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涛走后,费泽阳便坐了下来,刚才那个电话里头的声音,明显是用了变声器。
这个绑匪真的是很有心计,什么细节都不忘落下,真的攻心于计。
越是这般谨慎的人,越是需要小心应付,那个绑匪若是为了钱,那么应该不会伤害她,若是为了报复自己,应该会等到自己去,暂时费一笑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费泽阳当下打电话让季秘书去提一亿现金出来,如果一家银行不够,就多跑几家。
季秘书讶然,但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她不是个碎嘴的人,总裁今天的行为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她相信他很清醒地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当晚,费泽阳在办公椅上睡了一觉,就怕人家来电,第二天一早,费泽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他打了个电话通知顾元涛前来,让他自己开车,到时跟在他后头,保持些距离,免得被人发现。
两人驱车往XX镇——那个绑匪要求的那个镇,到了差不多是下午两点,绑匪准时打电话过来。
手机响起,费泽阳心头一窒,吸了一口气才接了起来,“喂?”
对话在电话里说,“钱准备好了没?”
费泽阳当然说“准备好了,不准伤害她。”
“你到xx地方,不准耍花样。”
绑匪挂了电话后,他听到费一笑吃痛的一声低呼,让他的一颗心宛若万蚁钻心。
费泽阳眉头轻蹙,调转了路向,他发现绑匪指使的地方是一条海,那是一条被废弃的海,他还真是会选地点。
到了海边,绑匪又说,为免他使诈,又换了个地点,这一次是一座山。
遵照指定路线,他到达了半山腰,因为山上无人问津,顾元涛为怕发现,一直跟费泽阳保持很多距离,最后发现竟然走失了。这个时候,他山上那颗大树上忽然落下一张大网,将猝不及防的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顾元涛恼怒地瞪向来人,那个男人,微胖,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竟然还笑眯眯地看着顾元涛,仿若他是只上好的猎物。
他轻轻拍了几下手,用脚踢了顾元涛几下,顾元涛因为整个人被困在那张越缩越小的网中,真是四肢都伸展不开,只好任人宰割。
“你是谁?”
顾元涛承受着那个男人的重踢,咬了咬唇,闷哼了声,但没有喊痛。
“欧阳武月。”
那个放网抓人的人,倒是笑意盈盈,大方地告诉了顾元涛他的姓名。
欧阳武月?
如遭雷击,顾元涛这下真正开始打量起这个人来,发觉费一笑长得还真不是像他,心底倒是舒坦了许多。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沉声问道,“你抓笑来做什么?”
欧阳武月轻描淡写地说道,“换钱。很简单,我们没钱花了,需要钱,而费泽阳很有钱。”
欧阳武月越轻描淡写,越引起了顾元涛的提防之心,“那我呢?你不打算放了我吗?”
“你自投罗网,顾氏的太子,应该也可以换不少钱了吧?”
欧阳武月笑起来,眉目弯弯,看上去还有几分和善,但是偏偏,顾元涛知道他是个比任何人都险恶的人。
“笑是你女儿,女儿,你都抓,欧阳武月,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女儿?”
顾元涛想要唤起他泯灭的那点良知,可是,欧阳武月从来就是缺少良知,从小到大,他欧阳武月的字典上从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字。
“知道跟不知道,又有何区别?小子,我从来没有看你爹顺眼过,你若是不想拿钱换你性命的话,那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我先去解决了费泽阳,再来收拾你。”
欧阳武月似乎很放心将顾元涛留在这里,的确,这里荒山僻野的,根本就没有人经过,何况是半山腰。
欧阳武月果然不是吃素的,顾元涛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费一笑的被绑跟欧阳武月有关,那个人,听爷爷说,是个变态,欧阳兰兰跟欧阳紫就是他欲女养成计划中的两个真实人物。
那么他抓费一笑来,不会也……
一个人被留下来,顾元涛开始胡思乱想,发现就是静不下心来……
话说费泽阳提着一个皮箱进了一个山洞,当他入了那个山洞后,洞顶上隐藏的一扇铁门,哐当一声,直直落下,封住了费泽阳的后路。
费泽阳小心翼翼地往前,东张西望,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这山洞被人挖成了一个隧道,因为在这座无人问津的山腰,没人发现而已,这里人为的迹象很明显。
当费泽阳走到第一个拐弯时,墙壁上插着一张纸片,纸片是先前有人准备好的,放在那里,当他伸手拿来看了后,发现上头就是他需要到达的目的地,这是一张精简版的地图,字迹是人为之后扫描上去的。
费泽阳十分熟悉,那是秋泽的,秋泽跟了他十年,自己对他的字迹十分了解,即使他故意写得潦草,但是有些字的习惯难以改变的。
他想过秋泽是主谋,可是这个人工隧道,看上去起码好几十年了,秋泽总的年岁加起来,也不到,秋泽应该只能算个从犯。
那难道说除了秋泽,还有别人?能在这半山腰想出挖人工隧道的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个时候的费泽阳,饶是他想破头皮,也不会想到欧阳武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隧道里,他将会见到他十年未见、以为早就遭遇空难的费迟元以及欧阳兰兰两人,还有顾家一直寻找了多年中午所获的欧阳紫。
费泽阳最后走到的是一座阶梯,他下了阶梯,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有很多间紧密相连的石室,依循着地图上的指示,他走到第五间。
费泽阳拿起手机,发现上头已经没了信号,看来绑匪真的很会精打细算,连这点都考虑进去了,连带地断了他的后路,其实那扇山洞口的铁门落下时,就已经断了他的后路了,双保险,这人还真是未雨绸缪,考虑周全,以防万一。
石室恍若有感应,费泽阳一到门口,石室的门立刻向两边开了,然后又是哐当一声阖上了。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果然是个痴情种。”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冷漠。
费泽阳顿时抬头望去,烟灰色的瞳仁剧烈一缩,全身紧绷,但是他却强捺住心中不断翻滚的惊涛骇浪。
