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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经典小说(3)

鲁肃曰:“适间所嘱,不可有误。”孔明点头应诺。引至堂上,孙权降阶而迎,优礼相待。施礼毕,赐孔明坐。众文武分两行而立。鲁肃立于孔明之侧,只看他讲话。孔明致玄德之意毕,偷眼看孙权:碧眼紫髯,堂堂一表。孔明暗思:“此人相貌非常,只可激,不可说。等他问时,用言激之便了。”献茶已毕,孙权曰:“多闻鲁子敬谈足下之才,今幸得相见,敢求教益。”孔明曰:“不才无学,有辱明问。”权曰:“足下近在新野,佐刘豫州与曹操决战,必深知彼军虚实。”孔明曰:“刘豫州兵微将寡,更兼新野城小无粮,安能与曹操相持。”权曰:“曹兵共有多少?”孔明曰:“马步水军,约有一百余万。”权曰:“莫非诈乎?”孔明曰:“非诈也。曹操就兖州已有青州军二十万;平了袁绍,又得五六十万;中原新招之兵三四十万;今又得荆州之军二三十万:以此计之,不下一百五十万。——亮以百万言之,恐惊江东之士也。”鲁肃在旁,闻言失色,以目视孔明;孔明只做不见。权曰:“曹操部下战将,还有多少?”孔明曰:“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何止一二千人。”权曰:“今曹操平了荆、楚,复有远图乎?”孔明曰:“即今沿江下寨,准备战船,不欲图江东,待取何地?”权曰:“若彼有吞并之意,战与不战,请足下为我一决。”孔明曰:“亮有一言,但恐将军不肯听从。”权曰:“愿闻高论。”孔明曰:“向者宇内大乱,故将军起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除大难,略已平矣;近又新破荆州,威震海内;纵有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12}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其不能,何不从众谋士之论,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权未及答。孔明又曰:“将军外托服从之名,内怀疑贰{13}之见,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诚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降操?”孔明曰:“昔田横{14},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又安能屈处人下乎!”

孙权听了孔明此言,不觉勃然变色,拂衣而起,退入后堂。众皆哂笑而散,鲁肃责孔明曰:“先生何故出此言?幸是吾主宽洪大度,不即面责。先生之言,藐视吾主甚矣。”孔明仰面笑曰:“何如此不能容物耶!我自有破曹之计,彼不问我,我故不言。”肃曰:“果有良策,肃当请主公求教。”孔明曰:“吾视曹操百万之众,如群蚁耳!但我一举手,则皆为齑粉矣!”肃闻言,便入后堂见孙权。权怒气未息,顾谓肃曰:“孔明欺吾太甚!”肃曰:“臣亦以此责孔明,孔明反笑主公不能容物。破曹之策,孔明不肯轻言,主公何不求之?”权回嗔作喜曰:“原来孔明有良谋,故以言词激我。我一时浅见,几误大事。”便同鲁肃重复出堂,再请孔明叙话。权见孔明,谢曰:“适来冒渎威严,幸勿见罪。”孔明亦谢曰:“亮言语冒犯,望乞恕罪。”权邀孔明入后堂,置酒相待。

数巡之后,权曰:“曹操平生所恶者:吕布、刘表、袁绍、袁术、豫州与孤耳。今数雄已灭,独豫州与孤尚存。孤不能以全吴之地,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与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孔明曰:“豫州虽新败,然关云长犹率精兵万人;刘琦领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惫;近追豫州,轻骑一日夜行三百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15}者也。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荆州士民附操者,迫于势耳,非本心也。今将军诚能与豫州协力同心,破曹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则荆、吴之势强,而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惟将军裁之。”权大悦曰:“先生之言,顿开茅塞。吾意已决,更无他疑。即日商议起兵,共灭曹操!”遂令鲁肃将此意传谕文武官员,就送孔明于馆驿安歇。

张昭知孙权欲兴兵,遂与众议曰:“中了孔明之计也!”急入见权曰:“昭等闻主公将兴兵与曹操争锋。主公自思比袁绍若何?曹操向日兵微将寡,尚能一鼓克袁绍;何况今日拥百万之众南征,岂可轻敌?若听诸葛亮之言,妄动甲兵,此所谓负薪救火也。”孙权只低头不语。顾雍曰:“刘备因为曹操所败,故欲借我江东之兵以拒之,主公奈何为其所用乎?愿听子布之言。”孙权沉吟未决。张昭等出,鲁肃入见曰:“适张子布等,又劝主公休动兵,力主降议,此皆全躯保妻子之臣,为自谋之计耳。原主公勿听也。”孙权尚在沉吟。肃曰:“主公若迟疑,必为众人误矣。”权曰:“卿且暂退,容我三思。”肃乃退出。时武将或有要战的,文官都是要降的,议论纷纷不一。

