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要到分别的时候了,”姑奶奶送他们走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头发又多花白了一片,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抹了把眼泪,“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还是不要再来了。”
阿凤将小舟驶过来,柔声说道:“别介意,老夫人和少爷呆得长了,也有些孩子气,说反话呢,以后一定要常来看看,我们都在琴韵居等着你们。”
楼少跳上小舟,回头看着沮丧的老人家,微微一笑,“姑奶奶,你和叔叔要保重,愿您能早日抱上乖孙儿。”
“乖孙儿肯定是有的,倒不用你来说,”老人家哼哼了两声,鼻子都红了,转而拉着风铃的手,轻声道:“你们的路都还长,戈儿这孩子也不容易,还有些认死理,你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回去后皇上或许会有几句怨言,你也莫放在心上。以后也要靠你多多照顾他了,这一去也要记得回来看叔叔和姑奶奶,姑奶奶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有什么委屈随时都欢迎你来,不要忘了我们……”
她还没唠叨完,风铃就被楼少黑着脸拽上了船,她回头对他们招手里,心里其实也是依依不舍的,不舍的不仅仅是一个呆傻的花痴和眼前可爱的老人家,还有在这里与楼少心无负担的过完的每一天,日升日斜,潮起潮落,每一个时刻都牵引着心灵地悸动,她觉得自己永远都难以忘掉。
两人这次带着目的出击琴韵居,总算功德圆满,该办的事情都顺利完成。等过得一些时日,说不定就能吃上姑奶奶添孙的喜酒了。而燕皇,那个固执的老人,是否逼于无奈,正铁青着一张老脸在皇宫等待他们的回归?
从琴韵居出来,坐上一直候在湖岸边的马车,已是辰时时分。
离别了山明水秀晨钟暮鼓,初入上京,身边立时变得喧噪起来,风铃从车窗看着外面的行人车龙,那感觉就像从仙境回到凡间似的,太阳都好像更大了一些,晒得人昏昏欲睡。
楼少倚在车厢里,看着她近汗如雨的动作失笑:“才到夏至,你怎么就热得成了这模样?”
他挪过去,用手指梳理着她被风吹得扬起的长发,“知道热,还披头散发,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会安排自己?”
“哈哈,反正有人喜欢。”风铃笑得一点都不含蓄。
“牙尖嘴利。”他笑意浓浓的叹了一声。
风铃心头乐滋滋地,他修长的手指勾拉着发丝,将它拧在一处,用丝带绑住。这一系列动作,忽然让她想起在西京皇宫的时候,卫泓玉为她盘起发丝,当时的气氛其实也很暧昧,使她偶尔还能回想起那个场景。后来想来,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绾发,在这个时代,意义可谓并非一般。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笑得这么不正经?”楼少佯怒。
风铃笑得心虚,“没什么。”
他忽然沉下脸,“不许想别的男人。”
风铃举起二指做发誓样:“绝对没有的事。”
楼少皱起好看的眉,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口是心非?反正我也看不到你心里想什么,现在皇祖父既然已经应允我们的婚事,我们马上就择日完婚,免得你五心不定。”
风铃微愣:“这么急?”
楼少瞪她:“难道你还念着其他人想推辞?”语气里满是酸意,这小子,分明是一个超酸的小妒夫模样。
风铃睁大眼看着他,很想笑,但心底忽有一股柔情流水般淌过。
她不能自禁,凑过去吻他的脸。
楼少受宠若惊。
风铃搞怪的乐歪了嘴,笑道:“你真是个傻瓜,能与你成亲,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推辞?”
楼少没有说话,紧绷的神色微缓,如玉般的脸却红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她,眼睛里有莫名的火花闪烁。
风铃轻拉着他的头发,戏笑道:“乐傻了?跟个呆头鹅似的。”
楼少忽然拥她入怀,柔声道:“风铃,是我不敢相信,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可以真实的拥有你了。”
风铃全身一震,难道,他跟她一般,一直都有一种不太真实、至若梦中的感觉?
