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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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2)

第二部第 十 五 章 (2)

简原先宣称要在海伯里住三个月,因为坎贝尔一家要在爱尔兰住三个月。但是现在坎贝尔夫妇许诺,让女儿至少住到仲夏,所以向她寄来新的邀请,要她到那儿跟他们团聚。据贝茨小姐说——这些消息全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狄克逊太太的信中口吻十分急迫,催促简尽快去,说是如果她同意,就为她准备交通工具,派佣人来接,请朋友们帮助——总之,她不容许旅行中出现任何困难。可是,她仍然谢绝了!

“她谢绝这一邀请,必然有深于表面现象的强烈动机,”爱玛作出这样的结论,“她一定是受到坎贝尔家的伤害,或者感到自责,想居住在这里靠艰苦生活忏悔。她心中某处存在着极大的恐惧,极大的谨慎,极大的决心。她不愿再与狄克逊夫妇见面。这是由某人宣布的判决。但是为什么她与埃尔顿夫妇在一起会感到满意?这是两个互不关联的谜。”

当着很少几位了解她对埃尔顿太太看法的人,她无意识地把自己的疑问讲了出来。韦斯顿太太壮起胆子替简辩护道:

“我亲爱的爱玛,我们想象不出她在牧师家能获得极大的乐趣,不过那总比一直呆在家里好。她姨妈是个好人,可是,整天伴随着她,肯定让她感到厌倦。我们必须考虑到费尔法克斯小姐离开了什么,然后再谴责她去什么地方所表现的趣味。” “你说得对,韦斯顿太太,”奈特利先生热情地说,“费尔法克斯小姐脑子里形成对埃尔顿太太的看法时,能力并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差。如果她有能力选择与谁交往,她就不会选择她。但是,”他面露对爱玛表示责备的微笑,“她得到了埃尔顿太太的关注,而别人并不去注意她。”

爱玛感到韦斯顿太太敏捷地扫视了她一眼,她自己也受到他那热情的感染了。她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很快回答道:

“我想象得出,埃尔顿太太那种关注,只能引起费尔法克斯的厌恶,而不会引起她的感激。受到埃尔顿太太的邀请后什么感情都可能产生,就是不会感到愉快。”

“假如费尔法克斯小姐由于姨妈的急切心情,”韦斯顿太太说,“被迫接受埃尔顿太太的好意,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可怜的贝茨小姐很可能替她外甥女大包大揽,在她的敦促下,外甥女需要的虽然仅仅是一丁点儿新鲜变化,却不得不掩盖住内心的良知,显出亲密的样子。”

两位女士都渴望听到奈特利先生再次发表见解,几分钟沉默过后,他说:

“还有一样事情也必须考虑到——埃尔顿太太与费尔法克斯小姐交谈时,与她跟别人谈起她用的说法不一样。我们都知道说起他或者她和您这些字眼的不同点,这是我们交谈时最简单的成分。在个人交往中,我们都能感到超越平常礼节的说法——这是早年深深扎根在我们心中的东西。我们不能将一小时前充满心中的不愉快暗示告诉任何人。我们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除了这种处理方法之外,从一般原则上考虑,我们可以肯定,费尔法克斯小姐在思维能力和态度方面都让埃尔顿太太感到敬畏,于是,埃尔顿太太面对面与她交往时,充满了对她的尊敬。埃尔顿太太以前也许从来没有见到过简?费尔法克斯这样的女子,无论她的虚荣心有多强,也不能不承认,与她相比之下自己有多么卑微,即使她内心中不承认这一点,在行动上也难免表现出来。”

“我知道你对简?费尔法克斯的评价有多高,”爱玛说。她脑子里想到了小亨利,顿时产生紧张而又亲切的感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错,”他回答道,“任何人都可能知道我对她的评价有多高。”