且说孙权退入内宅,寝食不安,犹豫不决。吴国太见权如此,问曰:“何事在心,寝食俱废?”权曰:“今曹操屯兵于江汉,有下江南之意。问诸文武,或欲降者,或欲战者。欲待战来,恐寡不敌众;欲待降来,又恐曹操不容:因此犹豫不决。”吴国太曰:“汝何不记吾姐临终之语乎?”孙权如醉方醒,似梦初觉,想出这句话来。正是:追思国母临终语,引得周郎立战功。毕竟说着甚的,且看下文分解。

【注】

①本文选自中国小说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第43回。《三国演义》形象地再现了从汉末黄巾起义到西晋统一这一时期的历史面貌,广泛地描写了各个地主武装集团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鲜明地表现了作者的忠义观念和仁政思想。全书以宏大的结构描绘了三国时期复杂的政治军事斗争,起自黄巾起义,终于西晋统一。作品谴责了统治者的残暴和丑恶,反映了动乱时代人民的痛苦和对清明政治、对仁君的向往,体现了鲜明的“拥刘反曹”倾向。《三国志通俗演义》“文不甚深、言不甚俗”,语言简洁明快而又生动。它把历史和文学自然结合,有现实的描绘,又充满了浪漫主义的传奇色彩。

②下:使之降服之意。

③衽(rèn)席:衽、席同义,都是坐卧的铺垫物。衽席之上,譬喻安全舒适的地方。

④哑然:形容笑声。

⑤沉疴(kē):重病。

⑥尪羸(wāng léi):瘦脊、衰弱。

⑦曹参:汉高祖刘邦的功臣。

⑧座间怀桔:陆绩6岁时,曾在袁术座间,藏起三个待客的桔子,放在怀中,临走时不小心,却掉了出来。袁术问他时,他答说是要带回去孝敬母亲。这事被传为“美谈”。小说写诸葛亮先以此事来称问陆绩,暗含调侃揶揄他的语意。

⑨邓禹、耿弇(yǎn):两人都是汉光帝刘秀的功臣。

⑩雕虫:指辞赋的雕辞琢句,不切实用,有鄙薄之意。

{11}杨雄:西汉的辞赋家,在王莽的新朝做过官,因事害怕要受刑,跳楼自杀,几乎摔死。

{12}中国:中原,指古代帝都所在的黄河流域,相对于其余地区而言。

{13}疑贰:疑惑不定,三心二意。

{14}田横:秦末齐国人。齐王田广被韩信俘虏,田横自立为王,后来退守海岛。汉高祖派人去招降,田横及部下五百余人都不屈自杀。

{15}“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gǎo)”,这是用《左传》上的成语。鲁国的缟(丝织品)最薄,但即使是这种薄缟,强力的弩箭到了射程终了时,也无力穿透了。

■ 作品赏析

《三国演义》中精彩片断此起彼伏,许多地方让人回味无穷,“诸葛亮舌战群儒,鲁子敬力排众议”就是其中一场精彩绝伦的舌战。作者通过这场舌战,成功地塑造了一位智慧之星——诸葛亮的形象。诸葛亮为联合孙权,共抗曹操,奉命出使东吴劝说孙权。他面对孙权坐下众谋士,“丰神飘洒,器宇轩昂”。以一人之口,将“峨冠博带,整衣端坐”、傲然自大、锋芒毕露的一群吴国儒官,说得尽皆失色,哑口无言,犹如口中被人强行突然塞入棉絮,只有脸红耳赤的份儿。在这场舌战中,主辩人物——诸葛亮运用娴熟的论辩技巧,或斥论点,或批论据,或驳论证,雄辩滔滔、举重若轻;时而傲然正气,时而谦逊有礼,时而怒斥,时而戏谑,随机应变、,从容裕如;一个大智大勇的大儒形象跃然纸上。

快嘴李翠莲记

作者作品简介

本篇选自《清平山堂话本》卷二,此书是明代嘉靖年间洪楩所刊印,“清平山堂”是洪楩书斋的名称。洪楩,字子美,钱塘人,南宋洪迈的后裔,做过主簿官。洪楩用清平山堂之名刊印的话本,共有《雨窗集》《长灯集》《随航集》《欹枕集》《解闲集》《醒梦集》六集,共六十篇,又名《六十家小说》。原书已散佚,现存二十九篇,大多是宋元话本。