两人在车厢内正浓情似水,街面上却传来喧哗声。
探头看去,只见道边停着几辆豪华的马车,一个着装艳丽的少女被三个年轻公子哥嘻笑着围在街心,旁边一个丫环装扮的少女跪在地上哭泣着猛磕头,“几位公子爷,求您放过我家小姐,我们小姐向来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各位公子爷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那被围住的艳丽少女一脸清冷,既不求人也不服软,任那几个纨绔子弟朝她动手动脚,那沉着的气度,倒是令人有些钦佩。
旁边有不少人围观,尽管有人对三个年轻人的行为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想来也是几个高官家的少爷,平时为所欲为惯了,而他们对别人的愤怒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变得更为兴奋,将那少女推来搡去,满嘴污言秽语地,直将人往一辆马车上拽。
在丫环凄惨的哭泣声中,艳丽少女眼看就要被拉上马车,众人的心都揪紧了,突然一个娇俏的身影自一间茶楼上纵身跳下,顺势一脚就踢在了当头一个年轻公子的腰窝处。那人捂腰哀嚎,顿时惹来群情愤动,有人大声叫好。
正在此时,自熙攘的人群中,跃出数十名彪形大汉,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就要往娇俏身影扑去。
“你们谁敢上来,不想要命了么?”俏娇身影摆着架势站在艳丽少女的身前,盯着如狼似虎的大汉们怒声喝叱。
风铃定目一看,那娇俏身影,竟是她熟识的人——慕容飘飘。她不由“咦”了一声,这女子,倒有几分正气,不愧是大将军家养出的女儿,在众人围困之下,胆气也是不错。不过在这街头,她敢亮出她父亲的身份么?从这三公子的坐驾都看出非一般好惹的人物,她不会笨得报出名来为她父亲在朝堂上惹什么麻烦吧?
其中一个公子盯着慕容飘飘,眼里冒出淫邪的精光,拍掌大笑道:“好好好!有人嫌我们哥三太寂寞,竟然又送来了一个美娇娘,而且还是个火辣的,甚为合我的胃口,大家一起上,给我把她一起抬回去。”
他的一席话,引得周围的大汉一阵怪笑,慕容飘飘气得脸都白了,颤着指尖,却也冷静地没有冒然出手,想必也知自己的实力不足以与人家硬碰硬。
楼少看着外面,眉梢越挑越高,风铃眼目轻转,笑道:“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你还不准备出手?”
楼少斜目睨她,戏谑道:“你这话褒贬不一,就算我想去英雄救美,也怕你一个不高兴对我冷背相对,那我岂不得不偿失?还是不去的好。”
本来风铃也是一句戏言,被他这么一说,却一时拉不下脸来,故作大度道:“一个女子都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是与你还有些熟识的慕容飘飘有险?你若是如此无情无义任她被人欺凌,反而还会被我看轻了去。”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心里那个暗恼呀,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楼少眼如明灯,在她脸上扫了几个回合,明知道她说得言不由衷,却不能见死不救。先不说慕容飘飘是慕容大将军的女儿,就他所知,他印象中的慕容飘飘是一个比较热血的女孩子,见到不平事,总要管上一管,虽有不自量力之嫌,但她的正义之声不得不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他坐回车厢里沉吟了一会,朝外喊了声,“停车!”
