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哥,泓儿还想听。”端木泓溺在我怀里,反应很快却也当音若不存在。
气氛变得有点怪异,我有点不懂端木渊,不懂他为什么会让音若过来。眼睫轻扬,隔着一片虚空,端木渊看着我,平视的角度,似笑非笑。视线转向音若,女子安静地站在檐下,双手交握于身前,娇颜微垂地表现着遇见男子该有的矜持。
我想音若似乎不想让端木渊知道这并非我和她第一次见面,辗转过一双薄凉的眼瞳,停顿了视线。紧随在音若身后的丫鬟,普通地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空乏的眼瞳在与我对视的下一秒不着痕迹地滑开,低眉顺眼,平静的诡异。
“坐吧。”
“谢王爷。”
端木渊无意多做介绍,淡淡地看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音若依言在端木渊另一边的侧位上坐下,仪态万方。突然觉得所有人似乎都在拉扯着一根线,努力保持着平衡,不想摔下去,又期望爬得更高。
端木泓拉起我的双手按在琴弦上,撒娇道:“寒哥哥,继续弹啦。”似乎很不乐意我将注意力放在音若身上。
琴音再起。点点滴滴。丝竹,乱的是别人的耳,词句,劳的是别人的心。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我只是唱给泓儿听,无意于你们是否对号入座的问题,词,我也只唱这一段,即使挣扎也是你们自找苦吃。谁让你们装B呢,看了就讨厌,没达到姐姐这程度,跟这儿玩什么真亦假来假亦真,配合你们演戏,不代表我就承认你们的演技,只能说明我比较擅长察言观色。
音若藏在案几下的手纠结发白,那分明是一曲没有了开头,匆忙了结尾,不对仗,不工整,不押韵。未曾听过的曲调,不期然地撞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凝涕着含笑浅唱的男子,不敢流露一丝情感地僵持着微笑。失了眉间那一点朱砂,她成不了李惜,也做不会李莺莺,她只能是音若,却也奢求有人能为她覆了这天下,碧血染就桃花,为何这般巧合,刀剑喑哑,高楼倾塌,一词一调,似是为她而唱,却又并非为她而唱。
无谓地挑着琴弦,笑看端木泓的似懂非懂。
“这个,泓儿不需要懂。”端木泓点头,笑容比音若美好。
端木渊不悦地敛眉,因为明知道还没有结束却被迫停止地单纯地不悦。有人偏生成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最看不懂却又似乎懂的那一个,他们默契地做自己的事,即使清楚对方的想法,也不插足地任其发展。血染江山的画,何其壮丽,倾覆天下,又需要怎样的坚决和魄力,被她这般清淡地带过,成了一阵风,一片云,一场繁华。
“继续唱。”似曾在某处听过这歌声。
刚有人说话吗?不好意思,信号差,我正好耳鸣。
“素闻音妃娘娘通晓音律,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幸倾听一曲?”
音若似是因这要求惊了下,怔愣几秒好,才缓和地回应:“还未请教公子……”
“白寒。”不至于吧,不至于你跟我私下里见个面,端木渊就会以为你红杏出墙的吧。我该收费的,敲诈勒索也可以尝试一下。
“久仰公子大名。”
“好说。”彼此彼此,我觉得还是从她上司那下手比较有效果,如果端木渊不答应,那最多算我没耳福。
“在下恳请王爷,许音妃娘娘一展才华。”
端木渊敛眉看了我一会,侧颈向音若点头示意。矫情什么,我又没调戏她,想到调戏,我的确应该收点演出费。
“臣妾遵命。”音若羞涩一笑,灿若桃花。
我突然有点嫉妒,嫉妒端木渊一张冷脸,也能引得一笑倾国,在音若眼里我也是个男人,为什么她看着我时就没有那般含苞待放的情意,就因为这一点,我能救你都不想救你。
我拉着端木泓起身,将琴岸前的位置让给音若。看着她提着裙摆款款而来,娇笑着朝我点头,我就觉的真不该把她送去芬芳阁,毁了,送忘川去,都救不回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股让我猜疑的香味终是寻到了源头。极少的香氛因子被莫邪稀释,但那能参合在莫邪里的不稳定,就像病毒一般,会将它们所携带的毒素慢慢散播,连莫邪也不能隔离。我想我不会记错,带着丝丝桃花香气,尾调微酸,裹挟了百种香花香草,四十多位草药的奇香。从未在江湖上传播过,一是因为其本身造价昂贵,二是因为他的制造者在炼就了两小瓶之后,便死于一场火灾。没有配方,存世的就两小瓶,一瓶在药王谷,那这一瓶似乎就在音若手里。倒是有个好听的名字‘碧血桃花’,碧血染就桃花,我无意却也碰到了关键的那条线,罪过。
碧血桃花,像极了一把双刃剑,割伤对方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决绝得狠历。确切来说,碧血桃花分为两部分,桃花是药,碧血为引,没有了碧血,桃花不过是一款香料,加入那一点,便成剧毒,顷刻封喉锁魂。只闻桃花,不见碧血,香的用量控制的很好,难道该庆幸端木泽不想让端木渊那么早死?还是端木泽也在等,等一个万事俱备的时间点。