入话:

出口成章不可轻,开言作对动人情;

虽无子路才能智①,单取人前一笑声。

此四句单道:昔日东京有一员外②,姓张名俊,家中颇有金银。所生二子,长曰张虎,次曰张狼。大子已有妻室,次子尚未婚配。本处有个李吉员外,所生一女,小字翠莲,年方二八。姿容出众,女红针指③,书史百家,无所不通。只是口嘴快些,凡向人前,说成篇,道成溜,问一答十,问十道百。有诗为证:

问一答十古来难,问十答百岂非凡。

能言快语真奇异,莫作寻常当等闲。

话说本地有一王妈妈,与二边说合,门当户对,结为姻眷,选择吉日良时娶亲。三日前,李员外与妈妈论议,道:“女儿诸般好了,只是口快,我和你放心不下。打紧她公公难理会,不比等闲的,婆婆又兜答,人家又大,伯伯、姆姆,手下许多人,如何是好?”妈妈道:“我和你也须分付她一场。”只见翠莲走到爹妈面前,观见二亲满面忧愁,双眉不展,就道:

“爷是天,娘是地,今朝与儿成婚配。男成双,女成对,大家欢喜要吉利。人人说道好女婿:有财、有宝、又豪贵;又聪明,又伶俐,双六、象棋通六艺④;吟得诗,做得对,经商买卖诸般会。这门女婿要如何?愁得苦水儿滴滴地。”

员外与妈妈听翠莲说罢,大怒曰:“因为你口快如刀,怕到人家多言多语,失了礼节,公婆人人不喜欢,被人笑耻,在此不乐。叫你出来,分付你少作声,颠倒说出一篇来,这个苦恁的好!”

翠莲道:“爷开怀,娘放意。哥宽心,嫂莫虑。女儿不是夸伶俐,从小生得有志气。纺得纱,绩得苎,能裁、能补、能绣、能刺;做得粗,整得细,三茶、六饭一时备;推得磨,捣得碓,受得辛苦吃得累。烧卖、匾食有何难⑤,三汤两割我也会。到晚来,能仔细,大门关了小门闭;刷净锅儿掩厨柜,前后收拾自用意。铺了床,伸开被,点上灯,请婆睡,叫声‘安置’进房内。如此伏侍二公婆,他家有甚不欢喜?爹娘且请放心宽,舍此之外值个屁!”

翠莲说罢,员外便起身去打。妈妈劝住,叫道:“孩儿,爹娘只因你口快了愁!今番只是少说些。古人云:‘多言众所忌。’到人家只是谨慎言语,千万记着!”翠莲曰:“晓得。如今只闭着口儿罢。”

妈妈道:“隔壁张太公是老邻舍,从小儿看你大,你可过去作别一声。”员外道:“也是。”

翠莲便走将过去,进得门槛,高声便道:“张公道,张婆道,两个老的听禀告:明日寅时我上轿,今朝特来说知道。年老爹娘无倚靠,早起晚些望顾照!哥嫂倘有失礼处,父母分上休计较。待我满月回门来,亲自上门叫聒噪⑥。”

张太公道:“小娘子放心,令尊与我是老兄弟,当得早晚照管;令堂亦当着老妻过去陪伴,不须挂意!”

作别回家,员外与妈妈道:“我儿,可收拾早睡休,明日须半夜起来打点。”

翠莲便道:“爹先睡,娘先睡,爹娘不比我班辈。哥哥、嫂嫂相帮我,前后收拾自理会。后生家熬夜有精神,老人家熬了打盹睡。”

翠莲道罢,爹妈大恼曰:“罢,罢,说你不改了!我两口自去睡也。你与哥嫂自收拾,早睡早起。”

翠莲见爹妈睡了,连忙走到哥嫂房门口高叫:“哥哥、嫂嫂休推醉,思量你们忒没意。我是你的亲妹妹,止有今晚在家中。亏你两口下着得,诸般事儿都不理。关上房门便要睡,嫂嫂,你好不贤惠。我在家,不多时,相帮做些道怎地?巴不得打发我出门,你们两口得伶俐?”

翠莲道罢,做哥哥的便道:“你怎生还是这等的?有父母在前,我不好说你。你自先去安歇,明日早起。凡百事,我自和嫂嫂收拾打点。”翠莲进房去睡。兄嫂二人,无多时,前后俱收拾停当,一家都安歇了。

员外、妈妈一觉睡醒,便唤翠莲问道:“我儿,不知甚么时节了?不知天晴天雨?”

