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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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贾母浑身一颤道:“王爷,实在是凑不起了,能凑的都凑了……请王爷体谅……”

水溶恨道:“哼,凑不齐?私自挪用,奢靡挥霍之时,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还敢来向本王体谅,本王是听你们抱怨的不成?”

龙煜亦在旁道:“老太君,话已经很明白了,在啰唆下去恐太君脸上不好看。北王说的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莫说如今林姑娘贵为郡主,便是寻常人家,这官司也是十拿九稳的,更何况还有圣意在前。劝你们趁早照本王说的做,否则似今日之祸还将源源不断而来,到时候恐怕会是追悔莫及了。北王,旨意宣完了,咱们也该走了。在这里多呆一刻,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龙煜的语气不似水溶凌厉、咄咄逼人,却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迫的贾母抽抽搭搭的止了哭泣。

水溶会意,微微一笑道:“叔父说的是。咱们这就走罢。”

贾府的人早就呆在哪里,只有凤姐想起来,讷讷的说了一句恭送王爷,其他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水溶和龙煜出了贾府,看着被捆成粽子一般的王夫人,正要叫人拉走,忽然一阵风起,刮的人睁不开眼睛,一个声音冷冷的飘来:“王爷容谅,霏雨无礼。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暂带此人,了此冤仇,冤冤相报,本非所愿,三日之后,完璧归赵,待得他日,负荆请罪。”

风转眼息止,众人再看时,王夫人已经不见踪影,皆是目瞪口呆。一张帖子飘了下来,正落在面前,水溶接住拆开一看,正是刚才霏雨所念,微微一笑,看来这谢姑娘与王夫人真的是结仇很深,江湖上的事,自己也控制不了,想来皇上也不至于怪罪。

正想着,侍卫失色的跑来跪下道:“王爷,奴才该死,失了人犯。”

水溶和龙煜相视一眼,水溶笑道:“江湖自有侠人在,凭你的本事如何能阻拦的了。罢了,不与你相干,我自会去跟皇上解释。”

龙煜笑道:“浩卿,这人你认得?”

水溶道:“何止我认得。叔父也是认得的。”

龙煜有些诧异道:“怎么说?”

水溶道:“还记得当年婶母难产之时,我曾请过一个神医来的?”

龙煜恍然大悟道:“恩人,恩人,若非他施针,贱内孩儿早已不保。怎么不来相见一面,便是当面一谢也是好的,咦不对啊,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子。”疑惑的看着水溶。

水溶道:“刚才的那个女子,姓谢,是顾云溪的徒弟。上次玉儿中毒,就是她出手相助的,也是她认得九蟒断肠之毒,亦是她查知薛王氏与贾王氏共谋鸩毒的阴谋。早先提起贾府便恨的咬牙切齿,终不知有什么仇,今日把人截去,看来这贾王氏是凶多吉少了。”

龙煜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个奇女子。说起那薛王氏来,不知道穆状元那里怎么样了。”

原来今日三人商议好了兵分两路,龙煜、水溶来贾府宣旨,而那穆逸清带了人去薛家拿人,大约此时已经到了顺天府。

水溶就笑道:“事也该完了,不知叔父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去顺天府看一场好戏?”

龙煜会意道:“有好戏如何不看。走,同去来。”二人一先一后上了轿,往顺天府去了。

且说说那薛姨妈,王夫人被拿之时,梨香院外也传来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并吆三喝四的声音,薛姨妈大惊,忙叫下人开了门,见一群衙役鱼贯而入,登时变了脸色。正不知所为何事,门口转出一个人头戴五品顶戴,身穿白鹇补子青色官袍,脚蹬皂靴,器宇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刻正满眼恨意的盯着自己,身边的衙役整肃的分立两侧,仿佛不是在民宅之中,而是在大堂之上。薛姨妈不过是一贾人之妇,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衙役怒喝道:“大胆,见了大人如何不跪?”

薛姨妈怔怔的道:“大……人?”

衙役呵斥道:“这是顺天府穆大人,还不跪下?”

顺天府、穆大人?薛姨妈猛然想起薛蟠就是被他送进大牢,至今生死难料的,顿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逸清冷笑一声道:“薛王氏,今日本官奉旨来拿你,你可知所为何事?”

