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菡萏乱
194600000002

第2章

心情好啊,飞天扶我进车丢我一记白眼,卡卡,心情更好了。

“白寒。”端木泽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主子,属下识的那两位随从的衣着乃是天下楼总堂死士。”

端木泽皱了眉:“天下楼。”又莞尔一笑:“改日见了落尘寰,倒要好好讨教下这白寒是何许人也。”

我们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落脚的向阳镇。适逢十五,镇里很热闹。留宿的玉琼楼是这镇里最好的酒楼兼旅馆,落尘寰做的是相当到位啊,一路行来,吃的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待遇相当高。

“主子。”飞天轻唤了声抬头望着玉琼楼牌匾发呆的我,我垂眸。

进了玉琼阁,觥筹交错,美味佳肴,热闹的很。老板惦着肚子跑的倒挺快:“客官,上房已备好,请随小的来。”

飞天将我档在内测扶着我跟着老板上了玉琼阁的二楼,回回转转,老板终于停下。打开精雕的木门,宽敞考究的厢房,将楼下的喧闹避的干干净净。并非临街的房间,推开窗却能看到镇里极好的景致。

“客官可还满意。”

飞天朝老板点了下头:“饭菜可还准备了。”

“备下了,备下了,今日适逢本镇齐欢节,镇里热闹的紧,晚上镇里还会放烟火花灯,客官若有雅兴。”老板在飞天一个瞪眼后噤了声,慌忙弯了腰退出门外:“小的这就去准备饭菜。”

我依着窗看着繁华的街市,华灯初上摊贩已尽数摆好了各色物件,迎着来客热情的微笑。穿梭于人群的孩童,嬉笑吵闹,相约而来的情人含蓄的牵手,却红了各自的脸颊。

“主子。”

“飞天,我想去集市逛逛。”收回目光看向皱着眉的飞天:“放心,我会抓紧你的手,很小心的跟着你。”

“我们明天很早就要起辰。”

飞天无奈:“好。”

用完晚膳楼外的街市正喧哗沸腾,我遣回了跟来的死士,直道这样的小场面就不劳师动众了,飞天默认。

向阳镇的齐欢节。人比我想象的的要多得多,飞天一路黑着脸,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抬手刮了下她挺翘的小鼻子:“放心,放心,放一万个心。”一副凑热闹的嘴脸。

向阳镇的确民风纯朴,但是我们都低估了人民的力量。而赶集,凑热闹,最容易发生的错误就是走失。我手持一串糖葫芦回头,却不见了飞天,我不是故意的,呵呵,干笑两声。还好,回去的路我是认得的,我在逛那么一小会就回去,就一小会。

赶集,凑热闹,最容易发生的事件之二,巧遇。难道是我走的太悠闲安逸老天故意制造点小插曲。

手腕上一紧,很显然那道力量高估了我的实力,下盘不稳,一个华丽丽的转身,跌入某怀抱。蹭蹭,胸是硬的,不是飞天。

我抬眸,我承认他的眼睛很美,只是那么近的看让我不太能适应。原来他的瞳是蓝黑色的,深邃如海。真得很好看。

端木泽刚到向阳镇便听说了今晚的齐欢节,遣了下人去客栈打点,自个儿上街蹦跶来了。总觉的会遇上某人莫名的兴奋。一不小心憋见人群里那抹悠然,话说你是不小心还是一直瞪大眼珠寻找。箭步上前捉住某人手腕,好轻,端木泽感觉自己没使多大力,某人相当不经拉地一个旋身撞入他怀里。端木泽怔愣,望进那对琥珀色的瞳中,很轻很软的身子,不自觉地收紧了环抱的手臂。

时间凝固吧!我嘴角牵起笑意,温暖舒服的怀抱,一不小心跌进去,或许一生一世都不想出来,就这样被怀抱着,那当然,不好啦。某凝固的美景碎裂,我现在是男人打扮,两男人当街拥抱,暧昧对视,若是前世我是绝对支持的。可是在这个朝代,人民大众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未免身边有人呕吐,我及时唤醒某男。

“端木泽。”

某男回魂“放开我。”

端木泽眨了下眼,猛地后退几步,红了脸颊。

克制,克制,好容易憋住笑,可爱啊:“端木公子,好兴致,也来赏玩。”

“白公子见笑了。”

“若端木公子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同游。”我微眯了眼。

“荣幸之至。”端木泽愣了下,微笑应下。

喧闹的街市,人声鼎沸,我们两人却少有言语。奇怪啊,手牵的那么紧的两人那么容易就被人群冲散,少言寡语的两人却并肩走了好久。

我细细端看某摊上莲花灯,手掌大小的莲花灯,精致的做工,粉粉嫩嫩的颜色,好看内。

“你喜欢。”端木泽执起一朵细细端详。

“公子,我家的花灯向阳镇第一啊。趁着齐欢节,公子买一盏去镇南的洛水求个好姻缘。”摊主热情的推荐:“很准的哦。”

