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经典音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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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由射手》序曲虽然别具匠心,但是使韦柏获得声誉的还应该说是这部歌剧本身。从巴罗克初期到古典时期,意大利歌剧在欧洲各国盛行,那时的意大利歌剧成为国际性语言,各国宫廷和剧院里上演的都是意大利歌剧,有的国家歌剧完全被意大利作曲家统治。但意大利歌剧呆板的模式、千篇一律的情节、造作的感情、生搬硬套的大团圆结局,显然无法满足人们的欣赏趣味,尤其在启蒙运动之后,意大利歌剧更不被人们接受。韦柏的歌剧《自由射手》从题材上打破了意大利歌剧都取材于圣经故事和古希腊罗马传说的限制,剧本根据德国民间故事编写,这是浪漫派音乐区别于巴罗克音乐和古典音乐的主要特征之一,是音乐受浪漫主义文学影响的结果。所以,音乐理论家们认为是《自由射手》开创了德国浪漫歌剧。

《自由射手》的故事取自当时出版的一本德国民间传说故事集。故事大意是讲一位青年猎人向魔鬼出卖灵魂并最终获救。青年猎人马克斯是一个不走运的射手,在一次射击比赛中失败,按照当地风俗,他只有获胜才能与恋人阿加特结婚。第二天就要决赛了,马克斯一筹莫展。阴险的卡斯帕尔乘虚而入,诱使马克斯跟他去造有魔力的子弹,这种魔弹可以自由发射并百发百中。卡斯帕尔早已把自己出卖给了魔鬼,他的死期将至了,急于寻找替身为自己赎命。马克斯不知有圈套,当天夜里跟着卡斯帕尔到狼谷的恐怖谷去铸造了七颗魔弹。经过试射马克斯发现自己可以随意击中任何目标,这时他已经把自己出卖给魔鬼了。第二天的射击决赛上,马克斯的枪口对准一只鸽子,他不知道只要枪声一响,倒下的将是他热恋着的阿加特。卡斯帕尔躲在一旁等待着预料中的结果,这时主持正义的隐士出现了,枪声响过,被射中的却是恶棍卡斯帕尔,是隐士的法术拯救了无辜的善良人,正义战胜了邪恶,光明战胜了黑暗。

在19世纪歌剧和戏剧里,人性与魔鬼的斗争、光明战胜黑暗、爱情战胜邪恶是经常被采用的题材,《浮士德》、《培尔·金特》、《漂泊的荷兰人》、《天鹅湖》都是这类作品,反映出浪漫主义运动对人性和正义的呼唤。《自由射手》上演后,立刻演遍了全德国,歌剧的成功使韦柏自己也感到吃惊:社会上出现了“自由”牌的商品,歌剧里的曲调在街头传唱,《猎人的合唱》就此成为群众性合唱曲目并传遍全世界。

歌剧《自由射手》的成功似乎并没有给韦柏带来相应的财富,他还是得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而接受繁重的工作。他青少年时期就身体羸弱,长期的巡回演出使他力不能支。1825年他接受英国科文特剧院的邀请,写一部英国歌剧《奥伯龙》。为了挣钱,他拼命地工作,1826年1月完成这部歌剧后,又动身去英国演出,朋友们都劝他不要去。所有介绍韦柏的书里都引用了他临行前的话:“反正我是要死的,如果我去了,即使死了,我的孩子们也有饭吃。我要是不去,他们就会挨饿。”韦柏的妻子听着他临走时关门的声音说:“仿佛听见他的棺材盖子盖上了。”韦柏在伦敦一点也不放过挣钱的机会,他除了排练和演出《奥伯龙》之外,还开音乐会。到伦敦四个月以后,韦柏客死他乡,遗体就地埋葬。

