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星三国 第六十八章 心病难愈
通知周瑜江夏出兵的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亮飞鸽传书发来密信，信中更说明实在是江夏众将不服，再三要求刘备先行派兵做好准备，只要时间一到，不等片刻，立即动手。几乎与此同时，鲁肃也带来了孙权密令，内容是：“攻打合淝已准备妥当，而南郡之战自批准之日起，已过半月，若十五日内再不能取下南郡，或南郡已被刘玄德所夺，当立即调遣所有军队速速支援合淝，公瑾也当依约归家休憩，万万不可失约！”
周瑜愁眉不展，虽然江东猛将都随军出征，可是曹操在南郡投入的兵力竟然是目前曹军中最精锐的虎豹骑与五行奇兵，这还不包括其余的两万守军。江东军总人数比曹军少，精锐部队“飞影”经赤壁之战，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更无法与一万虎豹骑、一万五行奇兵相比，战争不是比武，仅靠几员猛将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创造奇迹，无论是周瑜，还是诸葛亮，没有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纵有通天智谋，也只能望城兴叹。
郁闷中，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周泰与凌统成功救回了甘宁，如今众将齐备，江东与江夏两方压力又如此之大，他周公瑾已经别无选择了！
营外挑战声愈加浓烈，周瑜毅然下令：“撤军！”
正打算往外冲的众将还以为是让出战，走了没几步才意识到不对，甘宁眨眨眼，特意核实一下：“大都督，您刚才说什么？我最近有点儿上火，没听清楚！”
“听不清楚没关系，跟我走就是！飞影与弓箭队立即抵御曹军，为我军撤退争取时间，只要我军退走五里外，听号角之声，便让弓箭队先撤，飞影随后。子敬（鲁肃），你可以派人去向主公送信，说我军不会耽误攻打合淝的大事！”
众人听周瑜如此说，就算有万般不愿意，也只有依言而行。挑衅曹军都是些平常骂惯街的普通兵痞，曹仁给了他们充分发挥“才艺”的机会，他们倍加珍惜，拿出吃奶的力气，调动所有脑细胞，正骂得不亦乐乎。忽然，江东军营栅栏前乱箭齐发，国骂便成了这帮军士今生最后的遗言……
见敌人突然发动攻击，曹军不等主帅下令，盾牌手和金盾奇兵便迎上列阵，抵御箭雨。说来也怪，见曹军采取守势，箭雨顿失。曹军有好奇者，透过盾牌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敌人不知何时在栅栏处建起了临时竹棚，错综有致的编竹将江东军完全隐藏，纵使曹军也以弓箭还击，却根本没把握击中敌兵。
“火攻！”曹仁令下，烈火奇兵便从盾阵中跃出，意图以火箭火镖火弹居高临下发动攻击。但几乎与此同时，绿竹发生轻微变化，无论前方还是棚顶，竹子之间的缝隙稍微扩大了少许，仅仅是这少许，已足够雪衫飞影们将暗器发出。身在半空的火奇兵完全暴露在敌人射程中，两千钢镖如穿云铁芒，不等对方将火器打出，便将他们全部击落。
闪电般的攻击让曹军目瞪口呆，曹仁也万万没想到，短短瞬间，精锐的火奇兵便或死或伤，飞影的暗器功夫实在是太骇人了！他身边的孙礼怒不可遏，跳出盾阵，独自空手燃火。飞影故技重施，又有两千钢镖同时打向孙礼。但这次，江东高手们的身后略低一筹，孙礼运劲发出巨硕火球，火球势不可挡地直扑江东阵，钢镖尽数打入火球之中，融化成汁。
竹棚立即被烈焰吞没，飞影与弓箭手们慌不迭地仓惶撤出，退往营中。曹仁兴奋大吼：“虎豹骑冲锋！”
随着马嘶阵阵，虎豹骑如铺盖大地的黑云冲向江东军，前锋来到跟前，忽见有不明液体由内向外泼来，舔舐竹棚的火焰顿然猛烈，竟将最先接近栅栏的虎豹骑吞没，数百人马在狂炎中挣扎惨叫，却无法摆脱厄运。后面的骑兵慌忙勒马，不敢再前进。
尚未落地的孙礼在空中看得分明，双手一晃，熊熊烈焰居然化为两道回到他手中，消失不见，能将火焰如此收发自如，真是让其他各路曹军叹为观止。
火墙消失，虎豹骑重新发动攻击，可是马蹄声刚响起，迎面而来的疾风中不知为什么凭添无数泥土，让骑兵不得不减慢速度，避免迷眼。好不容易等到泥土尽散，前沿骑兵们再睁开双眼，却脸色霎时惨白。因为前方居然出现数道层次分明的战壕，弓箭手们早已就位，那飞天泥土则是他们隐藏身形的道具，泥土飞尽，身形已现，箭雨便开始招呼曹军的精英骑兵们。
