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论人生(世界文学名著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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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古人的智慧(6)

这是则古老的寓言,据说,大力士赫拉克勒斯(Hercules)与河神阿客琉斯(Achelous)都想娶德伊阿尼拉(Deianira)为妻。两方为此争执不下,于是展开了交战。战斗中,阿客琉斯变化出各种形体来试验他的威力,最后他变作一头凶猛的公牛,向赫拉克勒斯开战了。赫拉克勒斯对此却很平静,自始至终都保持人形,勇敢地应对挑战,由此双方战斗全面展开。交战后,赫拉克勒斯扭断了公牛的一只角,阿客琉斯痛得撕心裂肺,万分沮丧。为了赎回他的角,他将阿玛尔特亚(Amalthean)的角赠给了赫拉克勒斯。此角也称作为丰饶之角(Cornucopia)。

这则寓言暗指军事行动。阿客琉斯代表交战双方中的防守方,在开战之前,准备方式是多种多样变幻莫测的。但人侵者的方式往往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种,要么陆地上进攻,要么海上舰队进攻。但准备抗击敌人的国王必须在自己的领土上做好充分的应战准备。他必须加固城池,集结全国各地的人们做好准备,建立好根据地:这儿架一座桥,那儿拆一座桥;并在要塞处驻军,调遣军队于全国各地,如重大河流通道,海港;在山口与树林中也埋伏有军队;调动各方力量做好战斗准备。就这样看来,抵御外敌的国家在准备期间每天都要变化模样,在集聚了所有力量,一切准备就绪时,国家就要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全力御敌。另一方面,人侵者最大的担忧是在敌国粮草被切断的问题,所以他们的目的是速战速决。如果他们一次性获胜,就如扭断了敌人的角,令对方大伤元气,名誉扫地。为了重振旗鼓,失败方撤退到防守坚固的地区,放弃了许多城池让征服者肆意掠夺,这就好比阿客琉斯将丰饶之角拱手赠与赫拉克勒斯。

狄俄尼索斯与欲望

据说,朱庇特的情人塞墨勒(Semele)让朱庇特发下誓言,满足她一个愿望,不管这个愿望是什么,他都不许后悔。塞墨勒要求朱庇特以陪伴朱诺的样子陪伴她。由于不能拒绝的誓言,朱庇特答应她的要求。结果,这个可怜的女人被雷电烧死。朱庇特将她腹中的孩子取出来,然后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中。这个沉重的负担使得朱庇特走路时一瘸一拐,但朱庇特作为孩子的父亲,一直带着他直到孩子出生,这个孩子就是狄俄尼索斯(Dionysus·)。出生后,朱庇特将他交给冥后普罗塞皮娜(Proserpina)抚养了几年,待他长大后,狄俄尼索斯的脸长得像女人一样俊美,让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另外,他死后被埋人坟墓一段时间后又复活了。在年轻时,他发明并传授葡萄的种植方法,以及葡萄酒的酿造和调制方法。他也因此美名远扬。狄俄尼索斯征服了世界,将版图一直扩大到印度。他坐在老虎拉的战车上,周围一群畸形的精灵围着他跳舞,有哥巴利(Gohali),亚克拉多斯(Acratus)等等,连缪斯女神也与之一起舞蹈嬉戏。他娶了被特修斯(Theseus)遗弃的阿里阿德涅(Ariadne)为妻子。他的圣树是常春藤。另外,他还首创了祭祀仪式,但这些仪式狂乱残忍,让人疯狂。据说,在一次祭祀的纵酒狂欢中,狄俄尼索斯煽动一群妇女发狂,将两位杰出人物彭忒乌斯与俄耳甫斯撕成碎片。前者当时爬到树上偷窥狄俄尼索斯的祭祀仪式,而后者在演奏竖琴。另外,在某些方面他的事迹与朱庇特有些相似。