捻弦启音,如夜莺般的歌喉,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曲洛唱得更好听些。凄凄惨惨戚戚,苦的是指间那段弦。牵绊多了,阻挠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如果不砍断一些,就真得会被困死。我想音若抵触着自己被迫走上的这条路,很好奇,好奇音若是选择亲情,还是选择爱情,只不过,这两条路都是坎坷多余幸福。端木渊看着音若的眼神,很难让我感觉他对音若有多少喜爱,像是在看一处幽美的景,一副卓绝的画。轻勾着嘴角,闲散地姿态,说不上多在意。可是那夜后园失火,端木渊为何要冲入回音阁,将音若救出来,情难自控,算了吧,这四个字和他还真是一点边都搭不上。
手指轻巧地勾起一缕青丝,音若的。我动作很轻,绝不会惊扰吟唱的美人,我动作很慢,足够所有人看见,也足够看见的人反映过来地考虑是否阻止。所有人都纵容,我无聊多过玩味。青丝在指间缠绕两圈,其上有光华流转,我轻笑着俯身,缠绕着发丝的手指送到鼻下,桃花特有的香气更加清晰,这下,真得算是调戏了。
三千烦恼丝,一寸一忧思。视线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眼角睫毛轻颤。握入掌心的发,水滑如丝。音若也在等,等待属于她的悲剧的高潮,只属于她自己,我突然很期待结局,不插手地看随他们为所欲为,如果端木渊真得被音若弄死了,好吧,那只能算他命衰,其实死在如此美丽的女人手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寒哥哥。”端木泓苦着一张小脸,一点都不喜欢音若地从我手里扯出那些发丝,角度隐蔽地狠拽。
“啊。”琴音残歌声断,音若痛呼一声,慌忙抬手护住发根,一双桃花美目看向我时,已然水雾弥漫。
“泓儿,不得胡闹。”责备的是端木泓,眼眸却凝着我,警告的意味。
端木泓无所谓地丢掉手里的发丝,不当那是别人身体的一部分。他有足够的资本,一个侧妃而已,十足的把握他的皇叔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对他发火。
“寒哥哥,泓儿不想听琴了,我们去花园玩。”讨厌的女人
指间点了下端木泓的额头,我也当看不见音若水漫桃花岛的楚楚可怜:“淘气。”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我也不敢鼓掌赞他做得好。斜一眼端木渊,带点挑衅,你能把我怎么地!
端木泓嬉笑,拉着我向外走。与音若的丫鬟擦肩而过的一瞬,我顿了下,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香味,微垂的脸上,无论是在我玩笑地执起她家主子的发丝时,还是音若被端木泓扯痛时,都是事不关己的不在意,真不像个丫鬟。
结果到最后还是被端木泓缠着讲故事,人家大景六皇子拿不睡觉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办呢,谁让我们是庶民,谁让我们是没实权的富二代,被有钱的爹踹出家门还要寄人篱下,都躲到犄角旮旯里了还被人追杀,好不容易上了趟京城见了回世面,结果认识的都是可以不讲理扒了我家祖坟还能不负责任的,我难得说想当个太子妃了,那万民敬仰的太子殿下还疑似东方不败的未进化版,我也就是欠债还钱,结果人家收了钱还要利息,被迫卖命的滋味啊,比卖血好不了多少。现在都沦落到被一没地位的小鬼威胁了,开了半天车才发现没拉手刹的悲哀。
“从前的从前有一个名叫小刁的男孩,他有一座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小刁的花园是小刁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垦的,那是时花园不是很大,花草树木都不多,但都很容易养。到了小刁的爷爷的爷爷接手这个花园时,他觉得花园太小了,于是他开始向外扩张土地,同时培育多种类的花草树木。于是花园一天一天变大,里面的植物也越来越多种多样。可是有一天,小刁的爷爷的爷爷突然发现没有土地能扩张了,他的花园紧挨着其他人的花园。于是,小刁的爷爷的爷爷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将别人的花园变成自己的,将自己的花栽种在别人的土地上,还雇佣他们帮自己看护花园。传到小刁的爷爷的手里的时候,他的花园已经成了他们所在的那片土地上最大的一个花园,在他们的花园里有最漂亮的花,最名贵的草,最挺拔健壮的树,但是,过了不久,小刁的爷爷就发现,花园的花有的被人偷走了,有的被人踩死了,花园里的泥土也有被人偷盗的现象,于是小刁的爷爷联合手下加固了花园的外围,修筑了一道长长的墙将花园保护起来,于是,花园的安全问题解决了,但是,小刁的爷爷又发现,花园太大,浇水和施肥成了问题,以前流经花园的那两条小溪常常发水和干旱,很多花草树木不是被淹死就是干死,于是,小刁的爷爷修改了水道,设置了水车,小溪变成水渠,更有利于花草树木的生长。”看着端木泓认真地样子,不自觉的发笑,一手轻抚他铺散在床铺上的头发,细细软软,很舒服的触感。我侧卧在端木泓身边,手肘支起,姿态慵懒,当自己在说一个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