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194100000041

第41章

薛蟠哼了哼道:“薛蟠。金陵薛家的大公子。”

逸清嘲讽道:“我道是谁,却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金陵薛家。失敬失敬。”

薛蟠以为逸清怕了自己便大模大样的道:“好说好说。你若想要钱,我这里有的是。你拿些去便了,用的着这么大的排场?”

逸清心道此人果然就是个纨绔子弟,嚣张惯了的,不给他点厉害恐怕不知道怕字如何写了,便道:“好大的口气啊。你可知当堂贿赂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薛蟠依旧是不知死的模样道:“我好心给你东西,你该谢我,怎么反要定我的罪?”

逸清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愚昧无知到了极点,就板着脸道:“哼,我当然要谢你,来人,此人目无王法,藐视朝廷,给我打二十脊杖记心。”

薛蟠闻说一个打字,才着了慌,刚要说话又被衙役拖起,不由分说便摁在一张长凳上噼里啪啦就是二十脊杖。薛蟠又痛又急,杀猪似的叫唤着什么等着我姨夫跟你算账之类的,威胁无用转而又求饶,一时把个清清静静的顺天府衙搅做个鬼哭狼嚎之所。

逸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十分鄙夷。只待杖刑毕,方悠悠开口道:“你可知错了?”

薛蟠吃了大亏,背上痛不可抑,满面泪痕跪在那里道:“我知错了”

逸清揪住其言语微含讽意的笑道:“你?”

薛蟠此时却聪明了些忙改口道:“草民,草民,草民知错了。”

逸清不屑的哼了一声:“本官不爱用刑,但似你这般无礼的,便不得不用刑,让你记着。你可心服?”

薛蟠苦着一张脸道:“我……哦……草民服了,服了。”

逸清这才道:“薛蟠,本官问你,三年前你在金陵可曾抢过一个女子名叫英莲的?”

薛蟠愣了愣才想起来说的是香菱便道:“哦,大人说的是她,没错,我……草民是买了她。却不是甚么抢来的。”

逸清道:“当真是买的?”

薛蟠笃定道:“当真。”

逸清便叫传冯老汉,不一会儿一个老人被请了上来,见其面色苍老衣着虽然破旧却还干净整齐,上堂来恭敬跪下向逸清道:“草民给大人请安了。”

逸清点点头叫他起来,便道:“堂下可是冯宽?且把你所告之事说来。”

冯宽便将薛蟠如何强抢英莲,纵容家奴打死冯渊的事情说了出来。薛蟠在一旁听着急了,便道:“死老头,你胡说甚么?我几时打死人了?”

冯宽一见薛蟠怒从心起道:“你这个恶少,却在这里。大人,正是他,就是他打死了我家公子却到京城来躲干净了。请大人明断,还我家公子一个公道。”

逸清将脸转向薛蟠道:“薛蟠,冯宽所言可属实?”

薛蟠道:“假的,他说的是假的,他家公子委实被我推了一下,却是自家回去气恼,病死的,不干我事。”

逸清道:“是吗,本官这里到是有当年的仵作的验尸文书,上说冯渊死时面上胸口背上有多处淤青伤痕,乃是被人用金器击打而亡,你可有话说?”

薛蟠结舌半晌道:“那也不能说明是我打的。”

冯宽怒道:“就是你,我在旁看的真,你这副模样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薛蟠道:“胡扯,你说是我打的便是我打的了?我还说是你打的呢。”

逸清见二人折辩不下,心中道如此下去便是审到天黑也是徒劳无功,便叫退堂改日再审,却将薛蟠暂且押入顺天府大牢。可叹这薛蟠平日耀武扬威横行街里,今日却畏畏缩缩做了阶下囚。

却说薛蟠入狱的事情不多时便传到了贾府,薛姨妈并宝钗是又惊又急,既怒又怕,不知如何是好。薛姨妈只是垂泪道:“这个蟠儿,到底是惹了祸才罢,怎么好?”

宝钗定了一回神,却就有了主意便道:“母亲且不必惊慌。终究不知为的何事。如今且让蝌兄弟去顺天府大牢里打探一番,上下打点到了哥哥在内不至于受苦,待打听清楚了母亲去求求姨妈,叫姨夫说说情,若无大事便就回来了。”

薛姨妈闻言道:“还是我儿有主意。”即刻叫了薛蝌来,如此这般嘱咐一番,那薛蝌却就往顺天府去了,结果去了没有片时就回来道那穆大人律下甚谨,只打听出是为了什么冯公子的命案,别的一概不知,至于带的银两竟是一分也没送出去。

宝钗便知还是为了当年香菱那档子事儿,奇道:“那香菱的事不是早就打点妥当了么,怎么忽而今日又翻了出来?”

