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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猫头鹰的叫声凄厉地响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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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干瘦的老头究竟是谁?他像一条饥饿的老狗蜷伏在床边,向我投来贪婪而又邪恶的目光,我仿佛是他眼中的一根肉骨头,他企图用他发黑的残缺牙齿把我啃得干干净净?老头沉重地喘息着,散发出腐朽的气味。他是谁?他要干什么?他为何把玫瑰花叼在嘴上,朝我爬过来……不,不,我不要,我不要玫瑰花!那是有毒的花朵,它充满了利诱、欺凌和迷幻的味道!……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站在我床边和我说话的年轻人,他又是谁?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翻飞的嘴唇难道也散发出迷幻的味道,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哀怨。他说完话就落寞地转身离去,穿着白衬衣的背影变成了一团白色的迷蒙的雾气……

李天珍小心翼翼地从杨子楠的头上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杨子楠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像有一股鲜活的清水注入了她迷茫的眼中,她的瞳仁里闪现出些许亮色。杨子楠的眼珠滚动了一下,轻声说:“我……我叫杨……杨……”

李天珍注视着杨子楠,微笑地对她说:“你叫杨子楠!”

杨子楠迷惑地说:“我叫杨子楠?”

李天珍点了点头:“对,你叫杨子楠!”

杨子楠低下了头,低沉地说:“我为什么会叫杨子楠?”

李天珍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你就是杨子楠!你要有信心,相信自己就叫杨子楠!”

杨子楠不再说话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胡冰心激动得热泪盈眶,杨子楠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记忆了。李天珍今天显然很兴奋,她临走时对胡冰心说:“胡小姐,子楠有希望了,看来针灸对她是有效的,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了。她一定会恢复记忆的,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送走李天珍,胡冰心回到了杨子楠的房间里,她拉着杨子楠冰凉的手,动情地说:“子楠,你还记得起姐姐吗?”

杨子楠抬起头,眼中含着泪珠:“姐姐,什么姐姐?你是谁?”

胡冰心激动地说:“子楠,你仔细看着我,我是你亲姐姐胡冰心哪!”

杨子楠又恢复了木然的样子,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杨子楠的脸部肌肉抽搐起来,眸子里闪现出惊恐的色泽,她往后退缩着,口里喃喃地说:“走开,你给我走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胡冰心心里疼痛起来,像有一把利刃捅进了她的心窝,她十分清楚,此时的杨子楠的心也一定很痛,这是感应。胡冰心不清楚杨子楠想到了什么,竟然那么害怕。她一定是想到了某件令她恐惧的事情,否则她不会突然变成这样。

杨子楠不能再往后退了,她的眼中变幻着各种色彩,她的脸部肌肉还在颤抖,嘴唇也哆嗦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紧接着,杨子楠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她的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抓扯着。胡冰心的头也疼痛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要爆裂开去!

胡冰心克制着自己的头痛,抱住了杨子楠,轻声地说:“子楠,你别怕,姐姐在你身边,你不要怕,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子楠——”

陈姨的表情十分复杂,她回到小房间里,反锁上了门。陈姨从枕头底下取出那枝塑料玫瑰花,目光十分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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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龙对袁明说:“袁明,我有点事求你。”

袁明坐在电脑旁,在浏览着什么,他说:“小龙,上次电脑中的毒太厉害了,杀了几次都杀不掉,以后你要注意点,少上一些垃圾网站,特别是那些色情网站,毒最多了。”

张小龙眼中出现了那朵玫瑰花,是的,那是一种病毒,他已经记不起是怎样中毒的了。

张小龙心里不安而又焦虑,袁明是不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也许自己说话的声音太轻了,这话憋在肚里很久了,他实在不情愿对袁明说出。他借了袁明很多钱了,一次也没有还。他虽然知道袁明借他钱根本就没打算要回去,但他还是相信自己有还钱的那一天的。

张小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袁明,我有点事求你。”

袁明这才回答他:“有什么事说吧,和我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不过,不会是又要和我借钱吧?”

张小龙的脸涨红了:“是的,我想向你再借点钱。”

袁明站了起来:“告诉我,借钱的目的是什么?”

张小龙一时语塞。

袁明冷笑了一声说:“小龙,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知道你家庭困难,我给你每月的手机费都交了,我够意思吧!可你心里隐藏了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向我透露一点。我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借钱?”

张小龙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不借就算了,没必要这样盛气凌人,我借你的钱和手机费,我都记着账,我迟早会还你的!”

袁明说:“嘿嘿,小龙,你这样说话就太过分了吧,我盛气凌人,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就是到银行贷款,银行也要问清用途的!告诉你吧,如果你家里有困难,借钱给你爸治病,我会毫不犹豫地借给你,实话说吧,我家里有的是钱,但你如果借钱去干别的事,我就只有两个字——不借!除非你有充分的借钱的理由!”

张小龙朝袁明低吼了一声:“不借就不借,你牛逼啥呀!”

张小龙悻悻而去。

袁明望着张小龙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地说:“张小龙,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张小龙在阳光下行走,阳光温暖极了,在这晚秋时节释放着它的能量。

张小龙浑身冒着汗,他没有办法享受温暖的阳光,相反的,阳光炙烤着他,给他增加了极大的压力。

宋文娴此刻在干什么?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焦虑得大汗淋淋?她一定比他更加的焦急。

张小龙想到宋文娴痛苦的样子,无法自拔,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沼。他突然想起了母亲的一句话:“小龙,你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呀,千万不要回家气你爸爸了,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母亲能给他解决什么问题,或者她还藏有钱在身上?

