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小霸王难追妻
217700000124

第124章

若离拉开门把头探出去,一个身着布衣的粗壮青年手里提着两只雪鸡,正腼腆地站在门口。

她上下打量着那青年,忽然笑问道:“阿牛,大雪天的,敲门有什么事?”

阿牛伸长脖子向院子里微望了望,“刚才捕了几只雪鸡,我和我娘也吃不完,顺便提两只过来,让你们也尝尝。”

若离就知道是这回事。阿牛是附近的村民,山里人,除了砍柴,就特别擅长狩猎。现在正值冬天,雪地封山,砍柴了也卖不出去,所以每天都有村民上山打些野物,有时候打得多的话,附近的村民就会互相分食。

一些年青小伙子自她们搬到村里来后,常常会嘻嘻哈哈拿一些到这边来,不过每次都被人赶了出去——有人不喜欢别人来打扰这里的女性,哪怕是在门口多站一会也不行。

阿牛却不怕,而且比别人到这里来的机会也多得多。

他的老娘是个接生婆,前些日子见这里有两个孕妇,时常拿些鸡蛋,后来甚至还抱来家里的母鸡让她们养着,将来好让产妇坐月子时吃。老人家很实在,每次都能在这院子里坐好长时间,阿牛就会趁着这个空档来叫她娘,顺便不时拿眼睛老瞅着卫紫晴瞧,哪个又不明白他的心意?

若离笑眯了眼,也不推辞,伸手就接过两只雪鸡,“谢谢阿牛,看来我们今晚又有鸡吃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拿人手软,总算把身子侧了侧,让这青年仔细瞧瞧卫大小姐。

阿牛喜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踮着脚尖正要答应——

“你娘没在这里,谁叫你来的?”

小伙子连卫姑娘的影子都还没瞧到,一声如腊月湖面上冷冽寒风般的喝问就把他吓了个腿软脚软,他身上一哆嗦,回转头结结巴巴道:“燕大哥……呃,没谁叫我来,我看今天打的雪鸡多,顺便送了两只过来,这就准备走。”

“雪鸡拿走,我们不需要。”一身冷黑的燕飞天不知打哪里出来,身上背了只死羊,一句话把阿牛噎得没话说。

若离不舍的看了看手里的雪鸡,明明是这个味道好,死燕飞天一来就只知道赶人,没有办法,她还是递给阿牛,“拿走吧,你们有多的,就自己腌了多吃点。”

阿牛瞟了眼燕飞天沉黑的脸,不敢多说,提了雪鸡转身就溜了。

“风铃呢?她今天气色怎么样?”风铃因外面气温低,耐不住,早在他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就进去了。燕飞天没看到,把死羊朝院子里一扔,边走边问道。

躲在柱子后面的卫紫晴这时候才走出来,狠狠瞪了若离一眼,才道:“她今天好像还不错,在屋里说闷,刚才还出来透了下气。”

燕飞天撩开布帘子,里面一阵炭火燃烧的暖气扑面而来。火炉边,只见一个身着长棉袍的消瘦女子捧着一杯热茶正在轻啜。见他进来,放下茶杯忙起身道:“燕大哥回来了,今天风雪很大,下午就别出去了。”

“没事。”燕飞天拍了拍身上的雪,才走过去说道:“你今天好像还不错,外面天冷,你手脚麻痛不能受凉,就是想动动筋骨也别出去,嗯?”

风铃站在那里看着他只笑不语。燕飞天冷眉一挑,“看什么?”

风铃抿唇而笑,好一会,燕飞天被她看得有些不爽,正要叱她的时候,她却不急不忙的说道:“今天发现燕大哥有做老妈子的潜质……”

随后进来的卫紫晴不解,眨了眨眼,问道:“燕大哥?老妈子?为什么?”

“啰嗦啊!难道你没发觉他这句话天天都要交待,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每天说一遍,我耳朵都起茧了。”

卫紫晴掩唇偷笑,好像是这样的,怪不得风铃笑话他。

被两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取笑,燕飞天身上的冷气越发迸射,有些气,转身就向外走。

风铃反应快,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扭头冲卫紫晴戏谑道:“……咦?紫晴,你都不给燕大哥搬张椅子坐么?愣在那里傻笑什么?”

