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生命之水在哪里(别让地球抛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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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谁动了我们的水?(1)

人类像海绵一样吸水

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我们一天要用掉多少水。我们每天喝的水平均不会超过1.5加仑(约5.68升),加上洗洗涮涮和冲厕所,我们用掉的水大约是每人40加仑(约151.4升)。在一些国家,由于郊区的草坪地下灌溉系统、游泳池以及各式各样的户外用途,用水量可能要再翻一番。一般来说,我们人均每天的用水量,在澳大利亚郊区是90加仑左右,在美国则大约是100加仑。当然也有例外,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治县的一个郊区家庭,有一年交纳了410万加仑(约15520立方米)的水费,相当于一天10400加仑(约39.4立方米),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用掉这么多水的。

我们都可以做到在家里节约用水。尽管用淋浴取代浴盆、刷牙时关掉水龙头都值得称道,但千万不要认为我们日常的家庭用水导致了江河的干涸。生产那些装点我们家庭的用品要消耗一定数量的水,但这也不是(导致江河枯竭的)真正原因。只有把生产我们的日常饮食所需的水全都计算在内时,用水量的数字才开始猛增。

如果你能将这些数字在脑海中过上几遍,绝对吓你一大跳:种出一磅(约0.4636千克)大米需要250-650加仑水,这比许多家庭一周用掉的水还多,这仅仅是一小包大米啊!接着来看其他数字。种出一磅小麦要用掉130加仑水,一磅土豆需要65加仑水。当你为了生产肉、奶等畜牧产品而用谷物饲养牲畜时,这个数字变得更加令人震惊。为了制作一个四分之一磅的牛肉汉堡,饲养肉牛所需的饲料需要3000加仑水;为了从奶牛的乳房中挤出一夸脱牛奶,需要500-1000加仑水;至于奶酪,大约要650加仑水才能生产一磅切达干酪、布里干酪或者卡门培尔软干酪。

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你认为你的购物车正在变得过于沉重,或许应该将一盒一磅重的糖放回货架,生产它需要400加仑(约1514升)水;而生产那罐一磅重的咖啡会让这个数字更加惊人--2650加仑水,也就是10吨水。你能想象一下将10吨水从商店扛回家是个什么情景吗?

如果将这些数据转换成一份份食物,你会发现一份米饭需要25加仑水,一个三明治面包或一份吐司需要40加仑水,一个双蛋煎蛋卷或者一份什锦色拉需要130加仑水,一杯牛奶需要265加仑水,一份冰激凌需要400加仑水,一份猪排需要530加仑水,一个汉堡需要800加仑水,一小份牛排需要1320加仑水。如果你爱吃甜食,情况就更糟了。你放进咖啡中的每一茶匙糖,需要50杯水来生产,这已经不少了,但还比不上生产咖啡本身所需的37加仑(相当于592杯)水。你喜欢喝酒吗?宴会上的一杯葡萄酒或啤酒需要66加仑水,而一杯白兰地需要530加仑水!

我们习惯于通过详细的技术指标了解食品中的营养含量,现在或许到了我们关注需要多少水才能生产和加工这些食品的时候了。随着世界上的江河正在逐渐干涸,这一点事关重大。

我们来计算一下,就拿一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杯喝牛奶的西方人来说,每天消耗的水是自身体重的100倍。毫无疑问,现在是行动起来宣传“节约用水”这条真理的时候了,但不要买那些在因特网上四处打广告、印着“节约用水,与友共浴”这样口号的棉质T恤衫。这个口号固然很好,但生产用来制作这件T恤的9盎司棉花需要大约25浴缸的水,这让那些湿衫比赛看起来有另外一层含义。

我们来作一次年终统计。一年中,一个人大概只喝265加仑水,相当于1吨或1.3立方码。家中的各种用水全部加起来,大约用了50~100吨水。但为了提供一个人一年的吃穿而种的庄稼所需的水,则在1500~2000吨之间,大概能装满多半个奥运会标准游泳池。

这些水都来自何处呢?在英格兰,多数当地出产的庄稼是靠雨水灌溉的,因此至少水还算便宜。但请记住一点:英国消费的许多食品,以及所有的棉花都是进口的。而种植庄稼的水是从河流或地下抽取上来的,就像世界大部分地方一样,水越来越珍贵。灌溉田地的水越多,其他人可用的水就越少,河流和地下水也会随之枯竭。河流水位降低后,很可能根本无法提供庄稼生长所需的水。

水在西方国家和世界其他地方往返的“足迹”应该成为一个严肃的话题。不论何时,当你购买一件用巴基斯坦棉花生产的T恤衫、吃泰国大米、喝中美洲咖啡时,你在影响这些地区的水文状况。因为你获取了印度河、湄公河或哥斯达黎加降雨中一定份额的水,你可能正在加速河流的枯竭。

