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那年元旦，校园里流行那种花花绿绿的卡通片。有花草，有虫鸟，有配上青松、翠柏、高山、河流的名人字画，大家互相赠送。
我择选了一张颇有情调的“双鱼戏水”，想送给我前排的女生胡小月，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勇气送给她。
这晚，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我鼓起勇气，轻晃小月的椅背一下，说：“小月，你的化学作业拿来我对对答案。”
我们俩前后位，经常交换作业本子对答案，以至制图用的圆规、三角板什么的都彼此不分，往往是一块橡皮，她刚沾着口水擦过了，我再要过来贴在唇边。
但，那晚，小月不知道我别有用心。我跟她要化学作业对答案，她捧着本子就转过身来，扑闪着一对毛绒绒的大眼睛，问我：“哪一题？”
我说：“你把作业本给我，我自已看。”
小月便把手中的本子递给我。
回头，我还她作业本子时，悄悄地夹进那张“双鱼戏水”的卡通片。但，此时，我担心她不去翻看，就把作业本子交上去，万一被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了，弄出笑话，可就尴尬了。于是，我哄她说：“你的答案不对！”
她一愣，忙转过身来，问我：“哪一题？”
我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我连桌上的书本都没收拾，如释重负般地起身离开教室。但我并没有走远。我在教学楼下，一丛路灯照耀不到的冬青树旁等她。我想，她看了我送给她的那张卡通片以后，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因为，那图片上一红一黑两条小金鱼，足以表明我爱她的心思。
不能如意的是，那晚，她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及时跟出来找我。她在教室里呆了很久，直至晚自习结束时，她与好几个女生一起夹着书本走出教学楼。且，有说有笑地回到她们女生宿舍楼去了。
我躲在树丛中，看到她远去的身影，心中很焦虑，也很恐慌！我猜不出结果会是怎样的。但我坚信，她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岂料，第三天午后，那张卡通片，又以同样的方式，夹在我的作业本里了。当下，我的头“嗡”地一下涨大！我知道小月没有接受我的爱。
一时间，我感到无地自容！我不知道当天我是怎样走出教室的。以至，第二天我又是怎样与她面对的。总之，就此我不想再与她来往了。
好在时间不久，我们就分头搞毕业论文了。
我故意选了一个与她异地而作的论文题目，这期间，我心里很复杂，尽管我咬牙切齿地恨着她，但她退给我的那张卡通片，我又如获至宝一样珍藏着，我认为那卡通片是经过她胡小月亲手拿过的，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私下里，我不止一次地把它悄悄地吻在唇边。
可好，搞毕业论文期间，她给我寄来一封信。想必，都是些安慰、解释的话。我看都没看，重新找了个信封套上，原封没动地给她退了回去。一时间，我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报复。很解气！
果然，返校搞论文答辩的几天里，她见到我时，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但我没想到，就在我们要离校的前一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学院操场边的小树林里，借着朦朦的月光，她又掏给我一张卡通片。
那一刻，我愣了，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没有什么意思。这是你给我的，还给你。”她还问我：“我给你的那张呢？请你也还给我吧。”
我被她前后两次退卡通片给弄蒙了，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正要问你呢。”
她质问我：“我给你写的信，你为什么不看？”
我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吱声。
她追问我：“我夹在你本子里的那张卡通片呢？”
此时，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卡通片不是一张。
小月说：“去找来，还给我。”
说完，她转身走了。
我在她身后连喊了数声：“小月，小月！”
她睬都没睬我。
回到宿舍，我急忙去找我珍藏着的那张卡通片。当我把两张卡通片放在一起时，忽而发现，前后两张卡通片上，尽管都是两条一红一黑的小金鱼在戏水。但，仔细一看，我给她的那张，红鱼在前，黑鱼在后。而她给我的这张，黑鱼在前，红鱼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