼,柳某能有今天,全靠姑娘当日替我周旋呢。”

我笑道:“柳将军谬赞了,是柳将军自己有本事。”又叙了一会儿话,我才知道柳湘莲已经在京城近郊买了一个小园子,安顿亲眷。

闻言我很是欣喜,尤三姐也算终生有靠了。想来,幸福一生,于她而言,不会是镜中月,水中花了。

柳湘莲接着道:“昨天我奉命巡视京城,遇见赵掌柜,就将他送了回来。因为有公务在身,我只得先走了。不过,昨天伤害赵掌柜的人,我已经查清楚了。”

我听了,忙问道:“是谁?”

柳湘莲皱起眉,长叹一声,道:“说起这个人,真不是好惹的,他便是忠顺王爷的小儿子。”

我大吃一惊,心中无奈一叹,怎么跟忠顺王府拉上关系了呢?

我正沉吟之际,柳湘莲已经轻叹道:“忠顺王府的人素来横行无忌,飞扬跋扈,这次的事情,姑娘要小心处理。”

我合眼想了一会儿,方才凝神道:“我知道了,我会细细想一想的。”

柳湘莲点点头,起身走到赵言的房间,探望过赵言,方才告辞着去了。赵言已经神智清明,精神略有好转,问起柳湘莲来访的事情,我也毫不隐瞒,将柳湘莲的话细细说了,最后道:“赵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给赵大哥报仇的。”

赵言凝眉想了一会,望了望室内的明月一眼,面上有些迟疑起来。我忙道:“明月姐姐是我的好姐妹,赵大哥有话直说无妨。”

赵言低声道:“这件事情,请雪妹妹不要再管了。忠顺王府权大势大,与他们作对,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道:“忠顺王府又如何?我就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好歹我身边还有西宁王妃呢。”

赵言摇摇头,低声道:“雪妹妹,如今你住在西宁王府,自己尚且要寄人篱下,我怎么忍心让你为我奔波呢?若是将西宁王府扯进来,岂不要引起一场朝廷争斗?反正如今我已经没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听了这番话,轻轻蹙起眉,原来,他这样的为我着想,原来,他对我真的用情至深呀。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神情真挚,又带着一丝请求,便深深一叹,道:“罢了,我听赵大哥的就是了。”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定,一定要想办法,斗斗忠顺王府的人。

赵言轻轻颔首,道:“如此,我便能放心了。你们也累了,去歇歇吧。”

我轻声应了下来,拉着神情有些发懵的明月,与她一同退了出去。待走回沁梅厅里,明月蹙眉长叹,望着我,迟疑地问道:“你与赵公子,你们很熟吧?他好像很关心很在乎你呢。”

我斟酌片刻,答道:“还行吧,他进这个酒楼,是我举荐的,所以他心里对我一直都很感激的。”

明月点点头,低头不语。我伸手拍拍额头,在心中轻轻一叹,这段纠缠不清的情事纠葛,该如何理清呀?

上午的时候,西宁王妃打发人来接我与明月,又遣了太医过来。我虽然担心赵言,却也只得答应下来,拉着犹有些恋恋不舍的明月,一起去辞了赵言,又找来李奇,细细叮嘱一番,方才出了酒楼。

回到西宁王府,我含含糊糊地将事情回了西宁王妃与黛玉,因为太过疲倦,就拉了明月,一同回房休息。到了晚间时分,我才走到黛玉的房间,将香菱和湘云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黛玉听说林云钟情香菱,也万分惊讶,连连感叹。

经过太医的治疗和李奇他们的悉心照料,几天后,赵言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到消息后,明月满面喜色,想要出去看看。我心知若是跟着她同去,三人会面,又是一场尴尬,就请人将明月单独送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明月才从外面回来,面上含羞带怯,十分娇艳。我看在眼里,只能在心中轻轻一叹。

忙完赵言的事情,我才从黛玉口中得知,她已经从北静王那里打听过冯紫英的家境品行。冯紫英没有娶亲,也并没有婚约。为人正直端方,言谈举止之间也大有豪气。黛玉也说了,冯紫英若是能对紫鹃一心一意,迎娶紫鹃为正妻,她自然乐见其成;若是委屈紫鹃为妾,她断乎不会应允的。

我听了黛玉的话,心里很是感动。她待紫鹃,真真是亲如姐妹了。又在心里代紫鹃高兴,她是个好姑娘,一定能拥有这段幸福的。

而紫鹃,大约真的已经把一颗芳心儿放到了冯紫英的身上了,常会托着腮呆呆的若有所思,做事的时候也神不守舍的,一副暗生情愫,情窦初开的样子。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哪个少女不怀春呀?

元宵过后,冯紫英也时不时地来王府拜访西宁王爷。我暗自好笑,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看来,他对紫鹃,也有了一丝情愫。不过,他还是不如北静王幸运。北静王已经得了西宁王妃的应允,可以时时过来,与黛玉相见。而冯紫英却只能挖空心思,找了各种借口来王府探望紫鹃。

我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起来,两厢情愿,两情相悦,这才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呀。想到这些,不禁有些自怜自哀,我自己呢?与水清,我是不是,在一厢情愿?这段情,是否只能默默地湮没在尘缘里?还有明月,她的归宿,又在何处?是否会芳心错付?

而此时的王府,正是人间初春时节。梁间有双燕呢呢喃喃,青草碧如丝,园中的桃花发出新绿,含苞待放,一树的绯绯轻艳。空气里飘浮着花木青草的淡香,春意浓浓,春天,真的来了。

春来桃花发几枝?春来情缘归何处?

时光轻逝如水,不知不觉中,正月就过完了。二月初的一天,青梅偕了晴雯,两人一同来西宁王府探望黛玉。待回了西宁王妃之后,大家方才一同前往听雨楼,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丫环送了茶上来,大家边品茗边闲叙。

寒暄一番后,青梅便淡淡一笑,轻声道:“林云管家让我过来告诉姑娘,最近几日,他们已经将京里各样生意的账目理清了。去年一整年,天香楼大约有十万两银子的盈利,锦绣楼与梦兰轩次之,均是八万两;乐生堂也稍有盈余,大约有五千两银子。林管家让我过来请示姑娘,是不是要在京城拓展生意,再添置几家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