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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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乍然见了这番群蝶飞舞的美景,园里的众人都吃了一惊,目瞪口呆起来。这时有一只玉色蝴蝶翩跹而至,在黛玉身边盘旋一圈,停在了黛玉的发髻上。

我拍了拍手,赞道:“原来这玉蝶也是有灵性的,竟似特意替王爷来向姑娘道贺的呢。”说着,又凑到黛玉跟前,开玩笑道:“不过这玉蝶可比北王爷幸运多了,竟然能够这样地亲近姑娘,不知道北王爷什么时候才能一亲芳泽呢?”

黛玉闻言大羞,双颊晕红,竟然比园中那些开得正茂盛的花还要娇艳几分。当下跺了跺脚,朝我轻轻唾了一唾。我也并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抬头望向空中的蝴蝶。

其时,园内花木芬芳,馥香幽幽,群蝶翩跹,漫空飞舞,美丽得胜似人间仙境。

霓裳领着那少妇和那十几个拿竹筐的丫头行了礼,一同退了出去。待她们走后,那些蝴蝶依旧在幽云阁里翩翩飞舞,这时那只停在黛玉发上的玉蝴蝶依旧恋恋不去,看上去竟如别在发上的头饰一般。

探春走到黛玉身侧,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姐姐身上有一股极清淡幽雅的香气,难怪这蝴蝶舍不得去呢,姐姐真是仙女了。”

黛玉面上一红,低头道:“原来妹妹竟这么爱打趣人。”

探春抿唇浅浅一笑,道:“以蝴蝶为礼物,心思独特,浪漫别致,送这件礼物的人真是个有心的雅人呀。”说到这里,转头望着黛玉道:“姐姐,送这礼物的人是谁?”

黛玉听了,双颊更是红晕,过了好一会才扭扭捏捏地答道:“我……我不知道。”

探春笑道:“罢了,姐姐既然不知道,想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送的,我们捉几只来玩玩吧。”说着,起身从袖中取出扇子,作势欲扑。

黛玉忙抬头止道:“捉几只也使得,但要小心一些,别伤了那些蝴蝶。”说完,又缓缓低下头。

探春看着黛玉的神情,“噗嗤”一笑。她本是极敏慧的女子,见了黛玉含羞带怯,便不再追问,只笑道:“姐姐放心,这些蝴蝶这样好看,我们捉来玩玩就放了它们,怎么舍得伤害它们呢?”黛玉听了这话,便轻声应了下来。当下大家或是从袖中取出扇子来扑,或是用绢子掠,蹑手蹑脚地去扑蝶。那些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动作敏锐,众人累得香汗淋漓,娇喘细细,总算扑到了几只,便叫人拿了一个用鲛绡丝做的兜儿来装了,大家细细地赏玩了一会儿,便打开兜儿,将抓来的蝴蝶放了。

玩耍了一会儿,探春便笑道:“我与四妹妹是来给姐姐庆贺芳辰的,合该要送礼才是,此时不拿出来,更待何时啊?”说话间已经从侍书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黛玉。黛玉打开锦盒,里面却是一个书轴。展开书轴看时,却是一幅风景画。画的是潇湘馆的景致,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其中,一副清净幽雅的景象。工笔之作,似是出自惜春。左边题着“潇湘馆”,书法流畅生动,如美女簪花之格,看字迹正是探春的手笔。

探春笑对黛玉道:“这是我与四妹妹一起赶制的,不知是否能入二郡主的眼?”

黛玉连连赞道:“这个好,我常常想念潇湘馆的屋子,今天见了这个,就能以这画排遣了。”说着。又转头看向惜春,郑重地道谢。

到了午间时分,西宁王府的人在幽云阁里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菜肴样样精巧,皆是上品,另有一瓶香浓的名酒,味道甜腻清纯。大家随意坐了,欢饮一番,方才罢了。

用完酒席后,王府的人将酒菜都撤了下去,重新摆上点心果品。一时众人说说笑笑,品着名茶,欣赏着那在花丛里翩翩飞舞的蝴蝶,不知不觉时光飞逝,夕阳斜出,探春与惜春起身告辞。我们一同送到二门处,大家惜别了一番,探春与惜春方才坐着轿子去了。

