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愈双手渐渐握紧，“带我过去。”
“合欢散半柱香就会生效，一旦开始，不纠缠到天亮，是不会停效的，你此刻若是过去，恐怕正好要撞上两人难舍难分……你确定么？”
她微微挑了挑眉，月下的面容更为明艳。
史霜本来就是个绝色女子，当这样的女子脸上浮现出这样笑容的时候，就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好像鲜艳的曼陀罗花，哪怕知道绽放的都是毒意，却依旧令人心甘情愿地享受。
林愈双眉锁得更深，他额上青筋缓缓跳动，手掌已经握得咯吱作响，看得出来，是怒极，但他始终没有表达出来。
“我信她。”
与其说是信黄如金，倒不如说是信她眼下对那个傻子一往情深，万万不会背叛李书墨。
这种信任，还真是令人心酸。
林愈心下一绞，但眼眸却更加冰冷起来，直直压迫史霜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无所谓的废话，带我去找她！”
“何况……”他竟笑了笑，“就算难堪，难堪的也不止我一人，你弟弟不也在场么？做姐姐看见自己弟弟那个样子，约莫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史霜脸上刷得白了一大片。
她握紧了手飞快转身，一言不发地往黄如金所在的院子里去。
林愈在身后，紧紧相随。
黄如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史睿却并没有接受。
这倒是另她有些意外，并非是出于对自己眼下这副躯体多么有信心，只是……黄如金楞了一楞，望向史睿竭力偏开的脖颈，想起他似乎说过，“你若是真想嫁给我，我自然会娶你的。”
其实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并不是这么想的吧？
黄如金下意识地苦笑起来，她怎么就那么爱相信男人的话呢？
看到史睿紧紧皱着的眉和紧紧咬紧的嘴唇，黄如金忍不住想起新婚之夜的李书墨，这副模样，简直一模一样。那天她相公瑟瑟躲在墙角，摇头让她别过来，她逼着他叫娘子，他双眼含泪道，“娘子，人家怕！”
多么有情趣的一句话！
黄如金那时是这样觉得，她现在忽而明白，有些人，大概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厌恶罢了。
她却因此误以为他们只是言语有误，实际并没有讨厌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主思维让她现在真TM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你宁肯死也都不愿和我……”她一时想不到古代该怎么比较自然说makelove，黄如金舌头一直，顿时道，“宁肯死也不愿意被我干一场？”
好了，明明听上去颇为伤感的话顿时喜感了。
史睿闭着眼，良久，方才道，“是，宁肯死也不愿。”
是的，她是有夫之妇，就算不是有夫之妇，也是既不温柔也没有女人味的人，就算是自主献身，对男人来讲，大约也没什么吸引力吧？
黄如金一时意兴阑珊，立刻从史睿身上起身，转身工工整整穿好了衣服，史睿的衣裳已经有些凌乱，黄如金俯身下去替他整理好，史睿禁不住又战栗了一阵，咬牙道，“别……碰……我！”
黄如金感觉更揪心了，碰上一个宁愿死也都不愿失身于她的男人，真是脸面扫地。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手上一顿，下意识地缩了半分，然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反是认认真真将他胸前的扣子一粒粒都系好了方才拖着他靠到了墙边，倚靠墙壁的支撑力，将史睿稳稳支在了一旁。
黄如金坐远了一些，和史睿正好相对，她不羁地笑了笑，“你我都要穿得好好的，就像现在这样，每一粒扣子都要扣好，直到天亮，他们过来，看到我们，也还要是这个样子。这样你史大少爷的清誉才算是保住了。”
她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很有些痞气，“这样才算是没有被我黄如金玷污到。”
史睿眼眸顿时黯淡许多，眼眸中似乎有些受伤的意味，黄如金几乎怀疑自己是看错，因为下一秒，他也慢慢笑了起来，“是，这样才算没有被你玷污。”
黄如金忍不住呸了一句，“你就这样好好坐着等死吧你！”
史睿面若金纸，脸上的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只远远泛着一点光，再也看不见滚滚而下的热汗，其实他此刻已经感觉很冷了。
他仰头，有些虚弱地将头靠在了墙上，“是啊，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至少，最后一夜，是和你一起度过。
史睿嘴角扯了扯，黄如金感觉有些意外，竟看到他异常灿烂的笑容。
他眯起眼，感觉眼睛里有些模糊不清，只看到对面朦胧的光影里有一个稳稳端坐的影子，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眼前的影像和记忆力那个马上的小女孩的影像仿佛渐渐重叠在了一起，脸色都是臭极地，略带鄙视地望着他，“喂！”
他感觉很困，身体的很多部分仿佛都已经不属于他了，眼睛渐渐合上，很想睡觉。