虎豹骑再次遇到重挫，匆忙撤离前线。曹仁大怒之下，喝令动用军中仅存的十辆霹雳车。但不知那战壕究竟是何时挖成，战壕中自有坑洞，可供将士藏身，霹雳车投出的巨石要击中壕坑，已是不易，即便砸中，也休想伤及江东军，不过为他们多了几块垫脚石而已。所以，当虎豹骑再度冲锋，便又一次领教到江东人在水战中训练出的精良射术。
不过，并非江东军的守御无懈可击，他们也同样不能小看身经百战的曹军射手和虎豹骑。曹军几轮攻击下来，飞影与弓箭队至少半数伤亡，因为虎豹骑的飞枪与曹军的神箭术，再加上数量优势，能将损失减少到这种地步，已属侥幸。负责指挥断后的吕蒙不禁匆忙问师弟陆逊：“伯言，刚才曹军霹雳车动静太大，我听不清后面的声音，会不会号角已经响了，咱们快支撑不下去了！”
陆逊遗憾摇头：“师兄，我耳力还算可以，飞影们也都是练暗器的行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没有任何人听见号角声。”
“什么？还没吹响号角，这……大都督难道要舍弃我们吗？无论弓箭队，还是飞影，可都是大都督的心血啊！”
陆逊无言以对，这就是战争，残酷无情，为了掩护主力撤军，他们只有以生命为代价，战斗至最后一刻。作为真正的军人而言，今天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就在两人沉默无语之时，忽听曹军似乎有些不对，他们偷偷踮脚向战壕外望去，视野中出现的曹军阵营竟然多出一片片碧青色的光华，这不是江东军的盔甲旗号吗？也正在此刻，他们期待已久的军事信号来了，但不是撤退的号角，而是进攻的鼓声。
他们循声望去，本应撤退的号令兵，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军寨中。再往前看，离去多时的大都督和战友们尽数现身在敌军中，正与曹兵奋力拼杀。原来，江东军主力并未真撤退，只是绕到曹军背后发动突袭。曹仁的注意力完全被飞影与弓箭队的顽强抵抗所吸引，怎会料到南郡方向会出现敌军，而此时抵御者也发起全面反攻。
猝不及防的迎战，让曹军完全失去了优势。曹仁不敢多耽搁，赶紧下令撤退，曹军依仗人多势众，突破包围，冲向南郡。周瑜深知攻克此城的重点不是强攻城池，而是最大可能消灭守军有生力量，让敌人被迫撤走，才能以最小代价取胜。所以，他绝不肯放过曹仁，汇集两路军队，紧追不舍。
虎豹骑不愧是精锐之师，紧紧追随曹仁，还不时回身反击，普通士兵可就遭了秧，只顾逃命，却给了江东军任意追杀的机会。至于曹仁，他的表现可不如虎豹骑，居然慌不择路逃到空旷荒野之中。见前方无险可守，曹仁干脆放弃逃命，率领身边五千余名虎豹骑回身列阵迎战。
周瑜没想到敌人还有这份胆量，也仓促勒马，摆下阵势，意图与曹军决战。曹仁瞪视周瑜，怒骂：“匹夫，乌林让你侥幸得手，你居然还得陇望蜀，意图吞并荆襄、染指中原，真是好大胆量！”
周公瑾微微一笑：“天下有德者居之，也从来没有毫无理由的胜仗或败仗。曹操之所以被我赤壁大军所败，在于他穷兵黩武，过于迷信武力。我主孙权礼贤下士、关心民生，江东经济为天下之首，唯有以此仁德遍布九州，才能还大汉清平世界。这是天赋重任，我们不过是顺天行事罢了！”
“呸，明明是你们偏安一隅，静观成败，妄图渔翁得利。我主曹孟德，为了兴复大汉，统一神州，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我军将士，更是为了完成此壮举，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以无数牺牲换取中原一统，异族臣服。而你们究竟做过什么，不仅抗拒统一，而且还伺机祸乱中原，所谓不忠不义，便是指尔等！”
“你还真能美化你大哥和你们这群走狗啊！”面对曹仁的斥骂，周瑜依然镇定自若，“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住嘴，大汉不是一姓一氏的江山，而是百姓的江山，是忠于高祖理想的后继者的江山。我大哥继承的就是历代大汉英雄振兴神州、富国强民的理想，他才是大汉列祖列宗的真正继承者。那皇帝小儿和一班贵族，不过仗着先祖功劳，坐吃山空、无所作为，如果没有我们这班人不顾生死地赴汤蹈火，大汉早就完了！相比之下，谁才是大汉英雄，谁才是大汉贼子。哼，周瑜，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告诉你，土遁，我也会！”
周瑜先是在曹仁抢白之下，静思应对之言，却听闻对方说出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点儿莫名其妙，心想莫非你在搞笑？可正是这句不知所谓的短短五字，立即让江东军周围异变顿起，至少两千人从地下钻出，手中还掌握着赤壁之战中联军使用的连弩，弩箭齐发，江东军根本不及防备，周瑜首先胸口中箭，普通将士更是伤亡惨重。
