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书呆子,生死关头还顾忌那些俗常伦理。什么连理兄弟,在她这里全都见鬼去!老娘就是个女的,而且已经成亲,你敢不敢娶?
风铃暗自闷笑,嘴里随意敷衍了两句,就将药草敷在他伤口,撕下自己的衣摆,为他把药草固定绑好。
也不知他伤口到底有多深,今天先就这样了,等明天天亮后再找人帮他好好处理。待得帮他包扎好,外面天色渐暗。木屋那边星星点点几缕亮光,到最后终于全部熄去。
那书生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她抱膝坐在垛口边,此时万籁俱寂,旧道上荒草漫漫,迎风飞舞。既不闻人声,亦不闻马蹄声,天畔新月升起,月光也不见掩去这其间的萧索之意。
想起今早那个拂袖而去的人,心里却是愈想愈来火,这混蛋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就那样一去不复返。昨夜的温言细语,还抵不过一绢小小的布块。说什么以后不再是她一个人,还说什么两人都是傻子的话语,原来都是一派胡言,他根本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气量的臭男人。
曾经暗地里还产生过回不去的话就将他视作终身伴侣的想法,还指望他忘掉那老情人向她俯首称臣。真是太可笑了,切莫高估了自己,切莫自取其辱,切莫将自己放低了,那些风花雪月时的话语,千万莫要当真。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切记切记!
眼下惹了那权贵的公主,南召城以后再也呆不下去,也别眼巴巴地指望那个表面温文实则头昂上天的人会来寻她,她也更不会主动跑回去向他摇尾乞怜。倒不如趁此机会全力去寻找那回家的路,正好两人就此一拍两散,永不相见。
就算无归去之路,怀里不是还有许多银子么?不如像其他穿越女主般在这里研究点现代的东西,建立一个经济王国,让自己在异时空也能活出现代女强人的精彩来。
想到此处,不由精神一振,只要放开心胸,眼前的一切还是那般美好。
至于这位救过她的呆子,明天就找辆马车将他送去附近就医。虽然自己并不是一个慈悲的人,但也并不是一个不知恩图报的人,毕竟是他救了她一命,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最起码,她应该将他的伤治好再走。
心里舒坦了,肚子也开始咕咕碌碌闹腾起来,早上吃了点东西,一直连水都未喝一口。正欲起身到木屋那边偷点吃的来,突然,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就快到草垛前。
难道那公主夜半都还没放弃找她?风铃急急地缩回草垛里,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即将到来的骑士。
蹄声处,几幢黑影在皎洁月光下渐渐行近。当首一骑,那卓然如雪的风姿,面目疏朗如月的人,风铃不由一惊,不正是花千雪么?
是来寻她还是恰好经过?皱皱鼻子,哼,他怎么会来寻自己?当然是恰好经过。
她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静待他们过去。
也不过片刻间,那队人马蹄声已消失在旧道深处。
她看得不错,那人正是花千雪。
他自福荣客栈出来后,若离便把整个事件经过告诉了他。
当时,若离打发完几个赌场打手待她追出来的时候,只见大少奶奶正在向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亲去,她听到有人叫那女子公主,后来那公主就指挥一队黑衣武士将她包围住撕杀在一起,她想冲过去帮她,却不曾想被两个斜刺里冲出来的大汉纠缠住。后来大少奶奶被一个书生所救,两人向城外逃去。正好有刑火堂弟子经过,若离便让他们拦住那队黑衣武士,也不知大少奶奶逃到哪里去了。
听完经过,花千雪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向旁边的若风问了几句,便让若离转告花千花,让他分派四路人马寻找风铃。
他知道那姓楼的小子肯定派了人在找风铃,甚至还有人在跟踪他。他这时倒不慌起来,径自带着若风行往公主下榻的地方,过得一会,便满面笑意的走了出来。
之后,他在各处转了很多圈,都没能甩掉跟着他的人,他倒佩服跟踪的人轻功卓绝,万般无奈下,怕风铃跑得远了,干脆带着一队人马直接向她藏身的地方奔去。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能找到风铃,因他早知风铃五心不定,指不定哪日就跑了,便在她身上下了一种特殊的香料,不管在哪里,他都有办法找到她。
在经过那堆草垛时,他就已知晓她的所在,却不动声色,略使一计,让身后的人带着他的马疾马快奔,他反而趁着草木掩护折返了回来。
风铃哪知道这些,她忽略掉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她轻轻唤了一下那书生,却依旧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四周静无一物,他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便钻出了草垛欲去寻点吃食。
当她直起腰,毫无预警地,抬眼就见一个青衣男子静静地立在月光下。
她一下呆住,他不是过去了么?
男子那目光如一池春水,慢慢化为宠溺,缠缠绵绵地向她袭卷而至,只听他悠悠轻唤了一声:“傻丫头,你准备躲到几时?”
那一声轻唤,几乎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她垂下眼帘,掩下鼻端的酸意,慢慢地,直到眼中恢复了平静无波,她才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呆着的地方,我怎会不知道?”他的眼睛似乎有看穿人心的力量,他知道她在为什么而气,花千雪走近她,轻道:“那幅画是千花第一次在怡春院见过你后我让他画下的,后来怕随时间的流逝淡了墨色,便请红绣坊的第一绣手春娘绣出来的绣品,我把它看得比我自己都还重要,我以为你将它随手送人,而且还送给一个……”
至于是谁,他已经不用说明,他知道她会明白。
风铃怔住,他是来找她的?那幅绸画里的不是老情人?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她的心里一阵无来由地欢喜,欢喜中却又带着一丝犹疑,这会不会是他骗她的甜言蜜语?好半晌,才不经大脑的解释道:“我没有送人,是那人自己拿走的……”
她一把捂住嘴,她刚才说了什么,已经承认昨晚屋子里半夜进来过人?
花千雪伸手摘掉她头发上的一根稻草,笑了笑,道:“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你看……”
他从怀里拿出一绢白绸,展开一看,竟是她昨晚见过那绢画绸。风铃恼子有点发懵,不是那混小子拿走了么?又怎会回到他手里?
花千雪继续说道:“你以后也不用找那柄小剑,我已经还与那人。”
风铃张口结舌:“你知道那人是谁?”
花千雪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定她,忽然道:“那些不相干的人不要再去理会,因为,我并没打算放过你。”
就怕见他这种勾人的眼神,风铃别开头去,他不打算放过她,她也没准备放过他。别指望她会心软,早上凶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花千雪揉着她额前的碎发,佯作一脸怒气地瞪她:“你还要我怎么说?听好了,以后只能看着我,不准再让其他人对你动手动脚。”
风铃蓦然睁大眼,这句话的意思她可不可以理解为……?
花千雪被她看得脸上微热,伸手搂住她,哼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在吃醋,这样说你该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