他回头在风铃唇边亲溺地吻了一下,含笑道:“为了不被娘子看轻,为夫这就去英雄救美,可不要胡乱吃醋。”
风铃把他往外面推,啐他一口道:“你倒想得美,谁要吃醋?快去快去,可别把事情弄砸了。”
楼少下了车,风铃只能干瞪着眼。情理上,一个女孩子在街市上遇到这种事,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当该要出手相助,遑论是与他们熟识的慕容飘飘?她不能阻止他的行动,只能随他去。
马车正待前进,她忽听厢壁上有人敲了两下,从窗中探头出去,楼少正在外面,“我一会就回家,晚上等我吃饭。”
风铃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楼少这才转身走了。
她相信他,会轻松的处理好这件事。马车在街市中行得缓慢,一个人独处,她只觉心头沉沉地,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一路上都扫视着外面的店铺,心中暗自默记下几间僻静的医馆,不一会儿马车就回到了风楼。
和楼少的行踪并未刻意去隐蔽,是以有心人早已探得他们回来的消息。
进到院内,首先见到的是葬花变得有些臃肿的身形,在门口转来转去,她一脸焦急,一晃到风铃,立即低呼着扑上来:“主子总算回来了,里面有个宫里来的公公已等候多时,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让我心里揪得厉害,我故意站在这里先向你提个醒。”
宫里来人了,这么快?风铃问道:“他有说什么事?”
“好像说皇上想见见主子,”葬花四下一瞅,问道:“殿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燕皇这么迫不及待要见他们,想必是已经气急败坏。风铃一溜眼,看着葬花隆起的腹部,忽然有些难受,抬步向里走去,边道:“他有点小事,随后回来。”
葬花一把拉住她,紧张兮兮地往旁边的屋檐下扯,“那你就先别进去了,如果那公公现在就接主子进宫,你一个人去,皇上恐怕会让你吃亏。”
风铃好笑于葬花的担忧,当下就把静华长公主出面向皇上劝婚的事向她说了,葬花长吁了口气,合着双手往天上拜拜:“谢天谢地,主子和殿下的苦日子总算到头,终于能见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进到正厅里,那位曾在上京城门口见过一面的公公正悠闲地喝茶候着,他一见到风铃,当即趾高气昂的下了皇上口谕,责令风铃立即进宫觐见圣上。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燕皇既然允了他们的婚事,想来也没有必要再去难为她。也不待楼少回来,那公公就催促着风铃上了宫车,进了皇宫。
那公公直接把她带到御书房前,让她候着他先去通报,好一会,才见他急步回转身来,想必受了责赏,一脸不愉之色,说皇上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命她先到偏殿等一会。
这是哪出跟哪出?急急忙忙接她来,却又装病拒而不见,难道又在给她下马威?这老家伙是不是没辙了,故意用这种低下的暗招来整她?
暗叹了口气,进了宫,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偏殿里有宫女进进出出,满脸恭敬,给风铃端上精致的糕点茶水,还有解暑的冰镇莲子汤,倒是没有怠慢的意思。她放松心绪,坐在那里吃了喝,喝了吃,等待是漫长的,总不能呆傻傻的等。但愿老家伙突然转过弯来放她回去,或许楼少知道她进了宫马上就追了过来。
莲子汤的味道不错,风铃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得起劲,外面有清脆的笑声传来,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她来的。放下碗,一阵香风扑来,抬头就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清声叫道:“听说殿下的准王妃来了,正巧进宫,就过来瞧瞧,果然见到了风姑娘。”
原来是楼宗元的媳妇卢氏,在庆功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的眼睛死劲的往她身上瞄,就觉得甚为诡异,是以对她印象颇深。
风铃起身迎上去,微欠了欠身,笑道:“世子妃也进了宫,好巧。近来可好?”
“多谢风姑娘挂心,一切都还好。”卢氏已不复当日的泪眼朦胧,眉目间开朗了不少,她亲热地拉住风铃的手坐了下来,“可不要太见外,听说你和殿下的婚事惊动了姑奶奶,前些日子她老人家亲自向皇上逼婚呢,可风光了,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皇子皇孙。”
“世子妃过谦了,你和世子的婚事一帆风顺,甜甜蜜蜜地,别人羡慕才是,哪会回头来看我们?”
卢氏闻言没有说话,眼眸柔情漫溢,闪着一脸幸福的光芒。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啜了一口,满口清香,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听说你们曾到过姑奶奶的琴韵居,早闻那里盛产各种名茶,宫里头一般都要有些头脸的人,才能向姑奶奶讨得一些偿偿鲜,今次也不知姑奶奶有没有给你们捎得一些回来?”