她笑得促邪,把卫紫晴弄了个大红脸。在风铃的私心里,她还真希望燕飞天这个大冰块能对卫紫晴拉动情丝,不过自两人的相处来看,也并非没有戏。

那天燕飞天将她和葬花一起从天牢里救出来后,顺道也不忘将卫紫晴自不远的庵堂里接了出来。后来一直都在被燕皇派出的大量追兵所追杀,从上京开始,沿开元、洪新等地,一直到踏出燕国边境,三个多月来都处在躲藏和隐匿中,他们一行人一刻也没消停过。卫紫晴因为体质弱,燕飞天带着她与她接触的时机最多,男女相处,有了肌肤接触,想不来电都不可能。

风铃暗自窃笑,在她时不时的撮合下,要不了多久,这对男女一定能成,她要当红娘了。

燕飞天推开茶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领她的情,三两步跨到门外。反倒是卫紫晴搬着把椅子进退不是,有些尴尬,风铃挤眉弄眼的指指燕飞天的后背,她才放下椅子追了出去。

“燕大哥,请等一下。”

廊下,卫紫晴叫住燕飞天,四下看看,若离和葬花正在厨房水井那边杀羊洗涮,她放了心,做出亲热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燕飞天正要甩开,她压低声音说道:“你难道就不能做做样子?风铃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如果你不帮我,她根本连身都不让我近,葬花不便照顾她,若离又是某位公子的人,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晚上也是冷手冷脚,难道你就不想我帮她暖暖被窝?”

风铃很固执,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拉拉她的手,她都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还在担心自己对她有那种别样情怀?卫紫晴每一想到这一点,心里是又难过又苦涩。

燕飞天微一动容,低首看着这个从皇室逃出来的女子,她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分明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媚少女。可是此刻她满眼都是坚毅和真诚,正殷切地期盼着他的应允。

这个女子,自北至南,再又从南至北,跟随着他们吃了不少苦,从未言苦,她到底为何?她对风铃的爱护之情,一路行来,他早已看在眼里,她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在单纯的为她的皇兄赎罪?却又不像。接触这么久,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貌似并不复杂的少女。

看了她一会,他忽然淡淡说道:“你要帮她,为何要扯上我?你不扯上我,难道她就不接受你的帮助?这个道理我不懂,请你明示。”

卫紫晴闻言咬着嘴唇,轻轻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下,才抬起头正视着他,“燕大哥,不管你怎么想,只要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就行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时不时只想让我与你在一起,在这里,她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只要你表现得和我稍微亲近一点,她就会毫不设防的接受我。燕大哥确实说对了,如果我不扯上你,她真的就不会接受我的帮助。请你答应我。”

燕飞天蹙眉,正要说话,那边已经传来若离的声音:“喂,你们两个不要只顾着谈情说爱,来一起把这只羊整了,晚上才有得羊肉火锅吃。”

卫紫晴大声应了声,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边向葬花她们走去,边仰起小脸笑嘻嘻地说道:“燕大哥不出声,紫晴就当你答应了,以后在她们面前,对紫晴可不能太冷淡,不然燕大哥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燕飞天顿住脚步,有些哭笑不得,她跟风铃只过得一段日子,怎么也学会了耍无奈?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在布帘后偷瞄着这对有说有笑的男女的某个红娘,这时终于放下了心,原来燕飞天并非是个木头疙瘩,只不过不习惯在人前表现而已,瞧他刚才看着卫紫晴那水波荡漾的眼眸,就知道属那种闷骚型男,幸好卫紫晴好像对他比较主动。

不由心情大好,走到衣柜边,拿起一件大氅披上,准备去亲手做羊肉火锅,这可都是她传授的技术,做出来的味道自不是一般的好,每次都让他们吃得大呼过瘾。

披上大氅,腹部部分却怎么也拢不住,不由轻轻的摸着日渐高起的腹部,幸福的笑了。她的孩子,长得非常快,也非常调皮,时不时在肚子里东踹一脚西打一拳,并不痛,却能让她感受到生命的奇妙。是的,她非常爱他,是他为她的生活带来了生的希望。

当初被迫离开上京后,她明白,这就意味着与楼少的永久分离。他有他的皇祖父,有他要履行的责任,分离,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犹如利刃划破心脏的痛,那是一种对生的绝望,谁都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

经过三个多月的东躲西藏,随着胎儿一天天明显的长大,让她明白即将迎来一个新的生命,拥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到得这个时候,她只想与即将出世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生活,再也不想去承受任何对孩子的不安全因素。

楼少,他会好的,就让他当她已死去,哪怕有情人咒,也只能怪两人有缘无份,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其实,在离开他的每个日日夜夜,枕畔的空虚,身边的冷寂,使她无时无刻莫不是在思念中度过。可是又能怎样?她害怕,害怕再次的失去,想起燕皇的狠绝,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如果他们侥幸的要强行在一起,说不定是下次更为痛心的天人永隔。她赌不起,也输不起,为了孩子,她可以让自己在失去中孤老终生。

在这个地方,她会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带着这个孩子过下去,如果……身体允许的话,还可以看到他娶妻生子,或是嫁一个疼她爱她的好夫君,他将会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她会用百倍千倍的爱,抚养他,不会让他感受到父爱的缺失,母爱啊,原来可以这样伟大。