现在德国每年一度的歌剧节上都要演出《自由射手》,但是在世界各地的音乐厅里频繁演奏的还是这部歌剧的序曲。韦柏的序曲里充分发挥管弦乐队的表现力,把这部富于青春气息和神秘色彩的歌剧的主要音乐素材都概括进去,并形成戏剧性场面。在序曲里有轻柔浪漫的森林景色,在明媚的阳光下侵入阴暗的不祥之兆,夜里狼谷掀起急风暴雨,鬼怪登场,光明与黑暗展开激烈的斗争,这一切戏剧性冲突形成交响性的展开,使这首序曲成为一部单乐章的小交响曲。韦柏当初写《自由射手》序曲时,可能已经感到成功的激动,他不等歌剧写完,就提前一年上演了序曲。历史证明,《自由射手》序曲的确是不朽之作。

柴科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在小提琴音乐史上,能够以气势的恢弘和精神的振奋,与贝多芬的那部小提琴协奏曲比肩而立的,大约只有柴科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了。与贝多芬、门德尔松、勃拉姆斯一样,柴科夫斯基一生也只写过一部小提琴协奏曲。事实上,在贝多芬之后要写小提琴协奏曲是不容易的,柴科夫斯基为这部协奏曲也受了不少折磨。现在,人们把这四位作曲家的小提琴协奏曲合称为“四大协奏曲”。这四位大师还有一个有趣的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具备小提琴演奏水平,甚至干脆不会。

柴科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写于1878年,那时,他刚渡过因婚姻问题引起的精神危机,在经济上和精神上都有了梅克夫人这个保护人,又结交了一些新朋友,住在瑞士的一处疗养地,心情不错。在这里他写了《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音乐写得很顺利,全部作品的完成只用了二十多天。柴科夫斯基把乐谱寄给梅克夫人,想听听这位赞助人的意见。梅克夫人虽然是柴科夫斯基的狂热的崇拜者,但看过乐谱之后,提出了不少意见,柴科夫斯基在信里都做了回答,并保证音乐不会令人失望。梅克夫人虽然有一定的音乐修养,毕竟不是音乐家,柴科夫斯基尊重她的看法,但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心,不过他还是要征求专家的意见,这样技巧性极强的作品如果没有演奏大师的认可,是不能轻易定稿的,柴科夫斯基选中了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教授利奥波德·奥尔。

奥尔是小提琴演奏史上的一位名家,也是一位名教授,他少年时期的音乐道路历尽坎坷,曾有过两年半的江湖提琴手的演奏经历,他因为庸俗的演奏受到过小提琴大师维厄当夫人的当面羞辱,后来在维厄当的指导下,奥尔成了小提琴名师,学生中有埃尔曼、津巴利斯特、海费兹,奥尔开创了小提琴的俄罗斯学派。

奥尔看了《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乐谱反应很冷淡,他没有提出什么具体意见,只是说“无法演奏”。这是纯技术性鉴定,不容反驳。柴科夫斯基原本想把这部协奏曲题献给奥尔,不料遭到冷遇,加上对方只是在技术上否定,对音乐本身并没有恶意的攻击,所以,作曲家与演奏家之间没有发生更多的不快,只是作品被搁置了起来。

后来,一位在维也纳的俄国小提琴家布罗茨基接过了乐谱,经过两年多的努力,解决了演奏上的技术问题。1881年12月,布罗茨基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在维也纳首演了《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首演基本上遭到失败。名指挥李赫特没有吃透音乐的内涵,或许他根本不喜欢音乐里热烈张扬的俄罗斯民间韵律,乐队似乎也打不起精神,演奏得稀松平常,只有独奏小提琴在勉力支撑。首演不成功到也罢了,不是所有的杰作都能一举成名,有许多优秀作品甚至是艺术珍品都遭到过最初的冷淡,以后才逐渐被认识到艺术价值的,柴科夫斯基对这点是有思想准备的。然而,令人沮丧的是这部作品竟遭到来自维也纳的严厉指责,甚至是恶毒的攻击,其中措辞最激烈、语意最刻毒的当然是维也纳的大批评家汉斯立克。我们今天翻阅一些欧洲音乐史话小册子,会读到柴科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曾经蒙有“臭名昭着”的恶评,这个“臭名昭着”的评价就来自于汉斯立克。

欣赏《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会感动于音乐的开朗、振奋,也会低徊于优美抒情的歌唱,如果同时读一读汉斯立克的评论,或许会增添许多有关美和创造美的劳动的认识。

