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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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周瑞家的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家小姐,才听王夫人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到,“好叫宝玉以后知道,不能再跟丫头们混闹,也好叫丫头们知道,休要勾引教坏了我的宝玉!”

周瑞家的又是厉声道,“小蹄子还不出去,跪在这儿挺尸呢!”

那秀鸾本就是比金钏儿玉钏儿她们要晚几年进来的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此时慌的赶紧就是起身要往外跑,不料王夫人又一个“站住”,唬的她怔怔的愣在当地,下身都是温湿一片。

“方才我说的话,记着传下去!还有,给我利利索索的讲讲在哪儿发现的尸体,是谁先看见的?”王夫人冰冷的声音一下叫那小丫头打了个激灵。

“是在园子里东南角上的井里,林姑娘和史姑娘在那儿玩时看见的。”秀鸾战战兢兢的低眉顺眼的蚊子哼哼一般,却叫那气定神闲的王夫人不觉一振。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偏叫两个年轻姑娘看见。”王夫人心内不免惴惴,无力的挥挥手,秀鸾便即得了大赦似的悄悄退了出去,“老嫂子,我要回房里歇着,你去把玉钏喊进来吧!”

周瑞家的劝慰几句,不过是那丫头不知好歹等语,才默默退出去,叫进来彩云彩霞两个服侍,又令玉钏儿进来不提。

不多时贾府上下莫有不知金钏儿投井死了的,贾府上下又是纳罕,十分稀奇怎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就恁的想不开,多大点儿的事儿也要投井死了。

花蝴蝶儿似的一个大闺女,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大,竟然说走就走了……

最深得老爷太太器重的丫头也有香消玉殒还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一天……

那关心的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人,无不是惺惺相惜一般的哭天抹泪……

就有感念太太恩德的,为着打坏了东西给赶走的丫头,硬是还打赏了五十两银子,都道是太太慈悲丫头的命也就跟着值钱了。不但如此,连玉钏儿又给接了过去……

更有感念宝姑娘人好的,为着结交不久的下人,竟然毫不避讳的拿出自己的衣裳赏给死了的丫头穿,真是好肚量的小姐,恐怕选秀不成未必就是像外面传的那样,必定是给人陷害的……

还有那风言风语说的是,听说前儿林姑娘屋里的紫鹃去瞧过金钏儿,这不就没了……

潇湘馆里,黛玉神思不清犹自昏迷,紫鹃雪雁春纤无不急的团团转,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清梦心梦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小脸儿通红。

“史姑娘,天晚了,您还是歇着去吧!”紫鹃话说的和顺,面上表情却是大不乐意。

湘云坐在床边默默垂泪,还不忘了盯着紫鹃手指上若隐若现的那一枚绛纹石戒指,“紫鹃姐姐,都是我不好。不是我贪玩要拣着哪条偏僻的路走,也不至于害林姐姐……”

“姑娘还是走吧!”清梦冷冷说到,湘云抬头一看,这说话的丫头十分面生,又不好说什么,红着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翠缕本是贾府的丫头,史老太君为着极其喜爱湘云才把她送给了湘云,也是疑惑的望了清梦一眼,到底如今也是不在自己家,轻轻扶起湘云就要往门口走。

湘云哀怨的望一眼黛玉,咬咬牙,还是去了。却不料才出门就迎面撞上宝玉,想来宝玉才从太太屋里出来就经不住惦记着黛玉,飞也似的来瞧她来了。

醋意大生,也不多言,叉手福了福,一阵风儿似的又抢在前面进了屋里,是不放心黛玉和宝玉又什么太过亲密,还是真心挂念黛玉的身子,湘云自己亦不敢多想。

“妹妹!”宝玉十急慌忙的进来,见屋子里全是些小丫头们,老太太太太还有那些姐妹们竟然没有一个过来瞧瞧的,心内一酸,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床坐下。

黛眉舒张,明眸微转,嘤咛一声。

“宝玉?”黛玉奇怪的叫一声,满含哀怨,“金钏儿死了……”

宝玉无言,红着脸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黛玉,“妹妹,你要保重自己!”

“宝二爷!”黛玉忽然冷笑一声,“金钏儿死了,她是因何被撵的!谁不知金钏儿姐姐最是稳重聪明的!她怎么会……”

“妹妹,莫要生气!我……我……”宝玉来脸色惨白,“我怎么就不伤心了……怎奈我也无能为力……”

湘云站在边上,不忍心看宝玉给黛玉逼问成霜打的茄子,出言道:“林姐姐凭什么这么问爱哥哥了,爱哥哥……”

“林妹妹……”宝玉也不理会湘云的帮衬,眼中星星点点的含着泪,“昨儿夜里金钏儿来告别,还说是……”

无奈苦笑,休要说自己的梦境,就是回想出可卿当年留给他的梦,便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怎会怪他?黛玉挣出手来,“天色已晚,宝哥哥回去吧!再不走又要生出闲话,从前我不在乎,但是以后……妹妹见了金钏儿姐姐的样子,再也不敢亲近宝哥哥了!”

