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精儿不要他多说自己的不是,抹了一把眼睛,抢过话头来说:“大哥哥,这位又是哪个好汉呀?”崔锟介绍了木巢,雪精儿瞪大眼睛看他,脸上雨过天晴,好生羡慕道:“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刀王木巢木大哥啊,幸会幸会”,一边作揖一边笑,又拿过他的方刀,耍出一式披星戴月。满地的落叶随着方刀划出的内力从上到下的圈着雪精儿打圆,雪精儿展开双臂,飞身跃起,收刀往前重重一划,飞起的树叶四散开去,仿佛仙女散花。雪精儿这才落地,奉还了方刀,夸百刀王木巢不仅“名不虚传,人不虚传,刀更不虚传”。木巢笑得合不拢嘴,直夸雪精儿漂亮可爱,功夫了得,“我怎么没有你这么可爱的好妹妹呢。”
雪精儿道:“那我也是你的妹妹啊,有木大侠做哥哥,看以后谁还干欺负我。哈哈——只要你不嫌我淘气就好。”
崔锟又道:“亏得你也知道你淘气啊。你快说说,这么久你去哪里了,伤怎么就好了?”
雪精儿想起了这些日子里痛苦的往事,道:“大哥哥,你知道吗?他们这群坏蛋,说什么武林盟主要见我,要抓我去武林府,而且还烧了我的小屋,那可是我爹娘生前给我留下的唯一啊。我当时不知道有多伤心,冲上去的时候真想杀了他们。我以后住哪里呀。可怜爹娘去世的早,我连他们留下的唯一一间小屋子都保不住,我真的很没用,我很内疚”。如此如此的向着崔锟诉苦。
第十三回妙郎中救众生难救己身俊男儿爱美人更爱功名
原来,雪精儿自那日受了重伤被崔锟抱回了城外的小屋,待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屋子里空荡荡的,喊了几声大哥哥也无人答应,不觉害怕起来。黄昏里的夕阳余晖无法拐弯抹角的照进来。这屋里也只能剩得已夜还明的一丝光线了,仿佛将死人的残喘。雪精儿心口痛的厉害,任凭那垂幕的夜色包裹围紧,像死神一般的扑来而无处逃避。
她很害怕自己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泪如泉涌,仿佛泪并不是只来自眼里,心里、脑海里、血液里全是泪水,伤心绝望的以为大哥哥也丢下将死的她不管而离她远去了。又一阵泪水像黄河决堤泛滥似的涌出眼眶来,直把枕头雨打芭蕉似的全湿透了。雪精儿哭得很凶,却没有声音,唯独全身在上下抽动。
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止了哭泣,费劲的坐起来,挪下床,抓起笔来,胡乱的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算是给大哥哥道声珍重,晃晃荡荡的像喝醉了酒,在业已断黑的暮色里摸出了门。雪精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死在这里,不要一个人死在这个漆黑冷清的地方。
夜色渐渐浓黑下来,仿佛进了山水画里的世界。雪精儿笨重的拖着身子艰难的朝前走去。她没有去过南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边,她只想着能遇到一个人就好,让自己不要死的那么清冷,那么凄惨。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走过了几里路程,只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夜已经深了。夜色加深了浓度,露水湿重了裤脚,草虫停止了鸣叫进入了梦想,就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少了一些,许是回家安歇去了。雪精儿已经累得不行,就要支撑不不住了,她真不甘心自己就死在这荒芜的草丛里。
停下步子来好歇口气,抬目望去,一丈多远的夜幕里一点灯光格外醒目,在这清朗的夜里,比十五的月亮还要皎洁。雪精儿认定哪里住着一位善良朴实的农人会好生安葬自己,庆幸总算不用成为孤魂野鬼了。人好像有了希望一样,也不要歇脚了,迈步而去,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气力。
总算到了那里,原来是一间低矮的茅草房,半掩的窗户里透出淡黄的灯光来,里面似乎传来些人的动静。雪精儿听得仔细,心却像紧握的拳头松开了,正要去敲门时却昏倒了过去。
第二天,照例是个晴朗的好日子。雪精儿从沉睡中醒过来早过了正午时分,只觉得伤痛明显减轻了一些,满脸都是欢喜,眼皮张开抬起也不累了,可映入眼帘的却让她很累。因为无论如何用心分辨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不觉有些害怕,双手支撑着下了床来,才出门就见了一个老伯坐在门口,似乎正在捣药材。一股刺鼻的药材香味被风吹来,人倒清爽了不少。
老伯虽然没有背后长眼睛,但老早就知道她出来了,连忙起身要她赶紧回屋躺下。雪精儿连连向他谢救命之恩,问老伯尊姓大名,此为何地。原来,昨晚,老伯出门倒洗脚水时发现了正昏倒在地的雪精儿。亏得她命好命大,半路里遇到了一位老郎中,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雪精儿重新躺回到床上,又向老伯谢恩,直夸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天下第一。老伯抚着稀疏的花胡子,笑得合不拢嘴,“姑娘就会说好听话哄我这个老头子。我就是老郎中而已,救人治病不过是本分。我跟你说,你这个伤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才好呢。——姑娘,老头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可是看得出来姑娘是江湖人啊,这伤势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