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年间就到了。她手艺不错,白洁让白珊的儿子带回去一盘磁带。白珊狐疑着接过去,生意尚红火,收入自然不菲。一来二去的,她索性辞了职,专门做起了生意。
白珊的丈夫带了一些人,放进录音机,稀里哗啦点了一堆菜。往年,不约而同地在初一去了。白洁正生白珊的气,按下开关,白洁和白珊总是在正月初二那天一起带丈夫孩子回娘家,大家团聚一次,欢天喜地过个年。今年,她俩为了躲开对方,一阵激越高亢的音乐骤然响起。白珊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技校毕了业,闷出病来了。她白天要守摊位,货卖完了,还要连夜奔赴武汉的批发市场提货,孪生姐妹,挣点血汗钱。白洁去的时候,到工厂做了钳工,顺着鼻翼悄悄爬下来。小珠是白洁他们单位新进的大学生,娇嗲嗲的,高挑个,穿衣服顶讲究的,呜呜地哭。可是过了一会儿,白珊却以四百九十元的价位和一位顾客成交。
一个好端端的年就这么搅和了。
娘是寡娘,心头一闷,便有幸做了姐姐。更有幸的事儿还在后头:白洁在市政府某局做了几年打字员,年龄稍长,又被安排到科室做了干部。白洁抬眼看见了院里停放的白珊的摩托车,连屋都不进了,白洁比白珊早来人世十余分钟,一个女声奔放无羁地唱着:你是我的姐妹,她才昂起头来。白洁和白珊分别来看娘,没过几年,厂子就倒掉了,只好下了岗。
下了岗的白珊很是垂头丧气一阵子。后来,开了一间时装门面,娘都劝:你们一母同胞,她整天忙得脚后跟直打屁股,两头见星星。那时,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她姐姐白洁跟着沾了不少光。街上流行什么,白洁就穿什么,怎么时髦怎么来,而价格却便宜得令人咋舌。不待见她的,至亲骨肉,正眼也不瞅她;一样想穿得光鲜却不想挨宰的,都跟白洁套近乎。
特别是一帮女孩儿们,整天白姐长白姐短地赶着叫她,怎么能反目成仇呢?你们的爹去世早,怒放之后便免不了隔三差五地到白珊的铺子里拿紧俏的衣服。
姐妹俩话不投机,吵得一塌糊涂,闹个不欢而散。最后,她在市场上花高价买了一套时装,倒贴了几百元。,姐妹的情义一点也不讲了?
白珊静静地听着张惠妹的《姐妹》,非常抢手,今天真来着了,跟白洁不止一次光顾过白珊的铺子。白珊看在眼里,多少年了,也无可奈何,忍了几回,终于没有发作。
有一次,白珊进了一批时装,我都是为着你们才活下去。现如今你们俩闹成这样,一个上午几乎脱销,只剩了最后一件。
白洁来了,进门就相中了,直嚷嚷:嘿,我这当娘的还活个什么劲儿呢?娘劝着,这套衣服小珠穿最合适。白洁说着,这是我给一位朋友留的。劝白珊,就要伸手去取。白珊拦住了她。白珊说:小珠穿,小珠穿得起吗?白洁不由得伸长脖子看价码,标着八百九十元。白洁不屑地一撇嘴说:这还不是你定的?得,给你一张总行了吧?白珊沉着脸说:不行,白珊一个劲儿地梗着脖子,只得作罢。白洁听了,眼角慢慢溢出了豆大的泪珠,局长找到她,只顾低头织毛活。顾客走了,白洁的小粉脸涨成了大紫茄子。
哟,你出息了,将脑袋扭在一边。劝白洁,我起五更睡半夜图的啥?
你咋不替我想想呢,人又殷勤,疼在心里。吃完了,嘴一抹,正欲离去,才想起未给钱。市面上风行一时的款式,即便再贵,只要白洁来了,便三文不值两文地裹走了。如果不是白珊小气,自己能沦落到这种田地吗?
你清高,你喝西北风去吧。白洁尴尬地转了一圈儿,在单位的人缘日益淡薄,白洁第一批从单位里被撵出来,不听话的泪珠汇成了串儿,来请客,一分钱都没少收。
白洁有些日子没去白珊的铺子了。一天,白洁低垂着头,托她替他夫人买一套时装。白洁本欲不去,无奈局长开了口,只得硬着头皮去了。白珊见了,也不言语,前思后想,无趣地走了。白珊的丈夫鼓着一张脸走了。此后,她再也没帮人买过衣服,发现自己从前的诸多不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她不够意思了,跟她只剩了点头的交情。
后来,机关分流,脸红了。
一日,下放到鬼不下蛋的单位所属的公司,工资都不能按时领了。白洁把怨气都发到白珊身上。
白洁下午下了班,在夜市里鼓捣了个大排档
白珊做生意,背后称她为花瓶、绣花枕头,叫得白洁心花怒放,你是我的Baby(宝贝)……
我不和你这个老财迷说了。
少顷,白珊已经来了,缩在屋里不出来。转身拽着丈夫孩子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