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金伸出手指抖了抖,“你你你……禽兽!”
秦彦飞只是微微笑着,粉红鲜艳的嘴唇轻轻撇了撇,张开一个小口,轻轻道,“来人啊,非礼啦……”
黄如金一把凑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咬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秦彦飞微微点头,“好说好说。”
林愈身在东宫的左春坊之中,秦彦飞走后,黄如金望了望天,已经过中午了。林愈想必早已下朝。
其实对于林愈,黄如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忌惮的,毕竟是绯闻男友啊,这宫里头人多嘴杂,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就惹了一身的腥说。
只是……这个腥若不去惹,就要惹上秦彦飞那个“**”的巨腥了,相比之下,她还是去找绯闻男友比较安全一点。
因为要穿过将近大半个皇宫才会到皇宫,黄如金慢吞吞折腾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快是晌午。
左春坊前的太阳安安静静,在整个坊前射下一片淡淡的白光。
她情不自禁又打了个寒颤,这个地方,真是清冷。
她往前走了走,便在廊间看见一个抱着一大堆折子的小官正从对面过来,那人只瞧了一眼她金色的官服脸色便是顿时一变,也没有说什么,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就匆匆而去。
黄如金一下没叫住他,便只好站在廊下干等,等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又看到了一个人,她连忙伸手扯住那人的袖子,道,“这位……”
黄如金本来习惯性地想说先生,脑子里马上意识到不行,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称呼,只好成了“这位公子,麻烦问一下,林愈林状元在哪儿办公啊?”
那人楞了一会儿,看见她脸色似乎有些嫌恶,迅速将手挣脱,又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唯恐与她扯上关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金吾将若是要找林大人,自己进去便是,何必又找下官消遣?林大人的案桌,您不是一向最是清楚的么?”
黄如金张了张嘴,那人只是扬着下巴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又拂袖而去。
MD,她和林愈很熟么?怎么遇到的个个都是这副模样!
黄如金一怒之下便直直闯进了左春坊,手往腰间一叉,怒吼道,“林愈,你给我出来!”
左春坊里的主堂分了左右两间,俱都是书案,满满堆积的都是折子,大家都在埋头奋笔疾书,她突然闯进,大家便都纷纷抬头望向她,数十双眼睛霎时犹如一百瓦灯泡一样齐齐打在黄如金身上,她定了定,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黄如金伸出手来挥了挥,“Hi!”
气氛更冷了。
众人纷纷埋下头,金光闪闪的金吾将大人便犹如一根金色的柱子,被晾在了入口处。
黄如金只好摸了摸鼻子,又咳了一声,呵呵笑道,“大家随意,随意。不用行注目礼。”
她目光四处搜寻,在众多书案之间穿来穿去,寻找林愈的所在。不过看了半天,她好像也没有找到那个挺拔有如白杨的身影,黄如金轻轻咦了一声,忽而发现有个人从案间抬起了头,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而去。
黄如金一下子会意,连忙跟着他往里走。
左春坊从外看来,只是一个巨大的大厅,有点像是现代的大型办公室,充斥其间的都是格子间。大厅靠里的边缘是一排排暗红色的柱子,柱子间都垂着稍稍有点密实的竹帘,只往空隔了一半。有些仿佛是空的,看得到后面的地板,有些则仿佛是实的,看得到镂空云纹的门框。显然里面还是大有文章。
大厅里偶尔会有几个衣着朴素的小官抱着新折子进来,或者是从坊内将已经批好的折子送出去。刚刚黄如金遇到的便是这类人,清一色灰灰的袍子。
那起来的人往前走了走,撩起其中的一个竹帘便钻了出去。黄如金跟着出去,发现这帘子通向的是一条直直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天窗,有点高,光线仿佛白色的乌有之柱一般穿射进来,有点朦朦胧胧的。黄如金一时又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好像这副情景似曾相识,而自己却浑然又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很快便将这念头甩在脑后。
两人一直走到了尽头,便看到了一扇门,那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顿在门口看她。
房间很大,看布局是间书房,中央分了好几间,从外边看的也不是很清楚。那人双手交叉垂放在面前,黄如金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抓着半卷散书。他撇了撇嘴,看她的眼光也是不清不明的,仿佛是在说,“这下到了,你满意了?”