经济学家将与种植和制造全球贸易产品有关的水称为“虚拟水”。以这个术语来计算,进口的每吨小麦也同时带来了种植这些小麦所需的上千吨“虚拟水”。全球虚拟水的贸易据估计达每年8亿英亩呎(约9867亿立方米)之多,相当于20条尼罗河的流量。其中三分之二存在于各种农作物中,包括谷物、植物油、蔗糖甚至棉花;四分之一存在于肉和奶制品中;只有十分之一存在于工业制品中。这意味着所有用于种植农作物的水中,有十分之一进入了国际虚拟水贸易。这项贸易中“转移的水的数量和距离超出了水利工程师们最大胆的想象”,说这话的是伦敦东方及非洲研究所的托尼·艾伦,正是他发明了“虚拟水”这一术语。

虚拟水的最大净出口国是美国,它将从自然环境中获取的三分之一的水出口到其他地区,主要是通过谷物,包括直接以及间接通过肉类的方式。通过种植用于出口的谷物,美国正在用干重要的地下水资源储备,尤其是位于高地平原地下的地下水资源;而通过牛肉出口,美国也令人吃惊地出口了8000万英亩呎(约986.7亿立方米)的虚拟水。其他虚拟水的主要出口国有加拿大(谷物)、澳大利亚(棉花和糖)、阿根廷(牛肉)以及泰国(稻米)。

虚拟水的主要进口者包括日本和欧盟。这些国家并不缺水,因此这就带来了道德方面的问题,是否要对他们的这种行为加以限制。但对其他进口国来说,虚拟水却是一条重要的生命线。如果没有虚拟水的进口,伊朗、埃及和阿尔及利亚就会面临饥饿;水资源同样紧缺的约旦,通过食物的形式进口了80%~90%所需的水。艾伦说:“许多年以前中东的水就用完了,这是世界历史中第一个落到如此下场的主要区域。”他估计每年通过进口虚拟水的方式流人中东地区的水,比流入尼罗河的还要多。

在许多国家通过进口虚拟水来缓解自身水资源短缺问题的同时,有的国家却由于出口虚拟水而使自身面临的问题进一步恶化。以色列和干旱的西班牙南部地区都通过番茄在出口水,埃塞俄比亚则是通过咖啡。墨西哥出口虚拟水的行为正使其最大的水体查帕拉湖干涸,而该湖是墨西哥第二大城市瓜达拉哈拉的主要水源。

许多棉花种植国家为这种违反常理的水资源贸易提供了生动的例证。棉花在阳光终年照射的炎热地区(如沙漠)长势最好,那些以前的欧洲殖民地或托管领地,如埃及、苏丹和巴基斯坦如今仍然在抽取尼罗河和印度河的河水来种植棉花,这与当年这些地区在英国统治时期供应英国兰开夏郡的棉纺厂时别无二致。当俄罗斯把中亚地区的沙漠变成大片的棉花种植园时,它也给咸海的毁灭播下了种子。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不断干涸的咸海所流失的绝大部分水,实际上都是通过虚拟水的形式,在持续为苏联提供衣物的过程中输出了。

一些分析家认为,从全球范围来看,虚拟水的贸易显著减少了对种植农作物用水的总需求。他们认为,这可以使得农场主在对水需求较少的地区种植农作物。但这主要是因为虚拟水贸易中最主要的部分是从美国和加拿大这样的温带地区,向热带地区出口小麦、玉米,这些农作物在热带地区需要更多水。但对于其他许多农副产品,如棉花和糖,虚拟水的贸易对出口方来说是桩糟糕的买卖。

为了种植棉花,巴基斯坦一年消耗掉4000万英亩呎(约493.4亿立方米)印度河河水,这几乎是印度河流量的三分之一,足以让任何水都流不进阿拉伯海。这意味着什么呢?美国抽干高地平原的地下水,以过度供应全球谷物市场,这算是什么逻辑?不管全球虚拟水贸易究竟有什么好处,这一行为是地球上大多数棘手的水资源危机的关键所在。

昔日的河流哪去了

曾经浩浩荡荡的格兰德河,如今成了一条缓慢流淌的土褐色的细流,中央的河道常常在季节完全干涸。所有的水都被城市和上游的农民用掉了。这条河从20世纪50年代起就开始消失。普拉西迪奥上游200英里内根本没有真正的河床,人们称它为“被遗忘的河流”。

依照法律,比绍普的耕地有权每年从河流中抽取8000英亩呎(约988万立方米)水,这足以在他的耕地上形成3英尺深的积水,他想种什么就能种什么。但近年来,他只能获得应抽水量的四分之一,而即使他得到了水,“水的含盐量太高,只能种种紫花苜蓿,其他什么也种不成”。如今连这些也都成了纸上谈兵。由于产量极低,农场破产了,比绍普将部分土地租给佃户,但其中绝大部分土地这些日子都闲置着。土地慢慢退化成荒漠,而比绍普却一筹莫展,整天不停地喝着咖啡。

这正是普拉西迪奥的缩影。这里曾经是一个大粮仓,以前有成千上万的墨西哥雇工在此收获庄稼,仅比绍普的农场就曾经雇佣了上千人。但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该镇永久居民的失业率将近40%,唯一赚钱的行业是沙漠观光旅游。沿公路驱车几英里,有一个老银矿,如今被改造成“鬼镇”;而位于希伯洛溪畔的一座堡垒如今成为面向高端消费者的度假区,滚石乐队的贾格尔曾在这里待过几天。比绍普说,吸引游客成了这里的主业。

