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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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贩毒雄霸上海滩(2)

第二次行刺,张宗昌又用重金收买了英国巡捕房英籍青年警官詹姆士。这个年轻人正为钱所困,他与印度孟买的一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但无法拿出一大笔钱举办婚礼。

张宗昌了解到,陈其美几乎每晚都去英租界的“怡乐院”,与一个叫宝琴的妓女幽会。于是,5月3日晚9点左右,詹姆士穿了件风衣踏进“怡乐院”,他点了一个高级妓女的名字就走上二楼,查看每个房门前写着妓女艺名的木牌,找到了“宝琴”的名字。

但是,张宗昌提供的情报有误,他不知道陈其美从不在这里过夜。当晚,陈其美已于晚上8点30分离开妓院,带着宝琴到别处去了,在这个房里缠绵的是杭州大丝绸商和另一名妓女。

詹姆士轻轻地推开虚掩的窗户,迅速从风衣里取出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悄悄地伸进去对准床上的男人扣动了扳机。一声爆响过后,詹姆士随着乱哄哄的人群逃出大门。

次日清晨,黄浦江上飘着淡淡的薄雾,詹姆士提着行李在焦急地徘徊,拿到剩下的另一半酬金后,他就要登船远航了。一会儿,张宗昌带着几个人来了。詹姆士弯腰去提他们放下的小箱子,脑袋上却猛然受到一击……三天后,英国巡捕房见到了泡得像气球般的詹姆士浮尸,但始终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接连两次失败,张宗昌心急如焚。第三次他买通了陈其美的熟人李海秋,又令几个心腹在上海假意开了一家鸿丰煤矿公司,让李海秋劝陈其美为煤矿公司作保,让鸿丰公司以煤矿为抵押,从银行借出一笔贷款,说事成之后,将贷款的十分之三送给陈其美作革命活动经费。陈其美正为无法筹款而发愁,便一口答应下来。

5月18日下午,陈其美要在法租界萨坡赛路14号寓所内会见鸿丰煤矿的代表,商谈为鸿丰煤矿担保向日本洋行借款事宜。下午近3点,李海秋带着假扮煤矿代表的程子安、宿英武、许国霖等人来到。会谈后,正当陈其美准备在合同上签字时,李海秋忽然站起来说忘记把合同底本带来,要立即回去拿,快步走出客厅。门外两个杀手立刻冲了进来,用勃朗宁手枪对准陈其美连连射击。陈其美头中数弹,当场倒在血泊中。

杀手们临时雇来的出租车司机,听到屋内枪声,情知不对头,不等杀手们回到车上就逃之夭夭了,所以,四散奔逃的凶手中有几个人被法国巡捕抓获。

陈其美虽然有一定的宗派性和排他性的缺点,在生活上也有不检点之处,但他的死,确实是革命党人的一大损失。孙中山赞其“忠于革命主义,任事勇锐,百折不回,为民党不可多得之人”。

陈其美被暗杀以后,蒋介石在政界上失去了靠山,在经济上也开始拮据,开始跟随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等人参加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投机活动,这在当时是很超前的。

旧中国最早的一家证券交易所是“上海众业公所”,是由外商在1905年开办的。1913年,中国资本主义初步发展,上海一些华人钱商、茶商等也兼营证券买卖,成立了“上海股票商业公会”。1914年,北洋政府颁布《证券交易所法》,证券交易才开始走上正轨。

所以,1916年的蒋介石在证券交易方面很不成熟,投机失败,债台高筑,这是他在股市上的第一次失败,若干年后他在股市上又重蹈覆辙。他一心想去广州投奔孙中山,在革命阵营中干一番事业,施展抱负,却被债主们逼得无法脱身。

蒋介石只好去找上海商界大老板虞洽卿商量。虞洽卿就是杜月生1908年在电车上看到的那位大亨,是陈其美的朋友,他出了一个主意,介绍蒋介石去投帖拜黄金荣为“老头子”,一来可以利用黄金荣的牌子去对付债权人,二来可以向黄商借点路费。蒋介石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开土行公司名三鑫