“然而,”爱玛面带淘气表情抢着开口道,可是她立刻住了口——最好马上了解最糟糕的情况——然后她连忙说:“然而,你或许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高度。将来有一天,你的崇拜会突然让你感到吃惊。”

奈特利先生正吃力地设法扣住高筒厚皮靴下面的几粒钮扣,不知是因为这桩活计太费力气,还是由于其他原因,他涨红了脸回答道:

“哦!是吗?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科尔先生六个星期前就给过我同样的暗示。”

他停下来。爱玛感觉到韦斯顿太太碰了碰她的脚,想不出这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他接着说:

“不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使我向费尔法克斯小姐求婚,我敢说,她也不会答应——可我肯定不会向她提出这种请求。”

爱玛感兴趣地回敬了她朋友的小动作,表示相当高兴地嚷道:

“奈特利先生,你不是个爱虚荣好轻浮的人。我愿意给你这样的评价。”

他好像几乎没听见她的话,因为他当时正在思索——而且表情显得并不愉快。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这么说,你以为我会跟简?费尔法克斯结婚喽。”

“说实话,我并没有这么想。你对我作媒批评得太多,我哪敢贸然对你妄加猜测。我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也没有。说这种话的人当然都没有什么真正严肃的意思。啊!我发誓,我根本不希望你跟简?费尔法克斯结婚,一丁点儿这种愿望也没有。如果你结了婚,准不会到这儿来,心情舒坦地跟我们坐在一起。”

奈特利先生再次沉思起来。思索的结果是这样的:“不,爱玛。我认为对她的崇拜程度不会让我感到吃惊。我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那种想法。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久,他又说:“简?费尔法克斯是个非常迷人的年轻女子——不过,即使简?费尔法克斯也不是完美无瑕。她有一个缺点,性格不够开朗,不及男人对妻子性格的期望。”

爱玛听到她有个缺点,心里只感到喜悦。“这个嘛,”她说,“我猜想,你很快就让科尔先生哑口无言了吧。”

“是的。他静静地给了我个暗示。我告诉他说,他错了,他请我原谅后便没有再开口。科尔先生不想在邻居之间争强好胜,不愿显得比大家明智。”

“亲爱的埃尔顿太太在这方面与他多么不同啊,她总是想要显得比整个世界更聪明,更明智!我不知道她对科尔一家有什么评论——她会把他们叫成什么!在她家里,不知道她私下用什么浑号称呼他们。她直呼你的姓奈特利,对科尔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简?费尔法克斯接受她的礼貌态度,并且乐意与她在一起,我对这个丝毫也不感到惊讶。韦斯顿太太,你的观点对我影响很大。我更容易相信费尔法克斯小姐逃避贝茨小姐的愿望,而不愿相信她的思想境界高于埃尔顿太太。我不能想象埃尔顿太太会承认自己在思想能力、讲话能力或者行为能力方面自叹弗如,也不能想象她除了修养方面的欠缺之外,还会受到什么其他限制。我不能指望她不会继续以赞扬、鼓励、希望提供服务之类事情来侮辱她的客人,我也不能期待她会终止喋喋不休地详尽描绘自己了不起的意图,下至设法给她谋个终生职位,上至邀请她参加乘四轮马车旅行。”

“简?费尔法克斯有自己的感情,”奈特利先生说,“我不能因为她有感情而指责她。我怀疑,她的感情很坚强——从她的忍耐性、耐心和自制力可以看出,她有杰出的性格。不过她的开朗不足。她保守,我认为比以前更加保守了。我热爱开朗的性格。科尔假设出我的恋情并作出暗示之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与简?费尔法克斯见面,跟她交谈,心里总是怀着崇拜,感到喜悦。却从来没有产生过更多的想法。”

“韦斯顿太太,”爱玛在他离去后得意地说,“现在你对奈特利先生与简?费尔法克斯的婚事还有什么说法?”

“亲爱的爱玛,你这是怎么啦,我说,他满脑子想着没有爱上她,要是最后却爱上了她,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嗳,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