薛姨妈低头道:“草民实在不知,请大人明示。”

逸清冷冷的道:“真有死到临头还不觉悟的。”又向薛姨妈道:“好吧,告诉你,你与荣国府贾王氏勾结串通,意图鸩杀淑仪郡主,本官奉旨道这里抄查,并拿你去顺天府问罪。现在你该明白罢?”

薛姨妈变色,嘴硬道:“草民……草民……不知道什么下毒,请大人明察,千万不要听信谣言。”虽是强作镇定,舌头已经打结,身体也在瑟瑟的颤抖。这一切清清楚楚的映在眼中,逸清的脸上不禁浮出一丝冷笑,眼眸却是一片寒意。

逸清道:“谣言是么,那就到顺天府去说清楚好了。来人,带下去。”立刻有衙役拿了枷锁、镣铐扣在薛姨妈身上,喝斥道:“走。”

说着一面狠狠的推了薛姨妈一下,薛姨妈一脸惊恐,迈步向前,其实只能算挪,双腿不停地哆嗦,显然是惧怕已极。逸清再次冷笑一下,准备撤出来

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厚重的帘幕内穿了出来:“大人,请稍等等。”逸清拧起眉头回身看,一个穿着杏色衣衫的女子,轻盈盈的走了出来,跪在眼前道:“大人,不知家母犯了什么罪,要上这样重的刑具?”宝钗一面说一面抬起水灵灵的杏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逸清。

逸清有些厌恶,这女子可真不知羞耻,满院子的生人,却半点避忌都没有的跑了出来,想着便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

宝钗叩首道:“民女薛宝钗。”

逸清释然了,原来这就是当日藩王看中的那个商贾之女,看也不看她道:“令堂鸩杀郡主,犯下死罪。本官依律拿她去顺天府受审,怎么,姑娘,有何不妥么?”冰刃一般的眼眸,简直能见血封喉。

宝钗被他的眼眸压的喘不过气来,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哀求道:“大人,家母之罪尚未查清,请念在家母年迈体弱的份上,略存惜老之心,下了刑具罢。”不由得仰起脸,看着逸清,眼眸涌上一点泪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逸清分毫不为之所动道:“听起来,姑娘也像个读过书的女子,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个道理,姑娘不是不懂得罢?”

宝钗被他眼眸中的嘲弄迫的垂下眼皮,无力道:“民女知道。”

逸清点一点头道:“那就不要令本官违背朝廷律法。令堂犯的是死罪,且罪证俱已确凿。剩下的,不用本官在多说了罢?”

宝钗无力的看了一眼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薛姨妈,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逸清哼了一声,一挥手道:“把人带走。”说着就要走,宝钗一急,忙膝行上前扯住逸清的袍子,声泪俱下道:“大人,请开恩,家里只有民女和老母相依为命,若是家母有个三长两短,民女如何活的下去?”一面攥紧了逸清的袍服。

逸清恼火,狠狠的抽出衣袖厉声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岂不知内外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又对本官苦苦纠缠,这样轻浮不知羞耻,岂是闺阁女子所为?”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此时正对着薛姨妈母女指指点点。

这样严厉的指责,使得宝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的收回伸出的手,低头抽噎,感到周围尽是一片嘲弄不屑的目光,更是羞愤难言。

逸清厌恶的扭过头来,挥一挥手,衙役们立刻押着薛姨妈出了大门,往顺天府去了。

宝钗若痴木一般看着他们离去,一忧一急,眼皮一翻竟晕死过去,慌得莺儿、香菱忙上来将她搀回房中,平放在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折腾了半日,宝钗方醒过来,吐出一口气,拉着香菱的手道:“快,快,快去找蝌二爷来。”

香菱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没两步,却就立住,一脸为难的看着宝钗。

宝钗着急,咬牙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香菱咬着嘴唇,依旧是半晌没有吭声。宝钗更急,随手抓起一个什么就向香菱扔了过去,却是一方帕子,只离开床榻半尺,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如同宝钗沉下的心,因为她听到莺儿犹犹豫豫的声音:“姑娘,蝌二爷和琴姑娘今日一早就留下书信,离开了。”

宝钗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眼睛里却全是空洞,哥哥陷在牢里,母亲被抓去受审,薛蝌兄妹又不辞而别,这个家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还能指望谁去?

想着这些,宝钗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不在默默地流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声里满是绝望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