见主帅中箭，虎豹骑又汹涌冲来，江东猛将们无心再战，领军匆匆撤去。曹仁也不多做追赶，只是望着敌人离去方向，哈哈大笑：“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我们只要得到一把连弩，就能仿制。再加上仲达先生的妙计，周瑜，我看你怎么死！”
不知昏迷了多久，周瑜突然听到耳边隐约传来对自己的辱骂之声，那声音似乎很远，又仿佛很近。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俏媚的面孔——小乔。
“你……你怎么来了？”
虚弱的声音让小乔更加心疼，她嗔怒怪责：“笨蛋周瑜，你是怎么打仗的，怎么打得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上天保佑，幸亏你有内劲护身，不然早死了！”
周瑜这才依稀想起中箭前的情景，也分辨出骂声来自营外，与不久前的情景何等相似。他焦急问：“我……我昏迷了……几天了……”
“十天了！”回答的不是小乔，而是周瑜大弟子吕蒙，“由于师父伤势太重，我们不敢随意将您移动，只是速报主公，并请来最好的军医为您医治，师母也随同前来守护。主公下令，等您伤好，立即撤回柴桑休养。”
“不……不能撤，这是……这是最好的战机！”，面色惨白，起身发布命令，“为我吊丧，然后如此如此……”
曹仁正指挥部下辱骂，江东军营倏地战鼓擂响，曹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以为敌军又要进攻。但鼓响半天，却无动静，虎豹骑便试探着发起进攻。骑兵一冲，就见乱箭齐发，铺天盖地，又有数百虎豹骑当场阵亡，其余人赶紧勒马避箭。可这只不过是开始，一个貌似周瑜的人统领着甘宁、周泰、凌统、吕蒙一班猛将全部杀出。
曹军万万没想到周瑜居然没死，吓得以曹仁为首，尽数撤逃。连撤五里，见江东军并未追击，曹仁才命令停步休息，并让邓艾派一员机灵的土奇兵遁地前往侦察。很快，此人便来回报，说江东军尽打白旗，正退往江东，那统领众将出击者，不过是名小兵，长相酷似周瑜而已。曹仁大喜，马上就要领军追击，木奇兵统领郝昭忙劝：“将军，师父临行前曾让我们转告，谨防周瑜使诈死计啊！”
曹仁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怕什么，如果周瑜真的用诈死计，又何苦找替身出来。而且，先逼退我军，才大张旗鼓地挂孝，我猜周瑜确实没死，只不过重伤在身。他是怕我军追击，故意用疑兵计，让我们以为他又是在诱敌，不敢追击，这样他才能平安回到江东！我偏偏不上他们的当，如果你们害怕，我与虎豹骑去追，你们留下！”
五位统领面面相觑，谁敢让曹仁冒险，只好相随。曹仁让其余部队就地驻守，亲自率领精骑狂奔，五行奇兵以遁术相随，时隐时现。沿着江东军撤兵路线，不知走了多久，上万江东军竟然踪影全无。眼见此状，曹仁心里犯了嘀咕，在五位统领现身一再劝说下，这才作罢，班师回城。
疲劳不堪的曹军精锐们，无精打采地慢慢后撤，又走了一段时间，回到出发处，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们不由大惊。曹仁细看，只见留守部队尽数尸横遍野，虽未细查，但即便有幸存者，也不会剩下多少。正诧异间，鼓声震天、喊杀四起，更有不少卧尸在地的曹兵一跃而起，盔甲尽裂，露出雪衫白衣，原来都是飞影假扮，他们一出手暗器专打五行奇兵。
曹仁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出兵追击之时，江东军又一次绕到自己后方，消灭了上万曹军，然后以逸待劳，在这里伏击他们。在江东兵猛烈攻击下，曹仁无心再战，幸得五统领保护、精英部下拼命，才闯出重围，不敢回南郡，往襄阳方向逃去。
周瑜忍痛站立高处指挥战斗，见江东军大胜，面露笑容。他正要下令乘胜攻打南郡，鲁肃引来一使者，递上孙权密信，信中说：“大都督伤重，不宜再战，为免公瑾逞强，我已请玄德遣军夺取南郡，并表明我方无意相争。请速回柴桑休息，并将所有部队交付子敬到合淝与我会合，不得有误，速办！”
周瑜见信，不由愕然，一口鲜血喷吐在地，小乔急忙上前焦急搀扶问候。周瑜手指一松，任由密信随风飘去，他喃喃嘟囔着：“仲谋，仲谋，你怎可如此对我……”
话音未绝，为南郡之战呕心沥血的周郎便感觉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