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爱吗？那是亏欠，是内疚，是良心不安，你以为他是因为爱你才对你那么好吗？你错了，他根本就不爱你，只是因为他做了一件违背原则的事情，他觉得愧对你，想要补偿你，所以才会接近你，假装爱上你，因为他就是五年前那个强奸你的男人。”不该说的话终于还是抑制不住从舌尖弹出。
‘啪……’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落在尹默林的脸上，留下的是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接着是哽咽而锐利的怒吼：“胡说，你给我住嘴。”她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倪星宇不会是那个人，绝对不会的，凌楚妤十指扣进掌心，缠满血丝的眼睛里满闪着灼热的泪光，她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爱会像尹默林说的，是他内疚的施舍。
尹默林摸着脸，回看着已经泪水汪汪的凌楚妤，这种反应是他预料之中的，他也想过这句话出来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冲击，但是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无路可走，所以只能以伤害她作为代价：“我说了，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他的嘴脸，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人只有我，江水青可以为了他的事业而牺牲你，把你的爱践踏得一文不值，那倪星宇为什么不可以欺骗你呢，他这样宠你，对你好都只是糖衣炮弹，等到他自觉良心安生了，他就会像江水青一样，将你扔掉，然后理所当然的去找别的女人，所以楚妤，别傻了，回来我的身边，好吗？”尹默林边说着，边伸手去抹凌楚妤已经开始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滚开，我不会相信你的。”凌楚妤推开尹默林的手，阻止他的靠近，她清秀的容颜已经被泪水完全的折湿，胸口接着开始泛疼，呼吸也倍觉困难，五年前的遭遇，她以为已经过去，可是现在竟然被他搅和得跟自己最爱的男人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她相信倪星宇，但是尹默林的话还是把她刺痛了。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你不要忘了五年前他对你的伤害让你失去了多少，你难道一定要和他走在一起吗？”想起她对倪星宇流露出来的温柔，以及此时此刻仍然不肯放弃的偏袒，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猛戳着，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你不要再诋毁他，他不会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凌楚妤将眼眶里没有流出的泪水狠狠的咽回去，声音也清楚了许多，面上恢复了先前的凛然和坚决。虽然尹默林的这些话勾起了她伤心的往事和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是经过这几秒钟的思考，她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她不能被他蛊惑，她要相信星宇，一定要相信他。
“你就这么相信他？”尹默林一阵冷笑，接着十分认真的看着凌楚妤的脸，但见她先前眼睛里的那抹慌乱已经不在，而是闪着无比的毅然而决绝的光，串串如带着毒的镖直飞他的心脏，痛得他连拔掉的力气都没有。
凌楚妤十根削长的手指扣紧在掌心，根根连着心脉，任由那渗血般的痛随着神经漫遍全身，但眼睛里的决然却不退让半分，抿紧的唇角高高的扬起，却并不答话。
“很好，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让你看清楚你的坚持有多么愚蠢。”尹默林说着便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扬在关节分明的两指之间：“这枚戒指你应该不陌生吧？”
凌楚妤赫然的抬起脸，看着照片上那只放大而熟悉的手的小指上那枚戒指，不自觉的伸手将照片抢在了手里，接着全身开始打颤，脚底也跟着不稳，然后身体顺着门慢慢滑落。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戒指上那个醒目的贞字，戒指是她母亲卓贞离开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五年前她一直用线穿着挂在脖子上，可是在火树银花的那个晚上却被强暴她的那个男人将绳子咬断，然后就不见了，她有回去找过，但是却没有找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看到戒指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是倪星宇，五年前难道真的是他毁了她的一切？而他是不是也如尹默林说的那样，是因为觉得亏欠，觉得内疚而接近她，毫无理由的宠溺她呢？
想到这些，凌楚妤的脑神经在一时之间完全错乱，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疼得厉害，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自己像漂在一片汪洋之上，然后一阵狂风卷来，就被击沉。
凌楚妤一手拿着照片，另一只手支在门背，企图用最后的力气抑制住快要滑落的身体，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只剩下酸痛的泪水在里面不停的泛滥。