1917年年末,虞洽卿先与黄金荣谈妥并约好日期,然后陪同蒋介石前去举行拜师仪式。

黄金荣是个比较贪财的人,他开香堂要收较多的压帖贽敬,从几十元、几百元甚至到几千元不等,门徒送贽敬越多就越被“老头子”重视。

正规的门生帖子也很讲究,是由黄金荣账房间印就的,约6寸长,4寸半宽,双层淡黄色,里层印着姓名、年龄、籍贯、住址、介绍人等,左角上还要贴上2寸的照片。举行仪式的时候,香堂里点起香烛,黄金荣坐在正中,地上铺着红毡,门生跪在红毡上叩三个头,行礼如仪。门帖保管在账房间橱内,还备有一本名册,可以经常查考。

蒋介石拜黄金荣为师,却没有按照通常方式来做。蒋介石不熟悉投拜规矩,只送了一张自己制作的大红帖子,写着“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既没有拜师应有的蜡烛和香,更没有压帖的贽敬。行礼时也没有磕头,只是三鞠躬。“蒋志清”是蒋介石十六岁到宁波上学时所用的名字。

一来黄金荣很看虞洽卿的面子,愿意按照这位大亨的要求来做;二来年纪只比杜月生大一岁的蒋介石毕业于日本东京振武学校,有胆有识,立志投身革命,黄金荣也看好他的前途。所以,黄金荣非但没计较,还考虑到蒋介石当时的困难,送给他200元大洋作路费,鼓励他去广州。

黄金荣把蒋介石的债权人都叫到一起,摆了一桌酒席,说蒋介石是自己的门生,他欠的债就是我欠的债,你们可以向我要。那些债主一听,连忙答应,再也不敢纠缠了。

不提蒋介石去广州政治的前途,再说杜月生在上海的烟土行当。

杜月生每次带领“小八股党”抢到烟土后,当然不能再运到黄公馆,他们找到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收藏之地,就是三马路潮州会馆。

潮州会馆后面是一处殡房,这里有一排一排的棺材,有的棺材里装着死人,有的棺材空着。杜月生和“小八股党”买通了会馆管事,深夜里抢到土,便运来放在空棺材里,然后,再化整为零一小块一小块地取回去,别批贩卖。

“小八股党”抢土的初期,主要是想出口气,压一压“大八股党”的气势,让英租界的沈杏山不要过于垄断烟土利益。没想到,几次得手后,竟然看出沈杏山利用缉私人员走私有很多漏洞,在“游击队”面前几乎就是一只“纸老虎”。于是,杜月生越干越顺手,有时用重金收买内应,有时钻空子随机斩获,甚至从陆地抢包发展到水上劫船,得到的烟土越来越多,潮州会馆殡房里的空棺材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再有,杜月生替黄公馆卖出抢来的烟土,比英租界土商们卖的烟土价格低,法租界的一些客户就找到杜月生,希望他能提供长期货源。

杜月生脑筋一转,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新创意。他想,虽然英租界那边可以利用缉私人员保护烟土走私,但法租界这边也有一个优势,就是在禁止陆地上的烟土买卖方面比英租界更宽松。英租界早已有了公开的土行,我们为何不成立一个经营烟土的公司呢?

“我们手里有货源,又不愁销路,能不能开一个土行呢?”杜月生向桂生姐提出建议。

“偷偷摸摸卖没有问题,要是堂而皇之走明路,对咱家老板的影响肯定不好,他也不会同意。”桂生姐说出黄老板的忌讳。

“要是以别人的名义做,不让老板出面,行不行?”杜月生又想出一个变通方案。

“那倒可以试试。”桂生姐说,“暂时不要让老板知道,就以你的名义先干起来。你需要多少本钱?”