协奏曲的第一乐章结构宏伟,演奏下来大约有19分钟。音乐以平静安详的引子进入,独奏小提琴奏出歌唱性主题,气息宽广而富于抒情性,紧接着,在活跃的节奏推动下,很快转入小提琴技巧性的展开,音乐从热情转入冲动,给人以昂扬奋进的明朗感,这个乐章的小提琴华彩令人激动,达到情感的高潮。也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处理打破了传统的平衡,引起了评论家的不满。汉斯立克在文章里说:“有那么一阵,协奏曲比例得当,有音乐,不无才气,但很快就野性勃发,横肆暴虐直到第一乐章结束。已不是在拉小提琴,是在狠揍、在撕裂,把它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征服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困难,不过我确信,布罗茨基先生让自己和听众都成了牺牲品。”

协奏曲的第二乐章是充满柔情的短歌,清新流畅,宁静平和,这一乐章没有引起汉斯立克发难。进入第三乐章,管弦乐队奏出热烈的引子,乐章的基本主题奏出俄罗斯舞曲的欢快节奏,乡土气息非常浓厚,欢腾放荡,是节日的快乐,也是民族性格的张扬。评论家到这里听不下去了,汉斯立克在评论里说末乐章“把我们带到粗犷而嘈杂的俄罗斯集市的欢闹中去。可以看到狂放下流的嘴脸,听到恶言相骂的诅咒,闻到劣等白兰地的酒味”。汉斯立克显然不满于音乐中有过多的民间色彩,而且过于热烈的节奏也不合维也纳音乐传统的规范,所以大加挞伐。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到底是粗俗的还是高尚的,在这里已经完全不必讨论,但是汉斯立克的文章里接下去几句话却应该引述出来,供大家一笑:“弗雷德里克·菲舍尔在提到某些油画时说‘有些画臭得刺痛人的眼睛’,柴科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次使我们可怕地认识到,有些音乐也可以臭得刺痛人的耳朵。”

读了汉斯立克的这段文字,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后生小子,想借着攻击名人来抬高自己,就像我们现在的文坛那样。其实不然,汉斯立克是当时欧洲着名的评论家,他学养深厚,既学音乐又学法律,上过两个大学。他曾经是几家报社的音乐编辑和音乐评论员,并在维也纳大学教历史和音乐美学。他赞赏以门德尔松、舒曼、勃拉姆斯为代表的莱比锡乐派,专与李斯特、瓦格纳的魏玛乐派相对抗。他以笔锋犀利着称,瓦格纳、理查德·施特劳斯、布鲁克纳几位大师吃过他不少苦头。汉斯立克专与瓦格纳作对,瓦格纳气不过,在喜歌剧《纽伦堡的名歌手》的剧本里设置了一个狭隘嫉妒的倒霉家伙,取名汉斯利希,与汉斯立克的德文拼写只差一个字母,发音几乎完全相同。莱比锡乐派与魏玛乐派之间的争论有一个时期异常激烈,经常搞得乌烟瘴气,刻薄得近于人身攻击,但当时的文坛官司仅是笔墨之争而已,没有谁想对簿公堂,不像现在的作家,动不动就要“讨说法”。

柴科夫斯基一向很注意自己作品的社会反响,我们虽然无从知道读了汉斯立克的评论他的心情会如何?但据说他把这篇语意刻毒的文字很长时间都保留在手边。

布罗茨基对蜂拥而至的批评充耳不闻,仍在各地坚持演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终于使这部作品获得成功。为了表示对布罗茨基的谢意,柴科夫斯基把这部作品题献给他。

奥尔后来改变了当初的看法,他亲自演出《D大调协奏曲》,获得了极大成功,并尽力推广,在他的学生中教这首曲子,这些对确立这部协奏曲的显赫地位起了很大作用。

汉斯立克直到1904年去世,也没有收回对这部举世公认的杰作的恶评,他的学院派立场不改变,就不会接受粗犷狂放的民间风格。

柴科夫斯基经过这一次磨砺,终身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协奏曲。在浪漫主义音乐发展鼎盛的时期,为小提琴这件浪漫的乐器写协奏曲的确不易。

