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抢来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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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后从来不曾见过火灾,她如何指挥救火?”

恣烈低头,半晌才道:“为人臣下者,不言上者非。”

皇上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做人。”

皇后不曾哭过,却假称伤心;不曾有过火灾经验,却指挥救火;见到他平安出来,却为何会晕倒?一个个迷团,在皇上看似明朗的眼中,印下了几乎难以发觉的阴霾乌云。

“她是朕的皇后啊。”皇上喃喃自语,恣烈眼望地面,似乎什么也不曾听见。

皇上并没有对泠凤有什么苛责,连提一提也不曾,甚至然而正是因此才更让人担心,有些事如果当场爆发了,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如果不爆发,等到爆发的那一日,那便是雷霆万钧,一发不可收拾。

“将军,今日可有兴趣到敝舍小酌一杯?今日我得了一个东西,正想邀人一同观赏。”从皇上御书房出来,走到槐树长廊,迎面碰上三王爷,三王爷笑着对恣烈邀请道。

恣烈微微一笑,道:“那就打扰了。”

三王爷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倒有些一愣神,忙笑道:“将军好雅兴,请!”

三王爷的下处,就在御苑不远的一处别庄,京中大臣大多数在清波御苑四周都有自己的别庄,三王爷自然也不例外,三王爷亲自引领恣烈进入别庄,想来是受了上次的王府门口鞭打管事的教训,这一次对恣烈分外的客气,一路引至上厅,客客气气地摆下了酒筵,推让着喝了几巡后,这才笑道:“上次本来就要请将军到我王府一叙,谁知奴才们不知好歹,倒让将军含怒而回,后来我想上门请罪,连日来又有事在身,今日才得以与将军对面叙话。”

“王爷言重了。”恣烈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这就不必说了。王爷方才说有什么东西要与恣烈一饱眼福?恣烈出身微贱,没见过宝物,让王爷笑话了。”

“将军说哪里话?赤手空拳打下今日的局面,一般人可办不到啊。”三王爷笑道,一边让人抬上宝物。

王爷所说的宝物,乃是一株珊瑚树,高七尺,全身通红无瑕,犹如红宝石一般,颜色润泽均匀,一个虫眼也无!最奇的是,珊瑚树天成为一个隶体“福”字,不要说民间没有,就是宫中也未必见过!

“这是十年前本王无意中得来,收藏已久,其他人不见得识宝,一直无人可相谈,我一见将军,就觉得与将军一见如故,不与将军一同玩赏宝物,实在有使宝物蒙尘之感。”三王爷笑道。

虽然谈论的是珊瑚树,可是话中处处拉拢,显得亲切又捧了恣烈的身价,恣烈一仰脖饮入一口酒,恰好遮住眼中的讽刺目光。

三王爷心中不住地盘算,恣烈的办事能力与交际能力他从前小看了,通过恣烈不靠其人的人的力量,轻易得到皇上的宠信,并且一举破获文潋天宫的失火原因后,恣烈的威信如火上加油,军中、朝中,无不人交相赞赏,三王爷颇恨从前疏忽恣烈,这样的人,就算不成为朋友,至少也不能成为敌人,正无计让恣烈归入自己营中,却在前两天得了玉妃的口信,说起晶玉轩之事,真如一筹莫展中见到一线阳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恣烈拉拢来!

恣烈放下酒杯,绕着红珊瑚走了一圈,心下已经有底,这样的东西,必定是底下人进贡皇上,被三王爷拦截下来的,这样绝好的东西,就是宫中怕也没有,据他所知,宫中只有一尊五尺高的珊瑚树,成屏风状,虽也好,但与这个一比,那是差远了,而且那件宫中的珊瑚树一般也不摆出来,只有在举国大典,或是帝后婚庆寿诞时才摆设,他一向视珍宝如土,但这一件东西倒是很合他的意,因为他最中意此树的造型——“福”,这个字,他最想送给一个人,天下间,只有他的心中人,那样的绝代风华,才配得上此珊瑚树的艳丽瑰姿。

“很不错,天下间,我看如此珍贵的珊瑚树只此一件了。王爷的胆量气魄实在不小。”他冷冷一笑,斜眼看着三王爷。

都是聪明人,三王爷马上明白他说什么,心下一动,他佯醉冷笑道:“大丈夫敢想敢做,便逆天而行又如何?想而不敢,是鼠辈也;做而畏惧,不知不做,本王既然做得出,就不怕人说,无毒不丈夫嘛!不知将军以为小王说得如何?”

这是探话,看恣烈的胆量与气魄,恣烈抬起头来正视三王爷的眼睛,不掩目中喜意:“王爷此话,甚合我意!哈哈哈!”

“哈哈哈!”二雄相视,“啪”地一声,两手互握,连连抖动,三王爷笑道:“今日本王算是找到知己了!本王向来最恨那些规矩,不管什么东西,能者得,管他什么行不行的!没想到将军也是这么想,来!干!”

“干!”恣烈一把将杯甩开,举碗以对,一仰脖,喝了个点滴不剩,三王爷心中大喜,恣烈果然不是个善类,恣烈要是个忠臣,事情倒是棘手,现在既然两人都是有目的,只要利益不冲突,那么恣烈不愁不成为己方之人。

要真说起来,两人称是知音,毫不为过,都是一般的蔑视皇上,包藏祸心,但是越是敌人,越是知己,何况两人都有心拉拢对方?