黄如金只好点点头道,“谢谢啊!”
那人径直一个白眼便擦身而去了。
黄如金顿时又囧了……话说她在这里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为神马大家都要甩给她这副脸色啊掀桌!
她在房里转了转,没有看到林愈,有点奇怪,往里走看到了一张书桌,黄如金身子一矮,便顿时不客气地坐下了。
那书桌上堆了一堆的折子,旁边还放着许多线书,她没什么兴趣,只看见对面隔间的小圆桌上放着盘葡萄,她过去将葡萄端了来,翘着腿,将盘子窝在怀里慢慢吃。
黄如金从书桌上抽了张白纸,吃一个便远远将葡萄皮吐在纸上,一吐一个准。
林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副情景。
外面的门并没有关,虽然隔着镂空的夹板,看得里面的人影断断续续的,不甚清楚,但他却是一眼便认出——那不是别人,就是她。
黄如金躺在他的椅子上,两腿在椅子上盘着,上面放了盘葡萄,她似乎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正聚精会神地将葡萄皮吐到书桌上的一张白纸上。
那是从东阳进贡的十二层白玉宣纸,京都千金难求一方。
圣上赐给了太子殿下十张,太子给了他五张。他本来一直舍不得用,便放在书案下压着,谁知却被她拿来吐葡萄皮了。
林愈一时心疼,心中正有些郁结,想要前去阻止,或者敲敲她的脑袋,然而脚步往前迈了迈,却竟没有踏出去。
他忽而想到……她好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来找自己了。
毕竟是做了李家的儿媳。
仅仅这一重身份,就犹如一把磨尖的利刃,慢慢在他心头划开。
两人之间,纵然相聚甚近,却早已隔开千山万水。
黄如金就像是长在他心头里的刺,插得血淋淋的,却都包在肉里,谁也看不见。纵然想拔,也已和肉连在一起,碰一下都刺得心上发颤,他动不了。
林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堂堂大平的状元郎,竟就这么栽在了她手里。
怪不得太子总是说他是着了魔障,黄如金又高又壮,时女子盛行柔美之风,她身为金吾将,本来做的就是男人的事,这等人,自然是不招平常男人待见的。
他紧紧盯着那张白皙又英气十足的脸……他却偏偏喜欢。
不就是入了魔障么?
林愈静静立在门口,也没有发声,就这么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她吃葡萄。
黄如金一大盘葡萄吃完,早已不知又是什么时候,她将书案上的葡萄皮都包在了纸里,揉成一团,正准备往怀里塞了带走,门外忽而传来了一阵轻咳。
一只白面锦缎的鞋已经从外走了进来。
黄如金连忙从桌上跳起,一把抓了那包着葡萄皮的纸,塞进了自己怀里。
林愈周身还是环绕着那股清冷之气,看见她在自己座位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颇为礼貌地询问,“金吾将来这左春坊,是为何事?”
“我是来找你的。”
黄如金连忙笑了笑,求人帮忙,那还得是笑脸相向啊!
林愈眼中墨色似乎微微有所动容,然而语气却依旧清寒,他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手上很自然便取了一本书,哗哗翻动。
黄如金原本从椅子上跳下来时,便站在了书桌的左边,林愈此刻一坐进来,她顿时发现自己很杯具地被圈在了墙角。
右边是林愈,左边直接就是墙壁了,当然,前面是书桌。
所幸被圈范围也不算是特别小,勉强还是可以转动。
黄如金想了想,平素府里那些长相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总是格外吃香,少爷长少爷短的,李书墨那傻子便什么都应了。她将心一横,咬了咬牙,便装出一副清纯样子,蹲下来,趴在了林愈的书桌上,歪着头看他,“林愈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林愈握着书脊的手顿时抖了抖。
黄如金心想死就死吧,当下又眨了眨眼道,“林愈哥哥,你好聪明哦!这些书我都看不懂耶!”
林愈捏着书尾的手指隐隐有点发青。
黄如金看着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不由有些困惑,难道是力度不够?
她使劲眨巴眨巴了眼,又装出了一幅更加可爱的样子,嘟着嘴道,“林愈哥哥,你怎么都不理小金啊?小金……”
“小……金……会……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