回来的时候好像有见姑奶奶给包了几个包包让他们带回来,应该就是琴韵居产的新茶。老人家可能特别珍爱,肉疼之余,还是送了一些给他们。当时她还和楼少戏笑着说姑奶奶那副模样,比在她身上剜了一块肉还心疼,两人暗地里着实笑话了一番。
看着卢氏一副很期盼的样子,风铃接口道:“众所周知的,姑奶奶把她的茶视作珍宝,不过这次总归还是送了几包给我们,若是世子妃不嫌少,改日可到我那里去拿一包过来尝尝。”
卢氏指尖不可察觉的一颤,转眼又喜道:“太好了,世子常常惦记姑奶奶的新茶,这下沾殿下的光,总可以一饱口福了。多谢风姑娘能慷慨相送。”
一包茶而已,在不喜欢喝茶的人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再说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送送人情,何乐而不为。
卢氏闲坐了一会,就被人接走了。可是燕皇那边一直没动静,不见人招她去,也不见人来通知她回去,眼看已到晚饭时分,楼少说了要回去晚饭的,这时候应该已知道她被接来宫里吧,想必过不了多会儿,就会来接她。
又等得一会,茶也喝饱了,糕点也被吃了个精光,楼少和燕皇一个都不见。再好的耐心也有些不耐起来,让宫女取了把扇子,轻摇着步出偏殿,庭院中的花事正开得如火如荼,映在夕阳的余晖中,却是另一种耐人寻味的盛境。
她凭栏站在廊下赏花,四周除了宫人不时穿来梭去的身影,就是寂静一片,无聊之极。正百无聊奈,远远的总算听到了喧闹的人声向这边飘来。
“不用你们管,只管带路!”
这个声音……风铃全身震动,楼少来接她了,她急步向庭院门口冲去。
“快!快!让太医赶快准备好解毒药给慕容小姐解蛇毒。”有尖细的声音在前面急嚷着。
“殿下,快请这边来,李太医擅长于毒伤,有他在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风铃奔到院门口,正好楼少怀里抱着一人,被众多太监簇拥着转弯向一幢殿宇急步而去。她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也没叫出声。她看见楼少怀里抱着的,正是在街心上打抱不平的慕容飘飘。她紧闭双目,一脸苍白,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
而令风铃觉得刺眼的是,她的薄衫裙湿漉漉地紧紧贴在青春曼妙的身体上,女性特征张扬的透显在人的眼前。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一幅画面?
风铃立时就嗅到不妙的气息。这下可不得了,楼少抱了人家姑娘,还是被众多人亲眼看见,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她直接冲一行人奔过去,楼少已将慕容飘飘放到椅子上,她凑近了些,盯着一动不动的慕容飘飘,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来,却让她失望了。
慕容飘飘面无血色,裤脚挽起,一根丝带紧紧的系在膝弯处,下面的肌肤已是青黑一片,果然是被毒蛇所伤的痕迹。
“李太医有没有来?”楼少随口问了一声,转眼见到风铃,有些微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总之我不是自己来的就是了,”太医已经过来开始给慕容飘飘清洗伤口,这里应该没了旁人的事,风铃扯着他往外走,“今天的这事情不寻常,你别再管了,赶紧向皇上请个安了回家去。”
楼少头也不回的跟着她,“也好,慕容飘飘进了宫,想必她家里人这时候也得到了通知,马上就会过来,我们见了皇祖父就回去。”
他对慕容飘飘不再多看一眼的态度让她心里好过不少,尽管事情诡异,至少他的心思还全落在她身上。
两人到了御书房,结果燕皇一直称病,让那个带她来的公公传话,说改日再责令他们来见,允婚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了了之。
回到风楼,两人吃过黑夜饭,沐浴完的楼少正挨在桌前看一叠厚厚的文案,风铃怀着满心疑惑,终于边翻书边问了出来:“有你在旁边,慕容飘飘怎么会中蛇毒?”