好绝情的妹妹,宝玉在紫鹃雪雁等一干丫鬟的斜视中落荒而逃,呆呆的站在潇湘馆外,上弦月弯弯照着宁谧的屋舍,竹叶沙沙作响,“妹妹,不过是一场游园惊梦,何必要萦怀……”

“宝玉,宝玉……”花香袭人,唯有这温柔和顺事事纵容又事事都规劝着宝玉的大丫头,才能伸出柔夷牵着他离开。真不愧是有失必有得,夜色如魅里有佳人相伴,拥在衾中一夜缠绵,鱼水之欢里宝玉便把一切忘之脑后,丝毫不觉金钏儿之事原本可以是另一个结果。

只是潇湘馆里,湘云衣不解带的守着黛玉,心里翻江倒海的苦苦挣扎:林姐姐的才情确实令她欣赏,但是为人处事总比不上宝姐姐的大度胸怀,偏偏她今儿是为了自己的鲁莽贪玩儿才受的惊吓……

恍然间就是一双带了绛纹石戒指的素手在她眼前微微晃动,悠然睁眼,明知却是故问,“紫鹃姐姐的戒指是……”

“还不是我们姑娘给我的!”紫鹃为黛玉掖着被角,不快道:“史姑娘去那边儿床上歇着吧!”

湘云经不住熬夜,一阵头晕目胀,边上随着紫鹃搀扶挪向外面床上,边是怅然自问:她原来也会把东西送人,算是我看错了她……

正是黛玉游园惊梦那一日的御花园,太上皇水天渊兴致勃勃请来水氏众儿孙相聚,不分君臣贵贱,只以年纪辈分相论,高谈阔论中觥筹交错,笙歌和鸣里谈笑风生。

酒不醉人人自醉,水天渊与水天鸿两个却依旧是醉醺醺的不省人事,举杯同庆这一次难得的来齐了。水天渊摇晃着手指悄悄附在水天鸿耳边道,“志知你知道么,湛儿终于肯来了……”

太后宁可心与南安王妃冯向晚两个也是自顾自的各自把盏,眼波流转,眉角嘴角纷纷上扬,难得老兄弟两个如此高兴,也是要一醉方休,边上的金太妃便是适时的为她两个添酒。

皇上水澈与南安王世子水洛两个却是丢下各自的父母,蹭在北静王水溶旁边围着北静太妃司徒蓉儿小声的嘀咕着,时不时哄然大笑起来。

一身绿衣如旧,一派祥和中水湛起身到那乐女之间,便索过古琴轻轻抚过。霎时,但觉琴声悠扬,如梦如幻,好一似仙音袅袅,琴心入梦来,叫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水澈水溶水洛等还不待叫好,水天渊已经满面含笑的站了起来,张口就是一股酒气,“湛儿琴弹的不错,多久不听你弹琴,四叔还是十分喜欢。说吧,你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你!”

不知何故,水溶握着水澈的手不禁一紧,忽然间竟然莫名的紧张,水澈迎上水溶慌张的目光,悄悄说道,“谅他不敢有什么荒唐的要求!”

水溶却是心中疑惑,对视上司徒蓉儿探寻的目光,轻轻摇头,“孩儿不知为何,心里很是紧张害怕。”

再回过头来看时水湛却是丝毫不客气,打个千儿道,“四叔,湛儿确实有一事相求!”

说的众人都是一愣,无不是木然的看着水湛。

这个从前的太子爷的长子,如今也是长身玉立,潇潇洒洒的翩翩公子,智慧功夫,无疑都是不可小觑的。不知经过铁网山春猎之后,又怎么会甘心来这儿参加水氏的家宴。

“四叔,湛儿想……”水湛哪里不知众人疑惑的目光,轻轻说道,“湛儿想请您赐婚!”

水澈温和的笑了,想来水湛这小子有了几个侧妃还不知足,这又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如此琢磨,便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溶,暗自嘲笑他,“朕说过她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却不料水溶那里的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脸上更是阴晴不定,水澈不免也是惊讶水溶何以如此失态。

水天渊哈哈笑了,“我说你这小子今儿怎么来了,如此说来这回是要娶个正儿八经的西宁郡王妃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