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高紫儿身上的风铃在高升的一声怒吼中狠狠地被掀翻在几米外,二夫人更是夸张地尖叫着扑拢过去问高紫儿伤在哪里。似乎有人说是断了一只胳膊,七大姑八大姨瞬息就把高紫儿围了个密不透风。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秦氏姐妹也不过去看小孩子的伤势,只是瞅着一屋忙乱的人,最后投定侧身垂头用肘撑在地上的风铃冷笑,敢将大夫人侄女的一条胳膊折断,她今后休想过得上舒坦的日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惨呼中的高紫儿,二夫人疼心肝宝贝般大声喝叱着人去找大公子。
大堂里一时间犹如菜市场。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找她这个罪魁祸首的麻烦。
风铃慢慢撑着手待爬起,从旁边伸过一只手将她扶住。
是哪位好心人在拉她?
风铃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文文弱弱的若离。她走过来将风铃扶起,轻轻在她摔红的左手上按摩了一阵,疼痛渐缓。若离轻声安慰道:“大少奶奶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一切与你无关,不要担心大夫人责罚,大公子会护你周全。”
风铃吸着鼻子,正要说话,秦可晴便笑道:“什么大少奶奶!今天将高紫儿打伤,大姨娘还会让她高枕无忧地坐当少奶奶?那还真是笑话。还有,就她那寒酸样,不出一个月,姨娘一定会给大表哥纳妾,到时候,妻不如妾,她整天只有躲墙角抹泥巴的份。”
她说话那鄙视样,还带着满脸的幸灾乐祸,分明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女人。风铃怒不可遏,被大夫人踢出门去,或被二夫人下堂就让她这么高兴?到底是什么心理?
她这次偏不让她如愿!
“表小姐可不可以少说两句?”若离让风铃靠在她肩上,开始皱眉。
秦可晴似乎对她有些顾忌,鼻孔里哼了声,便拉着秦可兰往乱糟糟地人堆靠拢。
终于耳根清静了。
风铃趁两姐妹转过身去之际,飞快地转头朝大堂里看,高紫儿仍在哭泣着大喊“大表哥……给我打死她……”一堆人如众星捧月般扶着哄着,只有那对老实夫妻默不出声。
她转头过来颤着双肩哽咽道:“若离,你就留在这里打招呼照应着吧,伤了高紫儿,实在愧对于人,我还是先避开一下为好。”
若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等大公子来了走,会没事的……”
花千花老远就听到大堂里大声吵嚷的声音,紧走几步过来一看,里面乱成一锅粥,再一扫视,就见到若离轻拍着的风铃。他也不管地上的乱七八糟,负手瞄准那抖着肩似乎在哭的人,慢慢绕向她朝墙的那一面。
此时堂上有人说道:“快,大公子来了,让他看看……”
靠山来了,风铃偷偷侧头向那些大呼小叫的人做了个鬼脸,刚一转过头,竟看见花千花张口结舌地瞪着她。本来以为在哭的人,竟被他看见她一张笑得灿烂的脸,花千花大吃一惊,嘴里结巴着:“你……你……”
风铃脸上一僵,赶紧死死地把头抵在若离的肩上。再也不肯抬起。
花千雪一进门就被人拉到高紫儿面前,看了一下她的手后,回头吩咐若离去流云轩拿药。若离推开风铃,轻声安慰了两句,便匆匆而去。
风铃失了依靠,纠着袖子垂着头往门口挪,花千花不依不挠绕在她身边:“听说是你把高紫儿打伤的,这种情况下你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在哭还有些道理,可是我眼睛没花,你刚才明明在笑……”
不理他,不理他……
眼见挪到了门口,正要跨出去——
敢无视他?花千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抬脚绊向她。风铃早有警觉,双腿往上一跳就要避开,花千花早知她有些身手,手在她背后用暗劲一拍,风铃一时不察没防住,顿时身子飞过门槛,滚向石阶。她不想出丑,想中途抓住点什么,只是花千花拍在背上的力道相当霸道,在一阵急速地翻滚中,她什么都没抓住,终于声势浩大地“砰”然一声摔到了石阶下。
一瞬间,所有人都扭过头来望着门外,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花千雪看到这一幕,赶紧抱着高紫儿站起来喝道:“千花!”
花千花看着滚倒在地上半天没动的风铃,如无事人一般张狂地大笑:“大哥,不是我,我家门槛高,是她自己没长眼睛,怪得谁来?哈哈……”
刚才都为高紫儿蹙眉忧心不已的二夫人顿时来了精神:“就是,不长眼睛就该摔跤……”
“花表哥说得有道理……”
讥讽之声不绝于耳。风铃头也不抬,咬紧下唇想站起来,左脚传来一阵钻心地痛,原来翻滚中已经崴到了脚。狠了狠心,就拼着这脚废了,她也不能继续倒在这么多人面前任他们嘲弄。顾不上噬骨地痛意,她又慢慢站起,想不到才站到一半左脚受不住力又不支地跪下。
花千雪看到她孤单地背影在倔强地挣扎,心里突如被针扎了般一阵莫名微微抽痛。什么都来不及想,将高紫儿往高升怀里一塞,越过众人,快步过去扶住她盈弱的肩。
风铃脸色惨白,毅然推开他的手。
她不需要他的可怜。这时候她已想明白为什么他说不要让自己太狼狈的话。他早知道他的家人会怎样对付她,却仍把她一个人丢在群狼之中,他与花千花同来,第一件事并不是问候她有没有被人欺负被人伤害,只是一心扑在他的家人身上。
刚刚才签下的约法六章,他就已经违背任何时候都不得丢下风铃的章条。原来他并没把此约当真,或许认为是她自己玩的一个小把戏。如此想来,她以为的所谓靠山只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世界上哪里会有给人免费午餐的道理?自己应该要清楚,他让她嫁给他,不是倾心,非关恋慕,只不过是为了实现上一辈人的承诺。既然什么都不是,这只手的虚假之意她绝不会蠢到再去赖以依靠。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几乎都记不起有多久了,她就已经习惯一个人面对任何事,又何必让自己改变这个习惯呢?
花千雪不容她的倔强,突然当着众人将她打横抱起,一边走一边淡声道:“记住,你以后都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