格兰德河是北美第五长河,在世界上也可以排在前二十位。它的干流蜿蜒近2000英里,从科罗拉多落基山脉的雪原,经新墨西哥和得克萨斯,直到墨西哥湾,其流量占到美国大陆的十分之一,墨西哥的五分之二还多。人类对格兰德河的开发利用集中体现在位于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上游的象山水库。这座水库建于1915年,它永远改变了这条河流。这条桀骜不驯的河流曾经冲毁过许多村庄,一度淹没了阿布奎基的市中心,如今被加以整治,河水被用于灌溉。

今天,象山水库以及位于其下游的姊妹水库卡巴洛水库,将所有的河水都提供给埃尔帕索及附近的农民。格兰德河的下游有两条支流交汇,分别是源自得克萨斯的佩科斯河和墨西哥的康查斯河,后者在比绍普农场附近的普拉西迪奥汇人干流。但这些新汇人的河水也未能幸免于难,它们很快就被引入水库,为下游的农场供水。该地区有超过900万人靠格兰德河水为生,而农民占了其中的大头,因为五分之四的河水被用于农业灌溉,主要是用于种植世界上最耗水的两种庄稼:棉花和紫花苜蓿。在这个过程中,水的浪费是惊人的,只有40%的水真的用来灌溉庄稼,炎炎烈日下的蒸发每年使水库失去6英尺多深的水,仅象山水库就达24.5万英亩呎(约3亿立方米)。

通常还有些涓涓细流最终能够流人大海。但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近十年间该流域连年干旱,流量创历史新低。2001年2月8日,卡梅伦县政府官员托尼·雷森格在博卡齐卡三角洲拍下了一张格兰德河河口的照片,上面显示河流已经断流,这一点都不足为怪。一道325英尺宽的拦门沙,将格兰德河同墨西哥湾完全隔开。在夏季的洪水将其冲走之前,拦门沙存续了5个月之久。其后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它又再次出现。现在你可以开车沿着海滩从美国开到墨西哥。尽管2004年的几场暴风雨使水位有所上升,但所有人都明白格兰德河确实遇到了大麻烦。

埃尔帕索市有个卡米日尔国家纪念地。这个纪念地是为了纪念确定埃尔帕索同其墨西哥姊妹城市华雷斯之间边界的条约而建立的,而确定边界的方法就是使蜿蜒的河流通过一条一成不变的混凝土河渠。这种强制的改变彰显了这条河流在地理上的重要意义,但这是对河流极不尊重的做法。如今,从纪念地这儿实际上已经看不到这条河了,它被一道用来阻止墨西哥非法移民的高高的连环围墙挡住了。只有走到丑陋的、重兵把守的界桥上你才能看到它--在宽宽的水泥河道中,有一条散发着臭味的细流,两边是6车道的高速公路和一个临时集装箱堆场。我看到的水流是如此细小,仿佛向上游吹拂的风就能将其吹回遥远的科罗拉多源头。

埃尔帕索市陷入了严重的水利麻烦。由于流经城市镇的河流实际上都是干涸的,上游水库也几乎没有满过,《埃尔帕索时报》经常提醒人们哪天可以使用公用水浇草坪,哪天不行。人心惶惶的郊区居民在维修一些老井,希望能从他们的土地下面获取一些私人用水。在那些缺少统一规划和政府服务的贫民区,通常是墨西哥人偷渡过河后聚居的地方,成千上万的人生活在压根没有管道供水的环境里。这在美国是令人震惊的,即使是沙漠地区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边界那边的华雷斯市情况更糟。人们实在是太缺水了,以至于排放的污水和含盐的地下水成了主要水源。在这里有一个全新的污水处理厂,该厂处理全市半数的污水,并将处理过的水送至25英里外的下游浇灌农田。在艾娜普拉贫民区,华雷斯市的条件最差的地方之一,我们会听到流动工人表达着他的喜悦:如今他在街边就能接到新建的盐碱水淡化厂供应的水。水终于够用了,小女儿也可以在洗衣盆中玩水了!

在艾尔帕索和华雷斯下游,“被遗忘的河流”更加名副其实了。一道细细的污水在流向普拉西迪奥的途中,消失在偏远的灌木丛中。一种叫做盐雪松的植物已经侵占了河道,吸干了河道中仅剩的几滴水。盐雪松,也被称作柽柳,是一种长得难看而又极其坚韧的灌木,它耐火耐旱,耐水淹和沙漠高温,一株盐雪松一天就能吸收超过265加仑(约1立方米)的水。

从水文学意义上讲,格兰德河在这儿就断流了。它从科罗拉多的雪山中奔流而下,曾经在阿布奎基市肆虐,如今消失在盐雪松和含盐的小水坑中。而流经河渠的水来自墨西哥。回到普拉西迪奥,站在泰瑞·比绍普土地的堤岸上,你可以看到向北流淌的康查斯河水注入格兰德河那干涸的河床。实际上,普拉西迪奥下游的格兰德河就等于是康查斯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