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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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状似一惊,“这与许管家有何关系?”

小厮急道,“回禀王妃,您的宝物奴才并未见过,该是许管家盗走了。”

“这怎么说?”我假意惊愕柔和了语气。

小厮止住痛哭顿了顿缓道,“回王妃,墨阳世子的礼盒本是十七日早晨遣人送来的,早晨是奴才当值,便要送往清宁院,许管家却拦住奴才,要奴才先去办另一件事。等奴才办完事回去,却见小福子和小喜子正在摆弄礼盒里面的东西。那时候宝物应该就不在里面了。”

“……可是谁也摆弄不好,小喜子就跟管家说,要不把礼盒扔了不上报。许管家说不妥,若是日后事发,恐怕就没命了。然后管家命奴才到府外寻了个木匠,让他把礼盒里的东西摆弄好,可那个木匠摆弄了半日也没了法子。”

小厮停下来咽了咽口水,我命人递上杯茶水,他喝下接道,“一更的时候,奴才听小喜子说,墨阳世子又遣人送了一封信来。幸好是他当值,怕是世子爷催问礼盒的事,他就把信呈给了许管家。第二日早晨,奴才当值,许管家当时给了奴才十两银子,要奴才带着礼盒跟他来领罪。”

“……他说世子爷出了城,正好是机会,可以将礼盒的事办妥。就算世子爷日后与您提起礼盒,也觉察不出这一日的拖延。他还说,王妃您向来手软,奴才去领罪,惩罚必定不重,就算依规矩处罚也只有二十棍杖刑,要不了命。”

“奴才当时被银子蒙了心,想着许管家待奴才也不薄,就应了。那时奴才也怕出个好歹,便央求管家照顾奴才的妹妹。许管家说他自有安排,奴才这才……奴才知罪,还请王妃替奴才的妹妹做主。”

小厮断断续续说完了前因后果。我已怒到五脏冒烟,想不到许诚不仅私藏了礼盒里的东西还扣押了哥给我的信。我差点儿就拍案而起,想了想,终还是忍住了。无论如何先让许诚交出私藏的东西与哥的信。

“去把小福子与小喜子给我抓起来。”我冷淡说完看向窗外,只见风吹树妖,好不动荡。我冷眼回睇,一字字问许诚,“许管家,你有何话说?”

许诚跪在地上,形容狼狈,气度却不失镇定,“回王妃,这纯属小禄子推托诬陷奴才的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是吗?这么说来你对此事毫不知情?”果不出我所料,老狐狸!看我怎么对付你。

这时,磬儿进来,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冷冷一笑,看向许诚,“有人说昨日见过容香去找你,那之后容香便失踪了。本王妃问你,你没事见容香作何?”

许诚大骇道,“请王妃明察,奴才并未见过容香。”他直直的看向我,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异样的东西,身体动了动。

“可是有嬷嬷说,她亲自将容香带到了你房里,这又作何解释?要我带人进来与你对质么?”我淡淡抛下一句,看着厅内众人惊诧,愤怒的表情,冷然,“来人啊,去许管家房里看看,可还有什么线索留下。”

几人领命去了,许管家冷哼一声别开了头,我也不看他。

不一会儿,几人回来,说是在许管家房内找到了一支发钗,小厮与先前那个一等丫鬟见了直道,那就是容香的东西。

我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许诚,盗宝之事本王妃先不与你追究,如今人命关天,人证物证俱在,你是轻易脱不了干系的,还有何话要说?”

许诚一听,忽然大笑着站了起来,有如恍然大悟一般。众人骂道,“放肆”,他也不顾,睇了眼我身后的熏鼎香炉冷森回瞪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看来今日,我是想认也得认,不想认也得认了,横竖不就是个死吗?只是你若想从我口里套出什么,是万不可能的。只可惜我活到这把岁数,没想临终却栽倒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许诚的眼,冷冽可怕,决绝如冰,寒光一样射入我心,瞬间冻结了我的愤怒。我蓦然一个激灵,叫道,“快把他带下去看好!”我叫声刚停,许诚大笑道,“你是神医又能如何?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掌控。”说罢他向我冲来,目光凶狠要与我同归于尽。

电光火石间,一个管事闪挡到我身前,“啪”一掌将许诚拍出门外。许诚爬起来对着管事冷笑一句,“原来他一直防着我——”转身抢过侍卫的剑,仰天大叫,“主子大恩,奴才来生再报。”

