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花的手不仅能握剑杀人,还能握笔画人。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他可以画个八九不离十,栩栩如生,神韵逼真。
方常山一门外汉,看得索然无味,不禁犹疑着又问花千雪:“大公子,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二公子明明看见那臭丫头跑到了楼少的房间,为什么却感应不到她的气息?”
花千雪看着花千花笔下渐出眉目的画像,漫不经心道:“千花感应不到她的气息,自然是楼少将她藏了起来。”
“会藏在哪里?”小童也感觉好奇。
“千花说前门一直没开过,说明她仍在屋内,唯一让他感应不出气息的地方,那就只有……”花千雪眉峰微拧,抿着轻薄的唇角似在无声地自问:“楼少的澡盆里?”
方常山和小童只看见他嘴唇轻动,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问,大公子不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再问也是陡然。
迷糊间,风铃感觉就像置身于冰与火的交替中,时而如掉进了冰窟,身体瑟瑟发抖;时而如被搁置在火热的沙漠暴晒,身体干裂几欲窒息。就在她感觉最痛苦之际,身体里忽然如注入一弯涓涓溪流,不论冷与热,它都将她暖暖柔柔地包围其中。
她终于安静下来,两手也不知死死地抱住了什么,似溺水的人寻到一根救命浮木般绝不肯松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轻松舒畅起来。蓦然之间,那弯清流消失,她小小一惊,立即醒了过来。
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有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痒痒地。是谁?
她一动也不敢动,把眼皮稍微抬起那么一丝丝,谁知却看见那个充愣少年俊美的睡颜。她赶紧闭上眼,心脏“嗵嗵”地跳着,记得自己晕倒了,是他救了她?
待心绪平静不少,又半张开一只眼,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很令人尴尬。自己两只手死死地缠住他脖子,一条腿搭在他腰间,两人都身着月白绸衫,这一搂抱在一起,真还不容易分出谁是谁来。
幸好少年睡着了,不致那么难堪。她企图小心翼翼地把胳膊自他脖子上抽离,哪知才一动,少年睫毛一颤,喉间轻哼了声,似乎快醒。风铃慌忙闭眼,把头一歪,索性又装睡。
只觉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又用沁凉的手指在她额头探了探,这时外面有人说话:“少爷,您要的药已经来了。”
少年“嗯”了声,将她的腿推开,掰开她的胳膊,就起身开门出去了。
待到屋子里没有半点声音了,风铃倏地睁开眼,现在外面已天光大亮。她一骨碌坐起来,记得昨天晕倒时身上不着片缕,不知何时已换上这身月白绸衫,这身体肯定被那个小鬼看光光。
若是少年救了自己,会不会趁机敲诈勒索?不如趁现在无人之机赶快逃走。
她赤脚下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外面传来隐隐约约地说话声。
屋外。
身着艳红衣衫的雷火将一小瓷瓶递给楼少,昨日对花千花时的冷面已换上一副担忧之色:“少爷昨夜耗费如此大功力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苏小姐知道又要责叱我们。就算少爷想救人,也应该让雷火来救,何必亲自动手?”
楼少接过瓶子,压低声音道:“你们不说不就行了么?吩咐下去,今天在这里还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再上路。”
雷火再劝:“千里血的毒太霸道,少爷想在一天之内帮她解毒可能不太容易,先用肖长医的解毒丹压一压,等到辰州把事办完后再解不迟。”
楼少皱眉,有些不耐:“不要多言,今天去置备一辆更稳的马车,里面多铺点毛毡毯,我明天带她一起上路。”
风铃张着耳朵将少年最后一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带她一起上路?完了完了,就说天上不会掉肉馅饼,少年总不会无故出力救人,到底想拿她怎样?
还没待她把跑路计划想周全,少年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
风铃赶紧三两步跳上床,两眼一闭,又倒在了床上。
楼少走至床前,嘴里轻嗤:“看你还装。”
风铃有些装不下去了,忽觉下颔被人一捏,一颗苦涩至极的药丸被塞进口里,她“啊”地一声怪叫,药丸咕噜一声顺着喉咙滚进了肚子里,她几乎跳了起来,顾不得淑女形象——“他妈的,你给我吃了什么?”
楼少粗哑地低笑。
风铃怒瞪他,楼少毫不忌讳地与她对视。
“你中了千里血的毒,被你折腾了一夜,想不到醒来第一句话不是被你感激而是讨骂。”
风铃顿时有些讪然,发出两声干笑:“啊……哈哈,是我多心了,那……你帮我把毒全部清除没有?”
也知道自己中了朱氏母女下的毒,她还真怕再次得来的小命就此不保。
“此毒也没什么难解,你昨天在水里泡得时间过长才被诱发,只待刚才吃的药性化开,就没事了。”
原来如此,这次逃亡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此时小命已无需堪忧,下一步就是看该如何躲避小鬼的勒索,虽然她身无长物,不过他若要她为奴为婢,她以后的美好人生岂不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