韦柏:《邀舞》

法国影片《茶花女》里有这样一个情节:玛格丽特独自在客厅里弹钢琴,在一首曲子上遇到一点困难,这时男主角阿芒来访,玛格丽特便请阿芒帮她解决指法问题。玛格丽特正在弹奏的就是韦柏的钢琴曲《邀舞》,根据茶花女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巴黎当时正在流行这首曲子。

钢琴曲《邀舞》是一首在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的名曲。曲作者卡尔·马利亚·冯·韦柏是德国作曲家,他生于1786年12月,卒于1826年6月,只活了39岁,与莫扎特、舒伯特、门德尔松一样,才华惊人却不能尽享天年。

在西方音乐史上,韦柏被认为是开浪漫主义先河的作曲家,他与舒伯特一起揭开了浪漫派音乐的帷幕。人们一谈到韦柏,首先会提到歌剧名作《自由射手》,这是他的代表作,韦柏以歌剧创作闻名于世,并开创了德国浪漫派歌剧。韦柏的交响作品也很丰富,数量远远超过他的歌剧,其中也不乏佳作。他是名作曲家里的又一位单簧管爱好者,写过两部单簧管协奏曲、一部单簧管小协奏曲、一部钢琴与单簧管的复协奏曲。他的单簧管五重奏与莫扎特和勃拉姆斯的单簧管五重奏一起被列为单簧管音乐的经典曲目。韦柏的作品可以开列出许多,但是在音乐爱好者里最为熟悉,旋律最容易上口的,就是这首《邀舞》。

《邀舞》是一首带有描写性的小型作品,韦柏写这首钢琴曲送给他新婚的妻子,并逐行逐句地解释过乐曲描写的内容。

音乐采用圆舞曲形式,结构是回旋曲,前有序奏,后有尾声。音乐从温文尔雅的序奏开始,在典雅富丽的沙龙舞会上,音乐还没有奏起,一位风度优雅的先生走到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士面前,彬彬有礼地邀请跳舞。女士闪烁其词,故作矜持,没有立即应允。男子再次邀请,言词愈加委婉,表情愈加真诚。女士终于答应,两人低声交谈着向舞池走去,当他们各就各位并做好准备,欢腾热烈的圆舞曲响起,欢乐辉煌的舞会气氛顿然生成,一对对舞伴随着快速的华尔兹节奏旋转过去,愉快而欢乐。代表舞会总体气氛的主部音乐出现过四回,中间插入四个插部,与主部音乐形成鲜明的对比,插部音乐表现舞者的种种形态,有轻盈流畅的舞姿,有附上耳畔的切切私语,有欢乐忘情的快速飞旋,音乐最后推向炽烈鼎沸的高潮,突然间戛然而止,序奏的音乐重新响起,表现舞伴们相互致意,回到座位上。

《邀舞》这首曲子成功地描绘了在华丽盛大的舞会上人们相邀共舞的情态,音乐华丽动听,形象逼真,渲染出舞厅里热烈辉煌的气氛,是19世纪欧洲沙龙文化的形象表现。这首乐曲一经问世,便立即风行开来,一直到现在,已经流行了将近两百年。《邀舞》在中国也广为人们熟知,很多介绍外国音乐的小册子介绍过这首乐曲,有些地方把曲名翻译成“邀请之舞”,意思就与原意有了距离,因为原曲并不是一首舞曲,而是一首描写舞会的标题性音乐。在浪漫派标题音乐里,此曲堪称是较早的范例。

钢琴曲《邀舞》采用圆舞曲形式,写成音乐会曲,扩大了原来用于伴舞的圆舞曲的音乐功能。1841年,法国作曲家柏辽兹把这首曲子改编成管弦乐曲,柏辽兹是着名的乐器法大师,经他改编配器的《邀舞》色彩更加丰富,由大型管弦乐队演奏,气氛更加热烈,把人带进豪华辉煌的舞会大厅。这首改编曲使《邀舞》的范围扩大,成为通俗古典音乐里的名曲。

阿梅利塔·伽利-古丽奇,1882-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