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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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

第二部第一章 (1)

一天上午,爱玛和哈里特并肩散步,照爱玛的看法,她们那天关于埃尔顿先生的事情已经谈得够多。她不认为,为了安慰哈里特,或者为了洗刷自己的错误该接着谈下去,所以,在她们返回的路上,她想方设法撇开这个话题。可是,就在她自以为获得成功的时候,那话题突然又冒了出来。当时她谈起穷人在冬天肯定遭受苦难,谈了一会儿以后,得到的是一句非常忧郁的回答:“埃尔顿先生对穷人那么好!”她便发现必须继续努力才行。

她们此时正走近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住的房子。她打定主意去拜访她们,以便在人多的地方寻求安全。去拜访她们从来都有充足的理由。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特别喜欢有人拜访,她知道,有些为数不多的人总是希望从她身上发现不完美之处,认为她不注意拜访别人,还认为她没有为她们可怜的乐趣作出应有的贡献。

关于她在这方面的不足,她从奈特利先生那里得到过许多暗示,也有一些是在她自己内心中感觉到的。但是没有哪种能抵消她内心的感觉——这种拜访非常令人不快——浪费时间,两个烦人的女人,她害怕落入海伯里二流或三流人物之列,经常拜访她们的就是那种类型的人物。所以,她很少到靠近她们的地方去。但是,此刻她作出了决定:不能过而不入。她在心里计算过后,便对哈里特评论说,她们此时没有收到简?费尔法克斯的信。

这房子属一位商人所有。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住在客厅那一层。这个面积十分有限的房间,便是她们的全部活动场所,访客在这里受到最热情的,甚至是感恩般的欢迎。那位态度平静,穿着整洁的老太太正坐在最暖和的一个角落编织着,她甚至想把那个位置让给伍德豪斯小姐坐。她那个活泼而健谈的女儿几乎打算以自己的善意和周到应酬将客人搞个不知所措。她对她们来访表示感激,询问她们的鞋子湿不湿,急切地询问伍德豪斯先生的健康状况,口气欢快地通报她母亲的健康情况,还从橱柜中取出甜点心说:“科尔太太刚离开不到十分钟,她真好,跟我们一起坐了一个钟头,而且还吃了一块点心,表示说非常喜欢。因而,希望伍德豪斯小姐和史密斯小姐也能赏光吃一块。”

提到科尔一家肯定会引起关于埃尔顿先生的话题。他们的关系很亲密,科尔先生在埃尔顿先生走后得到了他的消息。爱玛知道会说起什么。她们肯定再次提起那封信,计算出他已经离开多长时间了,他是个多好的伴侣,无论他到哪里都是大家喜欢的人物,“礼仪王”舞会曾经挤满了那么多人。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充满了让人感兴趣的内容和必不可少的恭维之辞,而且总是设法阻止哈里特说点表示感谢的话。

她走进这房子时就准备好接受这一切了,不过,她的意思是在夸奖过他之后,不要进一步涉及这个惹人麻烦的话题,而是随意聊聊海伯里的小姐太太们的牌局聚会。她并没有做好精神准备,在埃尔顿先生的话题后听她们谈简?费尔法克斯,可是贝茨小姐匆匆撇开埃尔顿先生的话题,从她外甥女的一封信突然扯起科尔家的话题。

“啊!不错……我当然知道,埃尔顿先生……科尔太太告诉我说……在巴斯的舞厅跳舞……科尔太太跟我们坐了挺长时间,谈论起简。她一进门就开始询问简,简在那里可是个最受大家喜爱的人物。科尔太太跟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好意。我要说,简比任何人都更该得到大家的好意。她开口就直接询问起她的事情:‘我看你们最近不可能听说简的事情吧?因为还不到她写信的时候。’我脱口而出说:‘我们就在今天早上收到她的一封信,’我没有见过比她更加惊讶的面孔了。‘是吗?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她说,‘这可太意外了。让我听听她怎么说。’”

爱玛十分礼貌地表示出兴趣,微笑着说:

“刚刚收到费尔法克斯小姐的信?我真是高兴极了。她很好吗?”

“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这位受到蒙蔽的姨妈高兴地回答道,她急切地想找到那封信。“啊,在这儿。我知道不可能放得太远,不过你看,我不经意把针线盒压在上面,弄得看不见了,可是我刚才还看过,所以我敢肯定它就在桌子上。我刚才读给科尔太太听过,她走后我又一次读给妈妈听,因为这对她是个非常愉快的消息——简写来的信——这可不是她能常常看到的。所以嘛,我知道这信不可能放在很远的地方,这不,就在我的针线盒子下面。

既然你这么好心,希望听听她怎么说——不过,首先我非得说句公道话不可,我要替简道个歉,因为她写的信这么短——只有两页——你看,还不到两页呢——她写满一页,又划掉了半页。我母亲因为我能辨认出来而一再感到惊奇。信刚拆开的时候,她一再说:‘赫蒂,我看哪,要想从这张网子里辨认出什么,准得让你头疼。’你是不是这么说的,妈妈?后来我对她说,我敢肯定,要是没有人帮忙,她准能想法子辨认出来,每个字都能认出来,凝神仔细研究每一个字,最后每个字都能认出来。事实上,虽然我母亲的眼神没有别人的好,可是,她戴上眼镜仍然能看得相当清楚,感谢上帝!真是件幸事!我母亲的眼睛其实好得很。简在这儿的时候常常说:‘姥姥,我敢说你的眼睛就像你的身体一样好。你做过那么多精细的活计!我真希望我的眼神能像你的一样持久。’”

所有这些话是用飞快的速度讲出来的,贝茨小姐因而不得不停下来喘气。爱玛非常有礼貌地夸奖说,费尔法克斯小姐的书法好极了。

“你真是太客气了,”贝茨小姐以特别感激的心情回答道,“你本人的书法那么漂亮,自然最有权评论。没有哪个人的赞扬比伍德豪斯小姐的这番话更让我们感到愉快。我母亲听不清楚,你知道的,她耳朵有点儿聋。”她转身对母亲说,“妈妈,你听见伍德豪斯小姐对简的书法是怎么评价的吗?”

爱玛有幸听到自己的那番蠢话重复了两遍,最后那位好老太太才终于听清楚。与此同时,她正在寻思,如何能既不显得无礼,又能让她们不再提起简?费尔法克斯的那封信;她几乎作出了决定,要找个小小的借口,赶紧离开,突然贝茨小姐再次转向她,吸引住她的注意。

“我母亲的耳聋非常轻微,你知道吧——几乎算不得什么。只要我提高声音说上两三遍,她肯定能听见。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我的声音。令人奇怪的是,她听简说话比听我的话容易懂。简说话那么清楚!不过,两年前她不会认为她外婆的耳朵背,在我母亲这个年纪上这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的,她自从上次走后,已经整整两年了。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她,我对科尔太太说,我们现在都几乎不了解她啦。”

“费尔法克斯小姐很快要回来吗?”

“啊,是的。下个星期。”

“是嘛!那可真让人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