然后……然后……许诚……就生生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却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我看着那暗红的血液汩汩冒出,仿佛许诚的冷笑还回荡在耳际,心中再难承受,干呕起来,竟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原只想拿回我要的东西,并无意伤其性命,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

众人都吓坏了,良久之后,才有管事反应过来,命人将尸体抬走,冲洗庭院。我被磬儿搀回了房间,半躺在床上,满眼都是那暗红的血色和圆睁的恨目,耳边依旧是许诚冷冽的笑。

很久之后日暮降临,直到我听到一声温柔的“丫头”,才缓缓回神,猛地扑倒在来人怀里哭道,“我没想杀他的,我真的没想杀他的。”

谦益柔和的抚着我的背道,“丫头,没事了,都过去了。许诚是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死?我没想要他死……”我只想威慑他交出我要的东西。

“他害人在先,自己了结已算得了便宜。”谦益安慰我。

我吓得傻了,直觉叫道,“不是,容香还没有找到,说她死了是我设下的计谋,那些都是我事先谋算好的。我原以为,只要把许诚关起来,他的同伙为了替他消罪会放回容香的。”

一切都是我使的计。我昨日没有拆穿许诚的谎言,没有把他关起来,是因为若把他关了便很难将容香的“死”嫁祸到他头上。而容香只有死了或是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厮才会指证许诚的罪名。然而遍寻不见容香,我只好让她“死”了。

这个计谋能唬住小厮,骗过众管事,可是骗不住许诚,我也没想骗住他。他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他是聪明人,我放着盗宝罪不查,却追究我设计嫁祸的人命案,用意何在还不明显吗?我接下来会将他关起来,只要他把东西返还,放了容香,我不会为难他的。

他为什么要自杀?完全没有必要呀,他为什么不继续否认,他应该知道我没有把他的罪名做实,就是为他留了后路。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实在被刚才的状况吓傻弄懵了。

才稍稍清醒,蓦地想到许诚正是受了我面前之人的指使才私查我的东西,顿时怒火攻心,一把推开谦益,吼道,“是你,是你指使他私查我的东西,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丫头,你冷静点。”谦益上前抱住我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指使任何人查你的礼盒。”

我死命挣扎着,已经被怨怒蒙了心智,怒道,“如果没有,那许诚做的算什么?!”

谦益见抱不住我,叹息一声在我耳边低语,“丫头,许诚真正的主子,不是我。”

这一句话够震撼!震得我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才回神,“你说什么?”

“他是有人安插在我府里的眼线,只是这个人我目前尚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谦益替我拂开垂发,“其实今日在大厅上救你之人,才是我真正信赖的亲随。”就是那个打了许诚一掌的管事?

我疑惑的眨了眨眼。谦益眼融歉意,继续道,“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另外也没到揭穿许诚的时候。却没想,他被你误打误撞给逮住了。”

我听得有些糊涂,“你到底什么意思?”

谦益舒展了剑眉,“丫头,我该感谢你。你为我除去了一个我想除却不能除的人。”

“你是说许诚?”我疑问。

谦益点头,“自我十六岁封王开府时起,许诚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的主子。我以往为了反利用他,曾请友人将书信放于礼物之中送到府里。他自那时起,对送入府中的礼物都会私查,再将书信誊抄一份交给他的主子。我虽知此事,但一直装作不知……”

这就是大哥说的韬光养晦?多年来借着他人安插的眼线示弱于众,这是高明的手段吧?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谦益有些陌生,他还是那般的俊逸,眉宇间透出几许疲惫,可是有那么一瞬,他的眼深得可怕。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再看谦益时,他的眸色已恢复如常。

我问道,“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

谦益温柔的握住我的手,我又抽了回来。他摇摇头道,“丫头,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你因为许诚的作为而误解我。你我前些日子已闹出不快,可受不住再一次误会了……丫头,再给我一些时日可好。这几日里,我想得清楚。我想我会爱上你,只要你再给我些时日。”

“你说什么?”我诧问,好似听到外星人袭击地球一般,“我记得你自己说过,什么都能给我唯独不能给我爱。”

“丫头,忘了那句话,让我们从头来过,好吗?这几日没见到你,我真的很想你。”谦益笑中带柔,暖暖看我,“丫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