见凌楚妤面色惨白，全身打着抖，气若游丝，身体渐渐发软，并倔强的用手顶着门，尹默林一阵心疼，立刻将她揽在了怀里，接着退下上身的外套把她裹紧。
闻到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在一股忽来的温热中凌楚妤渐渐的苏缓过来，接着毫不犹豫的推开尹默林的身体，直奔门口，也不顾他的劝阻，一个劲的用手拍门，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进嘴角。
“楚妤，你别这样，你清醒点，就算没有他，你还有我。”尹默林双臂环住她抓狂的双手，力争抑制住她情绪的暴动。
“你放开我，你个恶魔，把门打开，我不要见到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如果五年前那个男人真的是倪星宇，那么她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尹默林，因为是他第二次把她的幸福撕裂了，假如要在知道与不知道之间选择一个，那么她宁愿不知道这个事实，假若倪星宇真的有一天抛弃了她，她可以自我安慰的认为是有人比她更优秀，最起码他们曾经相爱过。可是现在，这样残忍的事实却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所以这一刻她特别恨尹默林。
“你还要继续冥顽不灵吗？”尹默林束缚住凌楚妤的腰，不让她再挣扎。
“你放开我，我要去问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要不然，我死也不信。”凌楚妤继续顽固的抵抗着，只是视线已经模糊得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尹默林明白凭着她刚烈的个性，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选择走极端，所以无奈之下，只有将她放开，然后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迷你遥控器，闭上眼睛轻轻的一按。
感觉到门的移动，凌楚妤立刻伸手将泪水抹开，接着带着已经残碎的心，拖着受伤的身体茫然的冲出了房间，然后捂着胸口一头栽进了电梯里。
看着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尹默林的身体也跟着随之一震，一种极度空落的感觉从他的脚底缓缓的往上漫，然后游遍他的全身，仿佛手里捏着一把沙子，明明铬得他掌心都是疼的，可是他却舍不得放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痛之切？
凌楚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出的宾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的是那只戴着戒指的手，那五个修长的手指像一张黑色的巨网，将她的心裹在其中，然后勒紧，让她痛得连呼吸都是锐利刺骨的。
深秋的天气寒意渐浓，绵绵的秋雨忽起，伴着秋风散落在A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吹打在了凌楚妤的发上，脸上，衣服上，湿湿的，冰冰的，让身心俱痛的她不由得抱住双肩。
街道的水泥路面慢慢的开始变色，来往的车辆速度也越发的快，行人开始寻找着避雨的场所。凌楚妤耷拉着脑袋在路上慢走着，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她想去找倪星宇，想要去问个究竟，可是她又害怕那个真实的结果，然而她一想到尹默林说的那些话，回忆起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以及后来发生的系列的蝴蝶效应，她又恨不得拿把利器直指他的胸膛。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道选择题，不论是多选还是单选，结果永远都是错误的，而凌楚妤才发现，人生最难的不是多选和单选，而是知道答案的二选一，不论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都是悲剧。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慢慢的变得稠密，变得急骤，凌楚妤漫无目的的前行，不知道归途在哪里，直到那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
凌楚妤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摇晃着的头像，锐利的痛又一次狂轰滥炸，犹豫了许久，她才咬着指尖，将手机面上的水迹抹干，按下了接听键。
“楚妤，在干嘛呢？”倪星宇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像往常一样轻松而淡然，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没有敢接她电话，因为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她，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不愿她担心，只要能为她挡一天的雨，他绝不会让他有一秒钟被淋湿，而且现在她也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
凌楚妤左手握着手机，牙齿紧咬着右手食指的指背，硬是发不出声来，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这个男人，只能任由那无尽的痛在五脏六腑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