当天晚饭后,一直都身体无恙的葬花说有些不舒服,因为她是待产妇,随时都有可能会生,若离便陪着她早早的进去休息了。卫紫晴拉着燕飞天勤快地收拾了残局,立即帮手脚冰凉的风铃打热水泡脚,她与燕飞天亲近的动作,使风铃不再有疑虑,任她忙乎。洗濑完,卫紫晴干脆拉着她跑到房里,两人也早早的吹灯休息了,独留下燕飞天一个人形只影单。

燕飞天只觉长夜难眠,吹灭蜡烛,披衣行至窗口,不由回想前几月前的事。

燕皇当初要杀风铃,他牺牲掉不少手下才将她从上京悄然带出来。本来想直接将她送到灾区清戈的身边让他自己去处理,可是燕皇老谋深算,用尽各种手段,出了不少暗卫,千般阻挠万般拦截,终是把他们逼至了燕国境外。

从燕皇在追杀中所使用出的手段来看,分明就是没准备留给他们活路。当一而再再而三被追杀到生命极致的时候,他想到的,再不是如何让清戈与风铃在一起,而是如何躲避燕皇毫不留情的击杀。

三个月,几乎是三千里的追杀路程,燕皇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直到在松岭河一带又一次遇上致命的伏击,他的门下弟子全已倒下,他也是全身挂彩的时候,若离才带着一队功力颇高的人将他们救了下来。

若离是宫千雪的人,谁都不愿意跟着她走。她一再保证只带着他们躲到一个没有宫千雪、燕皇永远也无法找到的地方,他才强行将风铃拉了过来。

不是他相信若离的话,风铃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怎么还能禁受得住要命的追杀?她需要的是休息和安养,不是整日价的担惊受怕。不管宫千雪在与否,她都必须停下来。

而他相信,只要宫千雪插手此事,燕皇再难有对风铃下手的机会!

等到这个深山区住下来,才知道宫千雪果然不在,或许,是因为风铃在顾忌着他,他才不便现身。这样也好,起码,对清戈,他才有一个好的交待。

本来他想向外传递消息,风铃却暗地里一再求他不要告诉清戈她的行踪。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她莫非不想与清戈在一起?而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难道这也要瞒下去?

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不过记起清戈离去前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跟随在风铃左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全力按着她的意愿去做,这是他的原话,被她哀婉的恳求,他只能照做。

现在,他能带出来的属下几乎全数被燕皇击杀,剩余的都在清戈身边,这几个月来,除了知道外面传言风铃被烧死在风楼的事外,消息几乎全部是封闭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不要相信风铃被一把火烧死的假像,他应该要想得到,交给他燕飞天的人,只要他燕飞天不死,哪怕是燕皇有一万个证据来证明风铃的死亡,希望他都不要去轻易相信。

他抬头望着被寒风吹得瑟瑟作响的冰枝,轻轻一叹,正在这时,他只觉眼前一条黑影一闪而过,高度的警觉性让他察觉有异,如此隐秘的地方难道也有江湖人物闯入?他赶紧跳窗而出,跃上屋顶,紧紧地咬住前面的黑影,不远不近的跟随而去。

黑影身影纤细,身法快捷,雪光掩映下,沿着山村小路,无声无息的奔过了多间小屋,转眼就出了村口,向荒野处掠去。

燕飞天也不停歇,如魅影般紧咬不放。

寒风肆虐得越发狂怒,光秃秃的山间小道上陡然闪起一缕火光,愈来愈近,原来是村民常用来祭祀的山神庙里透出的火光。

有香味从里面飘出来,黑影停伫在山神庙前,扣响破旧的木门,然后推门进去。

燕飞天提起内息暗自四顾,庙外没有其他的人。他艺高人胆大,提气直掠到门边,从宽大的门缝向里看去,只见一个墨发披散于肩的人背门而坐,他身着单薄的蓝衫,跟前燃着一堆旺盛的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热气腾腾,浓浓的香味正是从里面流溢出来。

会是谁?从他们院子里出来的人跑到这里,真的是燕皇的人?

先进来的黑影也是背身抱拳说道:“公子,您差点来迟了。”

蓝衫人拨弄着火堆,有点点火星溅出,庙内响着“噼哩叭啦”木柴的燃烧声,良久,那人才淡淡问道:“药已经用完了吗?”

“是的,我每天给她悄悄放一粒在米饭里,本来还可以用十来天的份量,前几天因为她似乎悄悄吐过血,若离就给她加大了份量,这两天刚有好转,药已用完。”

“有没有查出她吐血的原因?”

“若离无能,查不出来。”

外面的燕飞天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心里一震,已经知道蓝衫人和黑衣人是谁——宫千雪和若离。原来他们一直在联络,宫千雪并非像表面一般对风铃不闻不问。那么若离说的吐血,难道是指风铃?他怎么不知道?

“朋友请出来吧,偷听别人的说话,何不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