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崩溃。
水流，打湿了她的长头发，她的身体，更像是打湿了她的心。她有些无力，闭上双眼，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才可以彻底宣泄。
眼角涌出一些液体，她不再去想，只是独自面对自己的空虚。
她不喜欢示弱，不喜欢被人同情，不喜欢被人怜悯，所以，不管多么难过，她都只是一人在承受。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会像关心小爱一样，关心自己吗？
多可笑，她为什么一直要这么计较下去？
林默默，你不能这样。
她的双手，轻轻贴上湿润的瓷砖表面，眼角微微垂下，心中的无力，翻江倒海。
她不喜欢自己在人前流泪的样子，不喜欢弱不禁风的模样，所以，这一次，她同样不想被他看到。
无论水温是多少度，是不是今天的这颗心，都再也无法温暖了？
她安静地站在浴缸之中，将身体擦干，吹干头发，穿上柔软的全棉睡裙，粉红色的颜色，希望可以给自己添上一些活力吧。
眼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眼圈也没有变红，她的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眼角，下一刻，打开门，走到房间。
她像是平常一样，打开电视，望着眼前的偶像剧，努力让自己投入其中，不再去回想，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睡着了……”
“但愿她不要再昏倒了，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差……”
“不知道，是不是该带她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她假装自己，听不到，看不到。
忽略他关心备至的话语，忽略他充满温柔的眼神，忽略他恳切认真的口吻，她当作自己是沉迷电视剧的女人，将身边的世界，一起忽略。
电视里的人笑，她也跟着笑，电视里的人哭，她也跟着悲伤，但，没有一滴眼泪。
他抱着自己的感觉，突然让她感觉不到一分温度。
不该是这样的呀！她最迷恋的，就是他身上的温暖，到底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颠覆的？
她的心，变得冰冷。
难道是母亲的敏感，自己的体内，也隐藏着这样的因子？
深夜。
她忽然被疼痛吵醒了身子，不是头痛，却是胃部在不停收缩的征兆。
今天一天，她都没有正常进食。中午和小爱一起用餐的时候，头痛再度来袭，她根本吃不下，等到头痛消失的时候，小爱已经急不可耐要去精品区血拼了。
晚上回来，她看到那样的画面，如何还有胃口？
她痛了很久，感受到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望着就在对面的他，却不知道是否该伸手……
她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最终朝着他伸出手，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她不想再继续忍耐下去！
杜圣衍猛地惊醒，那真实的疼痛，来自身边的人。他察觉到她沉重的呼吸声，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打开床头的台灯，只见她脸色惨白，眉头紧蹙，额头尽是细汗。
“默默？”他习惯性地抚上她的额头，却不是发烧，她的眼神，像是孱弱的呼救。他的心像是被用力撕扯着，痛的无法呼吸。
“哪里痛？心口，还是……”他仔细望着她抚住的地方，是胃痛？他猛地跑下楼，将药箱中的胃药全部揽在怀中，再匆匆上了楼。
他这样，好狼狈。
在他喂她服下胃药之后，她微微阖上双眼，但是他的影像，还是残留在自己的眼前。
她突然想起，在纽约，那个平安夜，他也是这么慌乱地抱着自己去医院的吧。他们一起过的平安夜，一起吃的泡面，他送给自己的圣诞节礼物……那么多画面，占据了她最后的理智，也吞灭了她最后的清醒。
这样想着，回忆的温暖和现实的冰冷，这两者之间的界线，才更加清晰。
她不想因为生病，而令他慌张心疼。所以，一直隐瞒着他。
她躺在他的腿上，即使服了药片，痛感依旧真实存在。但，她不会再说，痛。
“默默，好点没？或者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他那么紧张，看她脸上的汗水，也知道她忍了多久。傻瓜，为什么不早点把他叫醒？为什么要忍耐？而他自己，怎么都察觉不到她的异样？他的心中，充斥着满满当当的自责。
“没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好可怕。她只是望着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像是可以将所有的疼痛疾病，通通赶走。
“杜圣衍，我很讨厌生病，但是生病之后，会有你陪着我……”讨厌生病的无力，讨厌一切疾病剥夺人的力量和健康，甚至——威胁人的生命。
有他陪着自己，算不算生病的唯一好处？