杜月生心中暗喜,要是让自己带头创业,以后发财的路子可就太宽了,桂生姐的胆略真是不让须眉。想到这里,他说:“为了将来的发展,一开始就不能格局太小,买房、装修加办货,大约要用3万块。好在我们已经有一些底货了,所以2万就够了。”

“你想找哪些人合伙?每人投资多少?”桂生姐说到公司正规化的问题。

“入股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杜月生以探询的口气说道,“老板虽不知情也要算一股,桂生姐一定要算一股,我一股,再让金廷荪入一股,共四股,每股5000块钱,你看怎样?”

桂生姐笑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黄字,老板和我只能算一股,你一股,金廷荪一股,每股1万块,一次凑足3万本钱,盈利分红也是三一三十一。”

“三万块就更好了。只是我……”杜月生既高兴又有点为难。

桂生姐看了看杜月生,目光如炬:“莫不是你现在拿不出1万股本?”

“我一时凑不出这么多。”杜月生老实回答。

“这有何难。你那1万我先替你垫上,不要利息,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给我。”桂生姐办事一贯是干脆利落,她立刻打开保险箱,拿出2万元的钱庄银票交给杜月生。

杜月生道谢告辞,立刻来找金廷荪。

金廷荪,浙江宁波人,在家中排行第三。1897年,十四岁的金廷荪从宁波来到上海,在八仙桥一个鞋匠作坊里当学徒。第二年,他不愿受老板的气,逃出作坊,浪荡街头,人称“金牙齿阿三”。他为人伶俐,善于应对,很快结交了一批三教九流的朋友。

他经人介绍,在杜月生之前就进入黄公馆,凭着精明强干获得黄金荣的信任,与杜月生同为黄老板身边的心腹大将。杜月生组建“小八股党”,凭着文武兼治的本领脱颖而出;而金廷荪始终是黄公馆的“文”脚色。然而,他一把算盘却打得既精且狠,可以说是黄公馆中唯一的“理财专家”。他特别垂青游艺事业,到后来,黄金荣六十大寿隐居幕后,将黄金大戏院、大舞台、老共舞台、共舞台等戏院交与他经营,这是后话。

杜月生与金廷荪在一个幽静的地方一阵密议,金廷荪大为兴奋,两兄弟互相商量新公司的章程和做法,不到两个钟头就有了明确的结果。

“公司叫什么名字呢?”金廷荪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就叫‘三鑫’吧。”杜月生略一思考就想出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金廷荪又问。

“‘三’表示三方联合,‘鑫’是三个‘金’字。老板的名字里面有一个金,你的尊姓也是金,我杜月笙虽然没有金,但是托你们的福,也算一金吧!”

金廷荪一听哈哈大笑。就这样,由杜月生出任董事长,金廷荪出任总经理,桂生姐在幕后,“三鑫公司”于1918年正式挂牌开张了。

时间不长,黄金荣就听到了风声,他先回家问桂生姐,桂生姐把实情和盘托出。黄金荣的心里还有些不安,就把杜月生、金廷荪叫来询问。这两人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方法,他们不急于辩解,先把每天营业的流水账呈给老板过目。账面上的赢利数额把黄金荣吓了一跳。

面对这样非凡的业绩,黄金荣不但认可了他们的做法,还参与其中共商经营之道,成了在后台进行支持的人,当起了幕后董事长。此后,整个法租界的烟土零售批发,全都集中到规模宏大的三鑫公司,财源茂盛,钱如潮水般涌来。

杜月生的收入更是今非昔比,但他不愿意当守财奴,喜欢当过路财神的习惯还是没改。杜月生并不随意挥霍,他有个自悟而出的理财“哲学”,认为钱不可乱花,但一定要敢用。鸦片买卖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有禁不止,处于半公开的状态,但贩毒毕竟是严重祸害人间的生意,杜月生的钱财可谓取之于恶,只不过他有时也用之于善。