酒到热烈之时,恣烈有意无意地道:“听说玉妃是王爷的义女?”

“是啊,当时玉妃被招进王爷为婢,本王见她甚是可爱,颇似本王当年不幸夭折的女儿,便收为义女。将军见过玉妃?”三王爷似笑非笑。

恣烈点头不语,三王爷暗笑,有玉妃在,恣烈还怕抓不住?当下也不多说,用其他话岔开,他对玉妃的手段极有把握,玉妃那个丫头,要不是要拿她当大用,当初险此连自己也把持不住!

至此后,恣烈常为三王爷座上客,他的马频频进出于三王爷别庄,其他官员见皇上对恣烈宠信有加,连素来眼睛长在头顶的三王爷对恣烈也这般客气,更是奉迎唯恐不及,恣烈渐渐由一个变为朝廷之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一般一品官见了都得绕道而行,平常官员,那是根本不敢抬头相望,恣烈那含满戾气的眼睛,当他怒而瞪目时,没有人敢与之对视,恣烈借着三王爷原有的威名,让自己的权势更上一层楼,就在八月初御驾回京前夕,恣烈就已经在三王爷和各亲近官员的活动下,被皇上钦点任了九门大提督,主管京城一切防卫,再加上他原有的御前护驾大将军一职不曾因此而卸任,也就是说,他的手中有了八万兵权。

“什么?”泠凤听到这个消息时,惊得几乎把手上的白玉嵌红宝石碗给砸了,手一滑,红宝石碗落到到裙子上,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把红宝石碗抢救回来,交给武惠,皱眉道:“皇上为何如此任命?这也太荒唐了,据我所知,那个恣烈回京后,原来的部属对他忠心耿耿,再加上他后来任御前护驾大将军,手上兵权不可谓不多,不防备着些已经是大意,怎么还要再加升九门大提督?”

武惠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回桌上,回道:“也许是觉得大将军能干?”

“这就更不行!他能从当初的一个小兵,一步步地爬到现在的位置,说明他的野心不小,如果再给以过多的兵权,只会助长他的野心。”泠凤对恣烈始终不曾真正放心,恣烈那天自己也说过对权势的野心,他想野到什么程度?这个恣烈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让人不安的东西?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只要有关恣烈的事,她就特别不安,夜半醒来,总会不经意间想起他,常常会觉得一阵心悸,心中总觉有事要发生,她倏地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越想越不安,摇头道:“在非战期,将兵权集于一个太过能干的大臣手上,太危险!我要去见皇上。”

“可是皇上……”武惠犹豫着欲言又止,皇上对皇后近来甚是冷淡,本来以为那天在清波河畔的晶玉轩皇上对皇后那样亲密,帝后的关系能得到改善,谁知皇上只在那天后来过两回,而且作为旁观者,她发觉皇上总是在皇后不经意时,在一旁窥测皇后,“窥测”这个词一旦发生在皇上身上,那其中代表的意义就太不详了。

“娘娘,依奴婢所见,现在先不要去,皇上似乎对娘娘的误会未曾清除,现在去只会让皇上更加怀疑。”武惠劝道。

泠凤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知?那一夜皇上来到她的寝宫,就是两人最亲密时,皇上的眼中也含着一种冷淡的清醒,不似从前,一声一声地在她的耳边叫她的小名“凤儿”,皇帝,现在是真的皇帝了,再不是她初嫁来时那个含着宠溺微笑的丈夫了!

“你说得有理。”泠凤坐回位上,恢复了冷静,轻叹道:“皇上对本宫至今态度不明,现在去确实不是好时机,好在这事现在不是最紧急的。本吕担心的是为什么皇上自从火灾后,对本宫那样冷淡,本宫不相信玉妃真能把皇上的心说动,皇上虽然宠玉妃,但是对玉妃与三王爷的关系,实际上仍是含着戒心,不可能因玉妃一席话而对本宫这样不信任。”

“确实奇怪,听说玉妃这阵子也不曾对皇上说过皇后什么不利的话,按理来说,皇上这般反应,确实让人费解。”武惠道。

泠凤缓缓点头,不期然想起那对逆立的眉,不由得心一跳,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难道皇上的态度与他有什么关系?

望了眼漏壶,显未现在已经是一更刚过,二更之初。

“本宫心中烦躁,要往御苑中走走散心,你们不必跟随了。”泠凤交代道,有一种冲动,让她再也无法安坐室中,她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是。”武惠也不相劝,只把泠凤一会要穿的衣裙熏上无忧香以避蚊虫,然后服侍泠凤穿好衣服,自已带着宫女太监在御苑牌坊下守着。

琉璃小灯照幽明,美人提向尊前来,天上明月水中影,眼中更是双月明。

踏着轻巧的步子,风中,被无声带起的裙角像翩飞的蝴蝶一般,不住翻飞,她穿花度云般在月下穿行,来到那天与恣烈相见的地方。

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就是知道恣烈一定还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刚绕过一丛玫瑰花障,眼前一个凝立的身影便出现在前方,他静静地站着,身边永远的佩带着一柄金刀,似乎早就听到声音,他头转向她的方向,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皇后娘娘,您总算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