她试图给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却只有力不从心，越是说下去，为什么越是觉得心酸，越来越多？
“我要你健健康康的，每一天都好好的，知不知道？”他俊眉紧蹙，望着她眼底的那一片迷茫，第一次脑中一片混沌，失去了往日的清晰。
“好吧。”如果她自己可以控制，她当然也想不让疾病靠近自己一步了。但是，世界上那么多不可预料，那么多的意外，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她苦苦一笑，难得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用离撒娇的语气相差太远的声音，低声道。“可以抱着我睡觉吗？”
他没有再回答，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的回应。他轻轻拥抱着她的身子，手覆上她胃痛的地方，不太熟练地轻柔抚摩。
“不必了——”她想要拉开他的手，但他却依旧固执，即使动作不算娴熟，却还是试图去缓解她的疼痛。
正因为他感受不到，不知道她有多痛，所以他才更加心痛。
“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这么累……”
这一句话，她说得极轻，用几乎呢喃的方式，但杜圣衍却还是听到了。
要她爱上自己，真的这么累吗？真的和卫斯理说得一样，自己不值得她去爱吗？
他的眼神一暗，俊脸之上再无任何表情，彼此再无更多的交谈，只剩下他的手，依旧温柔抚慰。
清晨。
她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躺在他的怀抱中，她眼看着他脸上的倦容，明白他一夜没睡好，不禁多了几分内疚。
“还好吗？”张开眼，就看到她正望着自己，他抚上她的脸，问道。
“嗯。”她点点头，躺在他的怀中，多了几分安全感，像是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拿起床头的钻表，看了一眼时间，即使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还是要去工作。“我该起来了，早餐一定要吃，我送上来。”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她悄声说着，淡淡一笑，撑起自己的身子。
杜圣衍说不出那一瞬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仿佛是她的笑意，飘在半空之中，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抓住。
他今天一定会提前下班，好好陪陪她，而且，附带昨天订制的礼物。
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还有力气吗？”他坐在她的身旁，看着管家将早餐送上桌，他才在她耳边咬耳朵。
她弯起唇角，浅浅一笑，握住一杯牛奶，缓缓说道。“不过是急性的胃病而已。”
他吃完了早餐，才将在心中酝酿很久的话，说出口来。“那就给忙于上班赚钱的老公一个鼓励的亲吻吧。”
她微微蹙眉，侧过脸面对他已然凑上来的俊脸，问道。“每天都要用这个老掉牙的借口吗？”她对于他的理由，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语气，让她误以为是他是辛苦的工薪阶级，马上要搭公车，规规矩矩地打卡上班。
“哎，总裁上班也没有动力啊……”他见佳人依旧有些迟疑，才轻声叹气，默默含着笑意，柔软的唇印上他还未移开的脸颊。
某人觉得满意了，才直起身子，扣上西装的扣子，走向大门。
“杜圣衍，我送送你。”她轻声说道，看到他的背影僵了僵，回过身来，两人视线交错，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今天中午，可以送爱心便当来吗？我好想念。”他拉住她的手不放，一回到家，老头子就施加压力要自己去杜氏，害得自己都不能和默默多腻几天。
她佯装生怒，想要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但无奈他越握越紧。眼神一沉，她撇了撇嘴角。“又把我当佣人使唤了吗？你这大少爷的劣根性，还真是死不悔改。”
某人的俊脸无奈沉下，希望被打破，本来还指望与她共度两个小时的轻松午休。“那就算了。”
她微笑着看他，柔声说道。“我会来的。”
“果然老婆最好了。”他再度抱了抱她，这才坐进车内，离开了杜家。
林默默才走到客厅，却看到小爱就站在门口，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带着笑意说道。
“默默姐和衍哥哥的感情可真好啊。”
她不自觉地回避了那一句话，望向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轻声问道。“小爱，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了。”她淡淡一句，似乎毫不上心，她转过身，才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