翠莲便道:“爹慢起,娘慢起,不知天晴是下雨。更不闻,鸡不语,街坊寂静无人语。只听得:隔壁白嫂起来磨豆腐,对门黄公舂糕米。若非四更时,便是五更矣。且待奴家先起。烧火、劈柴、打下水,且把锅儿刷洗起。烧些脸汤洗一洗,梳个头儿光光地。大家也是早起些,娶亲的若来慌了腿!”

员外、妈妈并哥嫂一齐起来,大怒曰:“这早晚,东方将亮了,还不梳妆完,尚兀自调嘴弄舌!”

翠莲又道:“爹休骂,娘休骂,看我房中巧妆画。铺两鬓,黑似鸦,调和脂粉把脸搽。点朱唇,将眉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禁步身边挂⑦。今日你们将我嫁,想起爹娘撇不下;细思乳哺养育恩,泪珠儿滴湿了香罗帕。猛听得外面人说话,不由我不心中怕;今朝是个好日头,只管都噜都噜说甚么!”

翠莲道罢,妆办停当,直来到父母跟前,说道:“爹拜禀,娘拜禀,蒸了馒头索了粉,果盒肴馔件件整。收拾停当慢慢等,看看打得五更紧。我家鸡儿叫得准,送亲从头再去请。姨娘不来不打紧,舅母不来不打紧,可耐姑娘没道理,说的话儿全不准。昨日许我五更来,今朝鸡鸣不见影。歇歇进门没得说,赏她个漏风的巴掌当邀请。”

员外与妈妈敢怒而不敢言。妈妈道:“我儿,你去叫你哥嫂及早起来,前后打点。娶亲的将次来了。”

翠莲见说,慌忙走去哥嫂房门口前,叫曰:“哥哥、嫂嫂你不小,我今在家时候少。算来也用起个早,如何睡到天大晓?前后门窗须开了,点些蜡烛香花草。里外地下扫一扫,娶亲轿子将来了。误了时辰公婆恼,你两口儿讨分晓!”

哥嫂两个忍气吞声,前后俱收拾停当。员外道:“我儿,家堂⑧并祖宗面前,可去拜一拜,作别一声。我已点下香烛了。趁娶亲的未来,保你过门平安!”

翠莲见说,拿了一炷,走到家堂面前,一边拜,一边道:“家堂,一家之主;祖宗,满门先贤: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圣,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五男二女,七子团圆。二个女婿,达礼通贤;五房媳妇,孝顺无边。孙男孙女,代代相传。金珠无数,米麦成仓。蚕桑茂盛,牛马挨肩。鸡鹅鸭鸟,满荡鱼鲜。丈夫惧怕,公婆爱怜。妯娌和气,伯叔忻然。奴仆敬重,小姑有缘。不上三年之内,死得一家干净,家财都是我掌管,那时翠莲快活几年!”

翠莲祝罢,只听得门前鼓乐喧天,笙歌聒耳,娶亲车马,来到门首。张宅先生念诗曰:“高卷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李员外便叫妈妈将钞来,赏赐先生和媒妈妈⑨,并车马一干人。只见妈妈拿出钞来,翠莲接过手,便道:“等我分!”

“爹不惯,娘不惯,哥哥、嫂嫂也不惯。众人都来面前站,合多合少等我散。抬轿的合五贯,先生、媒人两贯半。收好些,休嚷乱,掉下了时休埋怨!这里多得一贯文,与你这媒人婆买个烧饼,到家哄你呆老汉。”

先生与轿夫一干人听了,无不吃惊,曰:“我们见千见万,不曾见这样口快的!”大家张口吐舌,忍气吞声,簇拥翠莲上轿。一路上,媒妈妈分付:“小娘子,你到公婆门首,千万不要开口。”

不多时,车马一到张家前门,歇下轿子,先生念诗曰:“鼓乐喧天响汴州,今朝织女配牵牛。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⑩。”

且说媒人婆拿着一碗饭,叫道:“小娘子,开口接饭。”只见翠莲在轿中大怒,便道:“老泼狗,老泼狗,叫我闭口又开口。正是媒人之口无量斗{11},怎当你没的番做有。你又不曾吃早酒,嚼舌嚼黄胡张口。方才跟着轿子走,分付叫我休开口。甫能住轿到门首,如何又叫我开口?莫怪我今骂得丑,真是白面老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