张小龙无论怎样,也必须给宋文娴弄一笔钱,以表示他对她的爱,否则,他很快就会失去她的。

其实,张小龙早就有一种预感,他会在某一天因为自己的贫穷失去宋文娴,但他不愿意这样失败,他发誓他是深爱宋文娴的,他愿意为宋文娴付出一切,哪怕自己的生命!

张小龙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走出了大学的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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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的,老光也开着台灯,在写着他的诗歌:

“深夜的尖叫,

使我勃起,

我心里涌动着愤怒的情欲,

将黑夜燃烧,

世界的尽头,

哪怕只剩下一堆灰烬,

那也是我赤贫的思想……”

当他在电脑屏幕上敲下最后一行诗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隔壁女人那张冷艳而成熟的脸。

老光的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他离开了电脑,来到了床上。他正要脱掉自己的裤子,来一次彻底的宣泄,电话铃声响了,老光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来到了客厅。

他极不耐烦地拿起电话,说了声:“谁呀!”

电话里传来了默默的声音:“老光,你小子在干什么,老半天才接电话,你的声音听上去很有情绪嘛,是不是我打断你正在做的好事了?”

老光说:“狗屁好事,我都快憋疯了!”

默默打趣地说:“你这个家伙,不能老是自个儿打手枪呀,那样对身体不好的!”

老光无奈地说:“我不自己解决咋办?难道你帮我解决?”

默默说:“你他妈的是自作孽,那么多女人你都看不上眼,还要咋地?实在不行,你就到江南春宾馆去找一个好了,又不贵,三五百解决问题!”

老光叹了口气说:“你不怕得艾滋,我还怕呢,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给后代留下几首好诗呢!况且,你知道我不喜欢和那些小姐搞什么鸟事的!”

默默大笑:“你这个傻鸟,江南春宾馆没有小姐,只有学生妹的。”

老光说:“只要出来做的,都叫小姐!”

默默说:“学生妹不能叫小姐的,小姐是个职业,学生妹只是赚外快,而且那叫援交!”

老光说:“哈哈,别胡说八道了,要谁给你提供援交,你自己去吧!”

默默说:“我去?我哪敢呀,我老婆不把我阉了!”

老光说:“那不就得了,对了,找我有什么事?”

默默说:“你这个神经病,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张罗诗歌研讨会吗?”

老光说:“对,对,怎么样了?”

默默说:“没问题了,就定在这个月底开,怎么样?”

老光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突然好像对开研讨会没什么兴趣了。”

默默说:“你这人有病呀,我人都给你联系好了,还给你拉了一个赞助,你不搞怎么能行!”

老光说:“哦,这样呀,那就搞吧,你找谁拉的赞助呀?”

默默说:“还能找谁,还不是借房子给你住的那个房地产老板,我和他一说,他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出两万!”

老光十分吃惊:“靠,你怎么能找他呀,我都开不了这个口的!”

默默哈哈一笑:“正因为你们是朋友,你不好开口,我才替你开口的呀,反正我无所谓,又不是我的事情求他!”

老光说:“默默,你他妈的牛逼!我算是服你了!”

默默说:“老光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女人了,这次研讨会,我会叫一些女诗人来参加,你就物色一个吧!”

老光一听到女诗人,心里就不舒服:“你别提什么女诗人好不好,一提我就阳痿!”

默默大笑:“我就猜到你会有如此反应,女诗人还是要有的,活跃气氛吧,我还真给你物色了一个女的,哪天我们一起吃饭,她说她读过你的诗,很喜欢。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没有。我想,正好给你们牵个线,我邀请她来参加你的诗歌研讨会,如果你能和她对上眼,也算我默默积德,成全了一桩好事。那女的长得蛮不错的,又是你的崇拜者,还是个画家呢,也许你会看得上的。”

老光说:“你就别操这份闲心好不好!”

默默说:“我不管,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吧!”

和默默通完电话,老光的欲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的某个部位也面条般瘫软。他重新坐回到电脑桌前,看着刚才写的那首题为《深夜的尖叫》的诗,脑海里一片空茫。

突然,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老光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就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朵硕大的鲜艳的玫瑰花,玫瑰花的花瓣上还存留着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老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乎闻到了玫瑰的香气,他被这朵怪异地出现的玫瑰花吸引住了,眼中飘动着某种从未有过的幻象。

老光突然看到那夺玫瑰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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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了那片柳树林子里,潮湿的泥土松软极了,他像是踩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上面,随时都有陷落的危险,陷落有多深,里面有什么机关,他一无所知。

他两手空空,连手电筒也忘了带,黑暗使他寒冷,他的身体颤抖着,波动着林子里沉闷的空气。

柳树林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是玫瑰花香和腐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他弄不清楚。

林子里死一般寂静,他甚至听不到不远处大河沉缓而有力的流水声,他也无法预测水流的速度。

猫头鹰的叫声突然凄厉地响起,但很快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他摸到了一个地方,趴下来。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野狗,那种怪味越来越浓郁,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用双手扒开了泥土,觉得自己的双手变成了锐利的爪子。

他疯狂地用爪子刨着泥土,他最终挖出了一个深坑,他急促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