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变了脸色:“吟风,你……”被吟风一个眼色瞪来,硬生生地咽下余下的话。
少年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我不杀你。你要多少?”
柯吟风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十两白银。”
她曾问过浩然,知道十两白银相当于普通人家辛苦劳作一年的收入。
浩然和方伟惊愕地看着她。他们没有想到她会狮子大开口。十两白银买一个解释,世上哪有这样的傻瓜兼疯子?除非那人脑子坏了。
可是……
“好。”少年冷冷地应道,手指轻扬。立刻,那个叫勇的侍卫走来,从怀中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递给柯吟风。
浩然和方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柯吟风笑逐颜开,喜滋滋地拿过银子,贴近嘴边,啪地亲了一口,开心笑道:“哇,我的第一桶金”。
“你很爱钱?”少年满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谁不爱钱?”柯吟风一边将它揣进怀中,一边理直气壮地反问,“没钱,咱吃啥喝啥?喝西北风吗?”朝四周瞅了瞅,又朝少年摊开了一只手。
少年眸中寒光一闪:“你还想要银子?”
“非也,非也。”柯吟风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摇了摇,笑吟吟地说,“把纸墨拿来呀。没有纸墨,我怎么将弹弓画给你看?”
那个叫强的侍卫走进来,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副笔墨纸砚,那墨还是现磨的!
柯吟风睁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不耻下问道:“请问,这些东西你是从哪拿来的?”
强看了看少年,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回答说:“我们小主人从小就爱看书写字,所以我们这些侍卫身上都会准备好文房四宝。”
柯吟风点点头,看向少年的眼中多了些赞赏:“嗯,是个爱学习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你若再说一遍,我就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少年的细眸冷凝,射向柯吟风的目光象根钢针似的。柯吟风心中一颤,从刚才这少年眨眼之间就杀死数只狼的手段来看,她一点也不怀疑这少年有嗜血嗜杀的暴力倾向。暗叹一声,点了点头,说:“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事实上,当她看到他杀狼时的凶残时,她就再也无法将他视作普通的小孩了。
就地摊开纸,强点燃只火把举到她身边。火把的散发出来的光线将纸张照得一清二楚。柯吟风握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一把弹弓的模样。她很少用毛笔写字,所以那画的图形线条粗细不一,有些走样,但是少年仍是一眼就把它看懂了。
“这就是弹弓?”少年的眼眸迸现出惊喜的光芒,连声音也带着一丝兴奋。
“是的。”柯吟风指着那图,一一讲解,“这是弹弓架,这是弹弓绳,用有弹性的绳做成。这是弹弓兜,用来兜发射用的弹弓弹的。”
“那弹弓弹可是象圆珠一样的珠子?”少年问。
柯吟风点头:“不错。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作弹弓珠使用的。比如小石子……”
“这种弹弓比弓箭灵活多了。不过,威力我想没有弓箭强。”少年开口打断她。
柯吟风惊讶于他敏捷的思维反应,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在军事上和战争中,弹弓是用得不多的,大多是用弓箭。那弓箭的杀伤力起码是弹弓的数百倍。”
“那我的十两银子岂不是白费?”少年眼眸危险地眯起。
柯吟风笑得有些无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是我逼你拿出来的,是你自愿给我钱的,不是吗?”
少年盯着柯吟风注视了半晌,那眸中的光芒诡异难测。空气中压抑着沉重的气息,众人都不发一语地注视着他们。
“你到底几岁?”少年忽然问了柯吟风一个与弹弓毫不相干的问题。
“呃……”柯吟风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你难道不知道直接问女孩子年龄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吗?”
柯吟风觉得这个貌似简单的问题自己其实并不好回答。她到底是几岁?回答二十八还是五岁?
“她到底多大?”少年转头问浩然和方伟。
浩然看着柯吟风,没有回答。
方伟被少年的冰冷的目光一扫,吓得缩了缩脖子,求救似地望向柯吟风,但也没有回话。
柯吟风暗叹一口气,说道:“五岁。”
“你骗我?”少年冰冷的目光射向柯吟风。
柯吟风两手一摊,无奈地叹气:“我说的是实话,你为什么不相信?”