这则寓言中蕴含着极其深刻的道德,也可以说是很好的“道德哲学”。巴克斯(Bacchus),即狄俄尼索斯代表着欲望,激情和混乱。欲望的源泉就是满足眼前的善,这种欲望被认为是非法的,因为人们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就草率地产生了这样的欲望。当欲望开始滋长时,欲望之母也就是满足眼前的善的欲望就会因为忍受不了炽热的欲火而毁灭殆尽。然而,此时的欲望仍旧是发育不完整的胚胎,仍然需要人类灵魂的滋养,就如胚胎在他父亲朱庇特的大腿中一样受到保护。但因为胚胎在身体内部,会造成主人疼痛难忍,扰乱人的意志力和阻碍人的行动,因此朱庇特走路时是一瘸一拐的。当欲望由于习惯和满足逐渐强大起来时,就突然爆发为行动。但婴儿仍旧要在普罗塞皮娜那儿抚养一阵子,欲望也要寻找隐蔽之地,比如说地下洞穴,直到摆脱恐惧与羞耻的统治,它才打着美德的幌子,变得厚颜无耻。另外,炽热的欲望确实具有两性特征,既有男性的阳刚之气又有女性的柔弱气质。

巴克斯的复活也是寓言中非常巧妙的情节。因为欲望有时看来似乎巳经寿终正寝不复存在了,但我们不能这样认为。即使欲望巳经埋葬在坟墓里了,只要一有机会,马上死灰复燃。

在人类所知的事物中,酒是最能促使人兴奋,产生各种激情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酒是所有欲望激情的燃剂。

另外,巴克斯征服了许多国家,他驾驶着非凡的战车任意驰骋远征他国。因为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于现有的,而是不知足征服更多的事物,所谓欲壑难填。

巴克斯驾驶的战车由老虎来拉,这表示欲望一旦不再步行,套上马车,便使得理性迷惑,引导其走向胜利。此时欲望也变得残忍而充满野性,勇往直前冲破一切阻拦其道路的势力。

值得注意的是,在战车周围有一群妖怪精灵1在舞蹈。因为欲望总会让人眼睛里流露出病态的神情,表情上变得愚蠢奇怪,姿态也开始畸形丑陋。所有那些处于欲火中烧激情澎湃的人(比如说愤怒生气,傲慢自大,或恋爱中的人),他们的行动在他们自己看来是勇往直前,荣耀显赫的,但在他人看来却是奇形怪状,荒谬可笑。

据说,缪斯女神也陪伴其左右舞蹈。这说明所有欲望激情都是由艺术相伴抚慰的。人类智慧的放纵却贬损了缪斯的尊严,她们本应该是生活的主人,现在却变成了欲望的追随者。

巴克斯爱上的是被特修斯遗弃的阿里阿德涅,这也是寓言的特意安排。因为欲望所觊觎的事物都是经验所抛弃。人们为了满足其欲望,苦心追求荣誉,财富,荣耀,快乐,知识或其他事物,而这些都是被遗弃的事物。历史上,不同的人都尝试过,然后厌倦了,将之摒弃。

从常春藤的用意来看,巴克斯的圣树是常春藤也具有神秘意义。首先,常春藤在冬天仍然是常青繁茂的。其次,它有攀爬蔓延的习性,能够攀爬在树上,墙上,建筑物之类等各种物体上。至于第一点,每种欲望都会受到压抑后才蠢蠢欲动,最后至活跃兴盛,如寒冷冬天里繁茂的常春藤。至于第二种攀爬的习性,人类每种主导欲望都得依附于行动和决心,牢牢控制。

把迷信的习俗与仪式归于巴克斯也并不奇怪。从某种程度上说,每种失去理智的行为都源自于伤风败俗的宗教中的狂欢。另外,说巴克斯能导致疯狂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欲望的本质是一种短暂的疯狂,如果任其猛烈发展,持续成一种习惯,最后就导致疯狂。寓言中彭忒乌斯和俄耳甫斯被撕得四分五裂也有其寓意,强烈的欲望是反对好奇的询问与健康有益忠告的。