送走二春后,晴雯与明月走到花丛里扑蝴蝶,我与紫鹃陪着黛玉,依旧走回幽云阁里闲坐。不一时就有人来通报,说北静王过来了。果然就见北静王手持折扇,缓缓步进园里。大家分别见了礼,黛玉方才低着头朝北静王道:“今天多谢王爷费心了。”

北静王轻轻一笑,道:“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只要能让姑娘莞尔一笑,纵然辛苦一些,又算得什么?”说着,便盯着黛玉道:“姑娘喜欢这件礼物吗?”

黛玉不答,伸手拈了拈衣带。那一种含羞带怯的娇艳情态,真是难描难画,动人极了。北静王不觉看得痴了,怔怔地望着黛玉,过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朝我与紫鹃使眼色。

我心下会意,便浅笑道:“姐姐,我们去别处逛逛吧。”说着,拉着紫鹃,一同出了幽云阁。

我与紫鹃刚走了几十步,霓裳便迎了过来,笑道:“冯家的三公子来了,说是知道今天是我们二郡主的生辰,有几件礼物要送给郡主,指名要请紫鹃姑娘过去点收。”

我心里不禁很是佩服冯紫英,他为了能见见紫鹃,真是万分用心了。当下笑了一笑,瞥了紫鹃一眼,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紫鹃姐夫来了,紫鹃姑娘,你快去会会吧。”紫鹃满脸羞红,朝我轻轻唾了一唾,随着霓裳去了。

待紫鹃走后,我继续在留芳园里闲逛,不紧不慢地散步。想起王妃上房附近设有秋千架子,便缓缓出了留芳园,走到上房附近,荡起了秋千。

我在秋千架子上悠闲地荡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这时突然从前面飞过来一对碧蓝色的蝴蝶,大如团扇。两只蝴蝶迎风翩跹,纠缠在一起,甜蜜而缠绵。我看到这种景象,不禁心生感慨,看着这对蝴蝶,曼声唱道:“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随着歌声,我思绪纷飞,想起黛玉与北静王,想起紫鹃与冯紫英,知道他们都已经日久生情了,心里不禁很是欢愉。转念又想起我自己与水清,我们,是不是没有法子拥有这份平淡而美好的幸福?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伤心,便幽幽地将最后的那一句歌词重复了一遍:“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我正黯然神伤之际,身后传来一声飘忽的低叹声。我心中愕然,缓缓回过头,就见万之扬立在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下,怔怔地望着我。一旁的青儿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侍立在他身侧。

我看到这种景象,便下了秋千,缓缓走到桃花树下,朝万之扬轻轻一福,淡笑道:“三公子好。”

万之扬眼神迷离,神情飘忽,似乎人和心都到了远方,因此竟对我视而不见。我心头火起,冷冷哼了一声。

青儿见我脸色不快,忙道:“三公子过来拿东西,听见雪小姐在唱歌,就站着听了一会儿。”说到这里,望了我一眼,笑道:“雪小姐,你这歌的词曲新颖脱俗,声音婉转缠绵,真是动听极了。”

我面上一红,忙笑着道:“不过是闲着无聊,胡乱唱唱罢了。”说到这里,瞥了万之扬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深夜被他取笑调侃的情景,便笑了一笑,揶揄道:“三公子,你可是被你那些红颜知己赶出来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青儿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起来,吃惊地望着我。万之扬却依旧在发怔,呆呆地瞧着我,微微蹙眉,口中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理会青儿的神情,重新说了一遍。这次万之扬总算回过神来,脸有愠色,停了一停,又恢复常态,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围着我转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缓缓靠近我,轻声道:“好美,好美。”

虾米?这纨绔子弟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我该怎么应对呢?当下大脑一片混乱,竟然想不出对策,面上红了一红,含羞低下头,用手绞着帕子。

万之扬继续凝视着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呀?”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笑,凑到我跟前,续道:“小妹妹,你以为我是在说你吗?别做梦了,我说的是你头上别的珠花。难道你平日里从没有照过镜子吗?你这副模样,顶多是不难看罢了,离美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