哪来什么别人,这间石室内唯一的人是费一笑,她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她白色的衬衫看上去有些发黄,半边的脸颊肿得跟小山似的,头发凌乱,十分的狼狈,看来应该是遭到过一顿毒打。
“把皮箱丢到右边的墙角去。”
费泽阳又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令他十分的不悦,他警觉起来,“你先放了我们。”
“你不要白日做梦了,既然来了,我还会让你出去吗?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它,放心,千万不要着急,你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的。”
哈哈哈,一阵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四肢都发麻起来,费泽阳心中巨震,这个人口中的‘一家人’到底指谁?难道是费迟元,可是他不是飞机出事了么,按奈下心中那股躁动不安,或许他说让自己跟费一笑去黄泉跟他们相见,毕竟只有这样才讲得通。
不过只要费一笑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费泽阳绝不会放任她出事,他肯定会救她离开,哪怕自己……
那陌生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半晌没有再次响起,或许他已经老神在在了,反正费泽阳带了钱,就不可能逃脱,这钱迟早会落到自己手上。
费泽阳倒是乖乖将皮箱丢到右边的墙角,忽然墙角裂开,皮箱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然后那一大块地面又恢复了最初,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费泽阳暗暗心惊,这里果然是机关重重,那个绑匪是摆明了不放过自己跟费一笑,可是至于吗?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拿了钱应该就放人才是。
费泽阳拔掉费一笑口中那一团布条,她皱着眉头,对着地上就吐了一口口水,好像被塞入口中是什么臭得不行了的东西。
费泽阳将费一笑手脚上的绳索都解了开来,让她僵化的四肢血液贯通下,费一笑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看得费泽阳满脸的黑线,果然,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这半年来,费一笑认定他是山林猛兽,恨不得逃得远远的,就连昨天,她在电话中,她的语气也没有变化,依旧是那般咬牙切齿的恶劣。
这一刻,费泽阳忽视了费一笑唇角的那抹似笑非笑,他缓缓俯身下去,她双手一伸,一把拉下他的脖颈,唇贴上他的,温热的触感,想念的味道,但是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口腔中有一股很浓郁的异味,很臭,八成是刚才那条布条造成的。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费泽阳好气又好笑,决定无视那股异味,比起那股异味,他更想念的是费一笑这张樱唇,既然某人主动送上门,他可就不客气地享用了,他从来都是大灰狼不是小红帽。
当费泽阳想要进一步深吻时,费一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害费泽阳未来得及防范,差点跌了个踉跄。
他苦笑,他眼底肯定是不小心泄露了情绪,让费一笑给察觉出来了。
费一笑有些忿忿不平地伸手擦了一把嘴唇,真是的,本想要费泽阳也尝下这滋味,她只觉得整个口腔满是异味,没想到费泽阳非但没有推开自己,反倒是想要加深那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啄吻。
他明明是个洁癖男——
“你干嘛把钱给那个人?”
想到这里,费一笑又忽然来了气。
之前在那个男人手下吃了不少亏,而且她早在接触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欧阳武月,她费一笑的生父,尽管她没有看出自己哪一点像他了,更没想到他会跟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将自己绑到这里来,还拿自己去威胁费泽阳。
其实,她想不通欧阳武月为何会如此信誓旦旦费泽阳肯定会来,她费一笑毕竟跟他没有关系了。
没想到费泽阳还真傻傻单身前来,自投罗网,费一笑心头真的很不是滋味。
她宁愿他不要来,她不想要欠他什么,尽管之前他伤她至深,欧阳武月,真是个变态的男人,连亲生女儿都绑来勒索,费一笑觉得他果真如顾老爷子口中形容的变态,不但是个变态,还是个超级大变态。
费泽阳缄默不语,那个陌生的男音既然能够透过这个石室传过来,肯定这室内的不知道哪一个角落装有监视器,他不好明说。
这一亿现金有些是连号的,他出门前给季默然发了一封EMAIL,说了一些此行相关事宜,若是现金连号中的从XX起到XX在市面上出现,就密切注意,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现金都是断开的连号,比如从A起到K,接下去便是从G到L,起始都是不一样。
其实这就是为了怕绑匪起疑,毕竟这个绑匪果然如费泽阳料定,心思缜密,他迄今为止就听到他的声音,还未见到他本人,而之前连扫描简易地图都是秋泽的笔迹。
“钱财乃身外之物。”
费泽阳被费一笑瞪得有些不耐烦了,忽悠道,他目光高深莫测,打量着这个石室,剑眉轻蹙,到底怎样才能够从这里逃脱出去?
她以前都不在意钱的,他打进她账户的钱,她要不分文不动,要不就是被她捐出去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纠结起钱这个问题了。
“你是如何被绑来的?”
费泽阳见费一笑在地上坐了下来,他也跟着坐了下来,也不怕脏,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
费一笑虽然在伦敦跟费泽阳每一回相见都是争锋相对,这一刻,倒是心态平静下来了,她知道如今她面对的敌人是欧阳武月,就算费泽阳曾是自己心口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她也没有想要他死在这里。
她才不要跟他一起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她懒洋洋地躺了下去,身边多了一个人,心,奇异般地,不再是那般刚来时那般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