楼少自文案中抬头,瞄了她一眼,似是不悦,哼道:“就知你会问慕容的事,也不来安慰我,可知道本少今天也差点被蛇毒所害。”
风铃有些不敢置信,放下书本,走到他面前瞪住他,“怎么可能?有谁吃了豹子胆敢伤我家楼少,不要命了么?”
楼少忍耐不住,哈哈大笑,顺势把她搂在胸前,“那三个浑蛋是尚书和御史大夫家的败家子,本不想使他们家长难堪,我才好言相劝,他们不识抬举,竟使阴招,不知从哪里请了个玩蛇的行家,驱赶大批蛇上街,将我们围在了街中心,我救得了一个两个,却把慕容留下了,等我回转身,她已被毒蛇咬中,情急之下,就只好把她往皇宫里送。全部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老实交待,你可不要乱七八糟的胡乱想像。”
风铃笑着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巫婆,你不过是在救人,我怎么会责怪你?但是我怕你接下来的麻烦事会让你挡也挡不住。”
楼少充愣:“什么麻烦事?”
“别给我装糊涂,你抱了人家姑娘玲珑有致的身体,不管是慕容府还是皇上,对这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会让你赖也赖不掉。这下慕容飘飘肯定要非你莫嫁了,你可要好自为之。”
楼少满脸无辜,“我可是在救人,难道也要负责?是不是太不通情理了。”嘴里说着,一双手不安分的往她身上缠。
“和我说这些不起作用,要说去找你家老头子说去。”敢不正面回答她,风铃自然没有好颜色给他,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后,又跺脚叉腰恨道:“你不把她的事情完全清理干净,休想再靠近我一分,哼!”
楼少摸着腿肚哀叹连连,看她气冲冲地奔了出去,想追又不敢。他也知道今天的事那三公子的行为也太过大胆,在京城都敢明目张胆行蛇伤人,就算他们的爹是天皇老子,难道不怕龙颜震怒削了他们家里的乌纱帽?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又是皇祖父设的套,若是的话,就是说姑奶奶的劝说他的事情,也只是应付性的点头应承,实则还在使暗手反对。这样和他周旋下去,会觉得很累,只要查实,他会马上带着风铃远走高飞,实在不愿见她勉为其难的跟着他转,太辛苦了。
是的,虽然她没说,但她的眉眼,她并不开朗的笑脸,早已暴露了她打心底里溢出来的疲惫,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他不能让她跟着他受这些无谓的苦。没有皇祖父,不能再尽孝道,可谓是无奈。但他宁肯背负着骂名,也绝不能失去她,与她在一起,拥有她,就是他能留下来的唯一底线,谁也不可以动摇!
他怔怔地盯着一份打开的文案,心潮澎湃,久久也没有翻动过。
风铃趁着夜色一鼓作气冲出了书房,转而又后悔起来,这样对他,他会不会感觉好凄凉?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红脸,好像也太不值得了。等她脑筋转过弯来,偌大的庭院里,她已不知转到了哪里。
风楼本就房舍较多,一幢接着幢,用楼少的话来说,将来一定要让他的儿孙将这些房子住得满满的,那个时候整个风楼就热闹起来了,他还担心着屋子不够用,老想着把旁边的老宅也买下来,一起圈养儿孙。当然,这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话,她又不是老母猪,给他一窝窝的生儿子。
她转了几个圈,已经迷失了方向。
这会子刘伯他爷三肯定已经休息了,燕飞天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葬花挺着个大肚子,这大半夜里,更是不会出来溜达。怎么办?干脆坐等楼少来找了。
她正想寻个地方坐下,耳边突然传来呜呜声。她以为听错了,摒息静气,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呜呜声更是有一声没一声的直往她耳朵里灌。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难道有鬼?
她的汗毛顿时刷的一声竖了起来,麻起胆子蹑手蹑脚沿着哭声寻去,转了个弯,就走到一个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前,她长松了口气,有灯光就说明有人,不用担心是那不干净的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