最后,将朱庇特与巴克斯混为一谈也是寓言值得称道的地方。因为高尚的行为,丰功伟绩有时源自于美德、理智和宽宏大量,而有时却来自隐藏的激情与欲望,在这样尊严与显贵的光环照耀下,人们很难分清楚巴克斯的事迹与朱庇特的玩笑。

阿塔兰特与利益

阿塔兰特(Atalanta)以捷足善跑闻名。她与希伯墨涅斯(Hippomanes)赛跑,条件是,如果希伯墨涅斯获胜,他将娶阿塔兰特为妻,但如果他输了,他将失去生命。所有人都认为胜利一定属于阿塔兰特,只可能有这一个结局。她的速度无人能及,因此有无数人挑战失败而被剥夺生命。希伯墨涅斯于是想出了一个计策,他准备好了三个金苹果比赛时使用。当比赛开始时,阿塔兰特健步如飞领先于希伯墨涅斯,希伯墨涅斯看到自己落后,就想到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他向前滚了一个金苹果,苹果不是朝正前方滚动的,而是偏向一方,阿塔兰特看到金光闪闪的苹果,由于女人特有的禁不住诱惑,就跟过去捡苹果,结果阿塔兰特跑出了跑道。希伯墨涅斯趁机超过她,遥遥领先。但阿塔兰特凭借天生的敏捷,马上补回了失去的时间,又一次超过希伯墨涅斯。但希伯墨涅斯仍乐此不疲地故伎重演,又扔了第二个第三个苹果,最后希伯墨涅斯赢得了比赛,但不是靠真本事而是靠计谋。

这则寓言故事很巧妙地呈现了技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阿塔兰特代表技艺,如果没有阻碍,她的技艺要比自然迅速得多,很快就能达到目的地,这在诸多方面都有体现。就比如树,从果核长到果实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如果通过嫁接移植,得到果实就会快很多!你也可以从泥土中发现这样的例子,泥土要变成石头一样硬需要长时间演化,但经过烧制很快就成砖块了。在道德修养上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抚平伤痛获得心灵的平静需要很多时日,而掌握了哲学一生活的艺术一很快就能达到这样的心境。但由于金苹果的诱惑,人们总是会偏离正道,影响技艺的正常发挥。因此从来没有一项技艺或科学坚持真正合理的路线以致达到最终目的,总是在兴致盎然的开头以后,如阿塔兰特一样离开正道去追求利益或财物。

“离开正道,追逐滚动的金子。”

因此,也难怪技艺总是无法征服自然,根据比赛的规则又不能处死她;相反,技艺最后臣服于自然,好比妻子听命于丈夫。

普罗米修斯与人类状况

古人们说,普罗米修斯用泥土造出了人类,还从动物身上攫取一些成分粘合在人类身上。他不仅是人类的创造者,同时也是人类的传播者,总想出各种办法来保护自己的作品。普罗米修斯拿着一束树枝,偷偷地溜上天,在太阳马车上点燃后,回到地上将火种带给人类。虽然这给人类带来无尽的恩惠,但人类却不知感谢,相互勾结做出一些忘恩负义的事情,他们向朱庇特控告普罗米修斯以及他的创造。这正好迎合了朱庇特和众神的心意,于是众神非常乐意地同意人类使用火种,并赠给人类渴望巳久的礼物一长生不老。人类喜出望外,把众神的礼物让驴子来驮。驴子驮了一阵子后感到口渴,它来到一眼清泉旁准备喝水,但泉水由一条毒蛇把守着,毒蛇要求它以背上驮的东西作为交换,这样才能喝水。愚蠢的驴子答应了毒蛇的条件,于是一口清泉就使得人类长生不老的能力转到了毒蛇身上。