她的身体确实只有五岁,可是有谁知道这具幼小的身躯里隐藏着一个二十八岁的灵魂呢?
此刻不只是少年,就连勇和强这两名侍卫也惊讶了。他们从柯吟风的从容大方的谈吐、不卑不亢的神态、还有缜密细致的言语和见识来判断,感觉她是个成年人。因为朦胧的月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所以刚开始时他们还产生过她是不是侏儒的怀疑。可如今听她自己报出年龄,心中都难以置信。勇和强看了看少年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世上,当真还有和小主子一样的神童?
而那少年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望向柯吟风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和兴味。
柯吟风被他盯得发毛,跳起来,冲浩然和方伟叫道:“好了,好了,方伟也找着了,我们回去吧。灵儿她们想必都等急了!”
浩然和方伟走过来,随着她一起向竹林外走去。
“慢着。”少年轻哼一声,勇和强立刻闪身挡住柯吟风他们的去路。
“干嘛?”柯吟风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甘心付了十两银子?弹弓在战场上虽不能用,但是在平时的打猎中想打些小鸟什么的,还是用得着的。你那钱花得也不冤枉。”
少年凝视着她半晌,并不言语。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叫住她。刚才他已承诺不杀她的,不是吗?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阻止她离开呢?
折腾了大半夜,阵阵困意袭来,柯吟风感觉十分疲惫,不由打了个哈欠,朝少年挥了挥手:“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我们走了,不打扰你赶路了,再见!”
推开挡在身前的勇和强,带着方伟和浩然扬长而去。
勇和强本想阻挡,但看见小主子望着女孩的目光中有惊讶有迷惘,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但独独没有杀意,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们走了。
“小主子,我们是否可以开始赶路了?”强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语毕,忽见那女孩和那两名小乞儿又折回来了。
勇和强更惊讶了,更令他们惊愕的是,他们从小主子一闪而逝的眸光中捕捉到了一丝惊喜。
“那个……”柯吟风摸出怀里的那锭银子,谄笑道,“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同等价值的碎银?这么大一锭银子,还真不好花……”
如果拿到集市上去换,有谁会相信小乞儿会拥有一锭完整的银子?指不定会被人指控这银子是他们偷来的呢。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恼怒。
“干嘛?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又没多向你要银子,只不过是想叫你把银子兑开一下而已。”柯吟风没有忽略掉少年眼中的气恼。
少年沉默地看着她,心中涌上疑惑。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好象……好象在气她折回只是为了兑银子,而不是其他。那么,他希望这个女孩是为什么回来呢?
勇和强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轻点了下头。勇走上来,拿起银子,握在手中,手指收拢一用力,再摊开手掌时,掌中全是碎银块。
“天哪,你怎么做到的?”柯吟风看得眼都直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难道在这世上真的有那种超越了人体力量极限的内力和轻功?
少年忽然冲口而出:“想学这手功夫吗?”
“嗯,这个想法不错。”柯吟风点点头。心中盘算着,学了这门功夫,起码以后劈个柴担个水什么的会毫不费力。而且,将大银子分割成小块的碎银也很方便……
“那就跟我走吧。”话一出口,少年就愣住了。
不只是他,连勇和强也愣住了。印象中,小主子年纪虽小,但性情冷漠疏离,从不和人亲近,开口想带走一个人,还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跟你走?”柯吟风沉吟半晌,忽然笑起来,“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跟你走。”
拉过浩然和方伟转身朝林外走去,边走边向少年他们叫道:“这次真的是后会有期了,再见——”
少年一动不动,也没有再开口。勇和强互看了一眼,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直到那个叫吟风的女孩和那两个小乞儿的身影早已不见了,可小主子仍是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勇和强心中都闪过一些惊疑和不解。他们的小主子已很久没有对什么事什么人这么感兴趣了。他们还是第一次从小主子的眼眸中看到了挑战和猎取的意味,甚至还有丝不舍。那个女孩,引起了小主子浓厚的兴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