好姻缘,很准。那厢端木泽已经付了钱,执起一朵递给我:“送你。”

“谢谢。”还以灿烂一笑,我故意的哦,故意笑得灿烂。

镇南洛水,一众的善男信女。我点燃莲花灯,放入水中,花心烛光摇曳,顺着水流汇入花灯丛中,缓缓向东流去。

“休……嘣。”夜幕中绽放绝美的烟花,身边人群一片欢腾,啸叫,绽放,灿烂,凋零,晦暗。不过短短几秒,满眼的烟火辉煌,我定定地望着天空,广阔的夜穹中,那为灿烂拼命向高处飞窜的生命,是不是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在灿烂一些再灿烂一些就能留存的更久一些。

“好美。”

我侧头迎上端木泽的微笑的脸:“为了这美丽葬送了生命值得吗?”

端木泽微怔了下仰头看向天空漫天烟火映在双瞳中:“至少曾经盛大繁华,值得。”

“是吗。”轻扬了笑,我再次仰头看向天空:“的确很美。”

洛水流连,端木泽看着身边人,的确很美,自己身为当朝太子,身边皆是为富贵权势熏心之人,就连自己,为了生存,自小便懂得尔虞我诈。身在皇宫没有一天不在被人算计,也没有一天不在算计,而白寒只是第一眼,便让自己安了心。谦谦公子,遗世独立。

一路无语,我和端木泽一前一后走着,各怀心思。

“主子。”抬眸飞天俊美的容颜透着怒气与紧张,我抬手拂过飞天眉心。浅浅地笑:“飞天。”

飞天朝我身后的端木泽作了下揖:“有劳端木公子。”回身背起我飞身而去。

微侧头,是端木泽轻皱的眉头。轻轻道一句抱歉,怕是连飞天都听不清。

大景历珥月二十年,我在药王谷生活的第二年。

国境西南的药王谷是没有冬天的,可是那天却冷得出齐。我披着薄衫,赤脚站在药王谷的前厅。院里两棵千年银杏一夜间落尽了翠叶,光秃秃的树干纵横交错,压迫的紧。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血腥气,天穹低低压迫在周围的山口。像是要把整个山谷密封住,然后一点一点抽离里面的空气。我的心里没来由的恐惧。

“小主子。”丫鬟取来白裘袄披在我肩上:“您快进去吧,莫要受了风寒。”看着丫鬟一脸的苍白,突变的天气,这般诡异,谷里的人怕是都慌乱了。

我握紧了拳头,裹紧了身上的裘袄,突地向外冲去。

“小主子。”身后丫鬟的惊叫像是被空气中的躁动吸了去,尖锐的声音瞬间沉闷。

推开府邸的朱红大门,谷中一片肃杀,百里药草多是喜暖。昨日还是欣欣向荣,今日却尽数凋零败坏。越向谷外跑,血腥味越是浓重,逼得我一阵咳嗽。

鲜血,肆意开放在墨绿的山坡上,横陈堆积的尸体,嗜血的兵器四散,寒光刺痛我的眼睛。什么声音都没有,风声,虫声,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心脏生疼,像被攥在某人掌中,指甲尖滑进柔软的血肉,疯狂地再加把力,鼻子一阵酸涩。我跨过一具又一具,每张脸都一样,一样痛苦,一样挣扎,一样绝望。纯白的裘袄血迹斑斓,满地砾石割破我细嫩的脚掌,脚裸突地被握住,我怔愣着看着身下的尸首微颤了身体。某尸抬起浴血的头颅,我的眼泪不值钱的哗啦啦的掉,却连抽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某尸像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起长长的手臂勾住我的腰,拖进他怀里。

“救,救他。”

说完,再没有任何动作,微勾了唇角窝在我脖颈处。像是安心的睡去了。顺着他的手指,在他身边是另一具浴血的身体,我身上最后一丝温暖被抽离。

药老头带着家丁冲出来寻我,见我一脸的苍白,气的直哆嗦,抱起我便往谷里冲,我却愣生生拉了药老头的前襟,声音沙哑:“那两个人,要救得。”

之后我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那日,药王谷恢复如初。阳光明媚,空气中满是药草香,院中的银杏冒了新芽,像是不曾有那么一天。

“丫头。”

我看着师傅,灿烂的笑,一次又一次给了我生命的师傅啊,白了头发,掉了牙齿,却依然中气十足的朝我一顿吼,虽然被吐沫星子喷了满脸我却感觉很温暖,甜甜的喊:“师傅菡萏下次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