黄如金睁大了眼，“喂！史二！”
“喂！你TM干嘛要睡啊！不能睡啊二货！”
黄如金有些惊恐地要扑上前去，门忽而哐啷一声，被人踢开了。
两扇巨大的房门夹杂着尘土，从月光里倒下，黄如金仰头一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一个修长青白的身影屹立在月光之中，带着一度被黄如金定位为冷艳高贵的熟悉气息站在了她面前。
“林愈！太好了！”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立刻猴子一样地扑到了林愈身上，林愈身上有极浅的皂角香味，让人异常安心。黄如金满满吸了一大口，忽而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的手掌正伸在她后背上，慢慢抚摸。
那个手感，实在是太舒服了，黄如金顿时感觉胸中又涌上一股热流，她尴尬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偷偷瞟了他一眼，使命拍了拍自己的脸——竟连林愈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全身上下每处都是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她方才也觉得性感了！
药效还真是猛烈！
看到跟随林愈一起过来的史霜，黄如金顿时有些恼火起来，“我说，史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私下春药是属于犯罪行为你知不知道？真要出了事你但得起吗？”
林愈右手依旧是仅仅捏着黄如金的手，只关怀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黄如金连忙抽手，她死死掐自己的大腿，要不要看到林愈都这么春心荡漾啊掀桌！
林愈仿佛了然，但却依旧安抚道，“既然难受，那就别忍着。”
黄如金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的轻松，你来试试？”
何况什么叫做别忍着，难不成他要献身？
黄如金忍不住又往旁边走远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来挡在了空中，“我现在神志不清，没什么自制力，就是有头公猪我也会扑上前去的，你离我远点。”
她咕哝道，“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林愈嘴角含笑，没说什么，却跨过一大步，一下子又将黄如金的手抓在了手里。
不得不说，就只是抓一下手，仿佛都隐隐缓解了心中那猫爪挠一样的痒痒，黄如金费力想要挣脱，然他却抓得更紧，如此一挣扎，身体接触的部位反而更多，林愈凑近她耳边道，“黄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费尽心思要往林某人身上靠，史小姐还看着呢！”
黄如金顿时身子一僵，立即半分也不敢动，立在了原处。
林愈心思敏锐，何况史霜的爱慕之意也掩饰地并不怎么好，黄如金抬头看了一眼远远立着的史霜，她眼眸中似乎隐隐有些水光，只是静静望着林愈。
黄如金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要借她挡桃花呢。
她现在没有内力，力气亦不大，也没有再费力挣扎，只是静静站在林愈身边，机械地哎了一句，“林大人的女人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林愈手心用力，顿时将她手掌捏得生疼，他话语似乎有些冰寒起来，冷冷盯向那边靠在墙角的史睿道，“黄大人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招花惹草呢。”
呢来呢去的自以为都是文艺青年么啊呸！
史霜看到林愈往墙角望去，这才也反应过来，史睿的脸色早已惨白一片，静静靠在墙角，气若游丝。
他并没有和黄如金发生什么，不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史霜终还是忍不住哭骂道，“没出息的胆小鬼！”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用的弟弟！”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抱史睿，但史睿毕竟是个大个子，又是个男人，史霜虽然也是人高马大，但用了几下力，却终还是没有将他抱起来。史霜一时跪在原地，放声大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自己害了弟弟，这当然是一方面，然而更多的，却是在看见林愈对待黄如金的态度。
那样的亲密姿态，大约他从来也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子再有吧。
简直是还未盛开，就已夭折的爱情。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料到她也会有这样挫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