从1918年起,杜月生每年夏天都要出资购买大量的“施德芝痧药水”“雷允上行军散”,派人运回浦东高桥故乡,按户散发,并且叮嘱父老乡亲要注意卫生,严防流行病的传染。每年冬天他还要购买棉衣,赠给高桥故乡的贫民。他一次就用掉7000银元,重建高桥沙港的观音堂,因为他小时候曾经在那里的屋檐下晒太阳。他还在高桥乡一次建造了23座石桥。

他的这些善举,有些是来自虚荣心和表现欲,有些是一种良心安慰或心理补偿,也有些是为了博取好名声,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确实含有对穷苦人的真切同情,含有社会责任感。

三鑫公司在法租界内一家独大,但与英租界的几家土行相比就逊色多了。当时英租界最有名气的土行都是潮州帮开设的,主要有郭煜记、郑洽记、李伟记、广茂和四家,每家的营业额都比三鑫大好多倍,而且多数都在“大八股党”的保护之下。杜月生等人一直想寻找机会彻底战胜“大八股党”。到了1919年初,机会终于来了。

美人计笼络焚烟官

1919年1月,正当三鑫公司的烟土生意越做越旺的时候,一场禁烟风暴降临到上海。有关这次风暴的由来,还要从中国禁烟史说起。

早在明朝末年,一种混合鸦片吸食烟草的做法就由爪哇(属于今天的印度尼西亚)传入中国。满人入关,清政府就明令不许种植、贩运鸦片。1729年,雍正皇帝颁布了第一道查禁鸦片的谕旨,那是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禁烟法令。

19世纪中叶,英国把大批鸦片贩运到中国,吸食鸦片的华人呈几何级数增长。

1839年6月,林则徐虎门销烟震惊中外。1840年,英法列强发动鸦片战争,迫使清政府承认鸦片贸易合法化。

1906年,光绪皇帝正式颁布了禁绝烟毒的上谕,这是20世纪第一次由政府发动的全国范围的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

与此同时,美国国内及其属地菲律宾的鸦片吸食和售卖日益严重。时任菲律宾主教的美国圣会教士勃伦脱,写信给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建议由中美两国共同发起国际性禁烟大会。

1909年2月1日,国际鸦片委员会会议在中国上海外滩汇中饭店(今和平饭店南楼)召开,史称“万国禁烟会”。来自中国、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日本、意大利、荷兰、葡萄牙、奥匈帝国和暹罗(今泰国)、波斯(今伊朗)等13个国家的41名代表齐聚一堂,共商禁烟大计。

当时中国人总是把多国参加、带有世界性质的活动或者会议称为“万国”,比如“万国博览会”等,所以叫“万国禁烟会”。

大会共举行正式会议14次。代表们分别就本国和在远东属地鸦片问题作了报告,并进行了讨论。其中最精彩的是中国代表唐国安舌战英国代表的发言和长篇演讲。

1912年,世界上第一部国际禁毒公约《海牙鸦片公约》正式缔结。

辛亥革命后,新生的民国政府继续推行禁烟运动,各省也先后采取禁烟举措,于是物以稀为贵,被称为“洋药”的外国烟土价格高得令人瞠目结舌,已经是同等重量白银的7倍。更有甚者,有些地方的鸦片价格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贵。

哄抬价格导致洋鸦片积存货栈,为了转嫁危机,1913年2月,外国鸦片商组成上海鸦片联合营业所,督促英国驻华领事、公使,不断向北京的民国政府施加压力并发出抗议照会。

在英国政府的威逼利诱下,1915年4月,北京政府派遣禁烟特派员蔡乃煌前往上海,签订了《苏赣粤三省禁卖土药合同》。“土药”是指中国境内生产的鸦片,这个合同禁止国产鸦片,推销“洋药”,使北京政府稳获2100万元巨额财政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