人类失去礼物后,愤懑的普罗米修斯又和人类重归于好。他对朱庇特仍然心怀怨恨,在祭祀中也特意欺骗朱庇特。他宰杀了两头牛,将肉和油脂全填人一头牛的皮里,而在另一头牛皮里全放骨头。他将这两头牛放在祭祀上,让朱庇特选择。朱庇特察觉到他的阴谋伎俩,一心准备报复普罗米修斯,于是故意选择了全是骨头的那头牛。朱庇特发现普罗米修斯对自己的作品一人类是如此引以为豪,他想只有给人类施加痛苦才能打击他们的创造者。于是,朱庇特命令伏尔坎制造出一位美丽精致的女人。制造出来后,每位神都赠给她一件礼物,她由此得名潘多拉(Pandora·)。众神给了潘多拉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痛苦和灾难,只有在盒子底部装着希望。潘多拉带着盒子来到了普罗米修斯面前,如他接受她的盒子的话,就马上打开。但谨慎而有远见的普罗米修斯拒绝接受。于是,潘多拉拿着盒子去找埃庇米修斯(Epimetheus)。埃庇米修斯虽然是普罗米修斯的弟弟,但两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潘多拉把盒子给他,他欣然接受并马上打开盒子,顿时所有的痛苦、不幸、灾祸一下全飞了出来。埃庇米修斯见状慌张地关上盒子,但为时巳晚,所有痛苦都飞了出来,只留下希望在盒底。最终,朱庇特控告了普罗米修斯,将他的罪行一一列举:上天盗火;蔑视神权,在祭祀的牛中填满骨头;公然拒绝神的礼物;另外,还企图强暴帕拉斯。于是普罗米修斯被戴上僚铐,开始了永恒的痛苦折磨。按照朱庇特的指示,他被带到高加索山脉上,紧紧绑在柱子上不得动弹。有老鹰在白天来啄食他的肝脏,到了晚上,被啄食的部分又重新长好,循环往复。但诗人们说,这样的惩罚也有尽头。当赫拉克勒斯(Hercules)乘坐太阳神赠的杯子漂过海洋时,他来到高加索上,用箭射死了每天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老鹰,并将他释放。为了纪念普罗米修斯,有些国家设立了火炬赛跑,参赛者必须手持火炬。如果半路火炬熄灭者必须退出比赛。所以,第一个到达终。

这则寓言蕴含了许多道理,对一些问题也作了严肃的思考。有些问题是大家都注意到的,有些还没有人涉及过。

普罗米修斯很明显表示神。在古人看来,创造人类是神的一项特殊职责,这是毋庸置疑的。人的本质是能够思考与理解,这也是神性的所在地。如果说理性与思考来自于聋哑准则,未免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得出结论,人的灵魂被赋予了神性。这则寓言主要目的是要表明人类是世界的中心。如果没有了这个中心,万事万物都将迷途失去方向,就像没有捆扎的扫把,没有使用价值。世界上所有事物都为人类服务,人类也利用万事万物产生)价值。日月星辰的演化与运转让人分辨时间和世界区域。天气变化使人能够预测暴风雨的来临。风用来推动船只,转动磨房和其他机械。所有植物,动物或其他事物的存在都有益于人类的衣食住行。总之,万事万物似乎不是为本身而是为人类而存在的,减轻劳动强度,给人带来欢乐和安慰。

普罗米修斯造人时从各种生物身上取出部分因子糅合在人身上,因此人类混合了各种成分。这样的细节也是寓意深刻的。因为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包罗万象的。人是最复杂的混合体。古人们称人类为一个微观世界。炼金术士认为人身上糅合着矿物、植物等其他各种物质的成分,这种出于好奇的想法巳经使得“微观世界”这个词失去了原本的优雅,只剩下字面意思了。然而,人体确实是一个复杂的有机混合体,所以人类的肌体具备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那些简单生物体的力量就不能比了,他们运动激烈而短暂,力量还没来得及转化就消逝了,或被混合物吸收曰他们相互作用,互相混合构成了万事万物的多样性。人在最初阶段也是赤身裸体,没有防卫能力,不能自助,所以需要借助外物来生存。因此,普罗米修斯匆忙地盗取火种,这样的必需品在各方面都为人类提供了方便。如果说灵魂是各种形式的形式,手是各种工具的工具,火种绝对应得美名一各种助手的助手,各种方法的方法。火为人类的各项劳作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帮助,也推动了机械技艺和科学技术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