薛蝌道:“听说是那什么冯家的一个奴才来告的。大理寺、刑部倒也不曾接,不知为何那状子到了顺天府,穆大人,也就是新科状元,却就接了。”

薛姨妈恨道:“都是那什么贾雨村没料理干净,才有今日。这个穆大人又是哪个庙里的佛,素日怎么没有打点到?”

薛蝌道:“非是没有打点,但这个穆大人官评极好,才上任没几个月,在这京城却也甚得民心。那边儿也曾差人送去贺仪,只是不受,给原封退回了。又与北静王府交往甚厚,等闲的人家也不放在眼中。”

薛姨妈闻言更是焦急。

宝钗道:“母亲莫要急着抱怨,此时如何想法子将哥哥弄出来才是正理。如今母亲赶紧去拜托姨妈,求姨丈去说说情,必是有用的。那顺天府的穆大人总要给几分面子罢。”

不想宝钗的算盘却打错了,贾政倒是不敢耽搁,去会逸清,依旧被扫了一鼻子灰回来了,自然是勃然大怒,把火气都撒在了王夫人身上。这里宝钗薛姨妈这才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家愁烦不已。

贾政见穆逸清连贾府的面子都不给,十分气恼又兼上次退送贺仪之恨,便撺掇着自己的契友、左都御史陆安上书弹劾逸清擅自主张、僭越审案。

天子接到奏折,心中自然有些疑惑,这穆逸清自上任以来,断积案、除宿弊,顺天府经他整顿真是焕然一新,朝中风评甚佳,自己正准备过几个月便要升迁他的。今日怎么忽然被左都御史弹劾了?其中必有隐情,正犹疑未果,忽然听着有人报说北静王水溶求见,心中大喜,忙命快请。

水溶迈着四方步踱了进来,却又行礼,龙祐宇皱眉道:“够了,平日何曾见你如此守礼?快点给朕坐下,朕有话问你。”水溶微微一笑便坐下了。

龙祐宇便把那封奏折扔到他面前道:“你看看这个。”

水溶将奏折展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重新把奏折放在桌上,龙祐宇静待他评断一番,却见水溶看完自管默然不语,只是坐着,便道:“跟朕这里打哑谜呢你?说话。”

水溶淡淡的道:“皇上要臣说什么?”

龙祐宇见他自称臣,心中有些不喜欢,便道:“少来这套。你知道朕要你说什么。”

水溶依旧庄重作答道:“皇上知道,臣与穆大人素来交好,此事臣若加以评断,必难脱嫌疑。故而还是不说的好,一切但凭圣断便是了。”

龙祐宇恨道:“你再说一个臣字,朕就治你的罪。”

水溶终于撑不住了,笑了笑道:“皇上,我真的不能多说。不过我倒有另一样的东西给皇上过目。”说着从袖中掏出折叠好的纸页,递给龙祐宇。

天子接过展开,正是那日冯宽的诉状,便细细的读了一番顿时便了脸色,捶案道:“我说为何穆卿定要接这个案子不可。却原来是刑部、大理寺俱不肯接。枉他们还为人臣子,竟然如此不能尽职。这御史台也可恶,身居监察之职,却成日家闷不吭声,瞻前顾后的,唯恐丢了乌纱,有人要为民请命了,却又跳出来说人僭越,真真可恨。”

水溶道:“刑部向来如此,不足为奇。这薛蟠的案子皇上怎么看?”

天子冷笑道:“薛氏身为皇商,不思尽忠以报皇恩,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丑事,还做什么皇商?哼,贾雨村徇私枉法、胡乱判案最是难容。着即顺天府尹穆逸清全权处断此案,无论涉及何人,一体查实来报,不必拘于官品爵位。再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全力襄助,不得推诿违误。”

水溶这才正容起身行一礼道:“谢万岁明断。臣这就去传旨。”

龙祐宇看着他眼角不可抑制的一丝笑意,忽然就反应过来道:“不对罢,浩卿,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吧。还说什么素来交好、难脱嫌疑,却原来是在弄鬼儿,要朕这一句话,好叫穆卿冠冕堂皇的接这个案子,是不是?好大的胆子。”

水溶狡黠的一笑道:“水溶岂敢如此。皇上英明,自然会据理而断。何用水溶啰唣?”虽是奉承的话,脸上却是半分奉承的意思也没有。

龙祐宇无可奈何道:“罢罢罢,朕是拿你没办法了。只等着找个弟媳来治你才好。此案叫穆卿留心,朕是要亲自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