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瑶苦笑了一下。他今天穿上的刚熨烫好的真丝绣袍此刻已经被她抓得起皱了。
“你别急,我打听了一宿,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邬郡王爷前两日就离开云城返回京城了。目前只有世子邬沐阳留在云城。估计昨天抓走浩然,也是邬沐阳自己做的主,他爹根本就还不知道。”
“是吗?”柯吟风眼睛一亮,“这么说,只要邬沐阳肯放人,浩然就不会有事?”
“是的。昨天我还托一个和邬府有来往的朋友去求见那个小世子。那,给……”一张小纸条被递到柯吟风手中。
柯吟风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狐疑地问:“是什么?”
“是那个邬世子叫他转交给你的。”骆青瑶凝视着柯吟风的眼睛闪烁不定,“吟风,我怎么不知道你和邬世子也有交情?”
“什么交情?”柯吟风有些气恼,“只不过和他吵过两次嘴,打过一次架而已。”
展开纸条,飞快地看了一眼,愣了。
纸条上写着——
“两日后中午在悦来楼见。不来的话,就等着给浩然收尸。”
语气虽然吓人,但柯吟风的心却放了一半下来。也就是说,见面前这两日,浩然是没有危险的。看着纸条上的悦来楼三字,柯吟风微眯起眼睛。
又是悦来楼?
柯吟风想起昨天早上也听到相似的邀约,那个神秘的冷酷少年约的时间地点居然和这个邬沐阳不谋而合。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场鸿门宴,也要去了。不可能和邬沐阳商议重新更改时间,以他专横跋扈的个性,恐怕连见一面都难。想和那冷酷少年改时间,却不知到哪找这个人。想来想去,柯吟风决定,干脆同时去见两人。
邬沐阳肯主动提出邀请,估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许,他抓浩然,另有目的也说不定。
分析了一遍,柯吟风心中稍定,顿时感到腹中饥饿,于是叫道:“灵儿,送包子的来了没?”
“早来了,帮你热着呢。还煮了稀饭。老大,你这就要起来吃饭吗?”花灵儿走进来,问道。
柯吟风抓了抓头发,就赖在炕头上不起来了:“好灵儿,你帮我端来吧。炕上暖和,我可不想下来了。”
自从炕砌好并投入使用后,柯吟风就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赖床。每天早上去云城办事,不是浩然把她从炕上挖起来就是骆青瑶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柯吟风也不害臊。花灵儿想,老大也许根本就不知害臊为何物。
窝在床上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稀饭后,困意上涌,柯吟风打了个哈欠,对骆青瑶说:“我再睡会。过一个时辰你若还没走就叫醒我。若走了,你叫灵儿叫我。”
骆青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对柯吟风已是越来越纵容和宠溺了。
柯吟风是被骆青瑶叫醒的。柯吟风睁开眼时,有些吃惊。原来骆青瑶不知何时脱了鞋袜和外衣,躺在另一张浩然他们男孩睡的炕上。
“吟风,这炕果然暖和。等酒店开张后,我们就全心投入炕的建造中来吧。”
“这个不急。”柯吟风爬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转眼夏天就要到了。这时侯推出暖炕,并不合适。还是等到秋天吧。”
骆青瑶想想有道理,便笑着同意了。
两人一起起床穿衣。柯吟风把自己当成了五岁的孩子,因此在骆青瑶面前也没有什么避讳。而骆青瑶初时也觉坦然,可是当看到柯吟风睡醒后红扑扑的脸蛋,心忽然有些恍惚。
他好象看到一个慵懒的女子姿态撩人地从床上爬起来,修长如玉的指尖划过满头飘逸的青丝,如雪的肌肤上泛着诱人的光洁,正对着他魅惑一笑,轻启朱唇娇声说道——
“骆青瑶,你盯着我看干嘛!还不快起床!”清叱声响起,如重锤一般击在他心头。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没有美人,没有诱人的雪肤,只有柯吟风这个黄毛小丫头正对着他毫无气质地大喊大叫。
该死!
骆青瑶狠狠地甩了甩头。难道刚才产生了幻觉?还是,真的如他娘所说,到了娶妻的年纪,所以开始想女人了?
不,他连二十岁都不到。娶妻还早,还早。
他暗暗地安慰自己,压下心中涌上的迷惑。
邬沐阳这一天起得很早。昨晚他让那个来见他的人带了张字条给柯吟风后,便一直心情保持在兴奋状态。好久没有这样兴奋了。好象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一样令他热血沸腾。他急不可耐地就想知道柯吟风看见字条后脸上的表情。唉,可惜,看不到她会如何暴跳如雷,如何大吼大叫……不过,两天后在悦来楼,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她敢骂他,敢打他,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走进后院的练功房,邬沐阳看见总管邬大有已经领着一群身着练功服的少年等侯在那里了。
“世子,今天你是要一个一个地打,还是几个人一起打?”
“有区别吗?”邬沐阳扫了邬大有和那些少年一眼,兴致索然。
每天练半天的武功和近身搏斗,是他的必修课。可是陪他练的人,都不敢拿出真实的实力和他打。不是怕他被摔着了,就是担心他被撞着了,都当他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对待。每次和他们对打时,他都感到特别没劲。
当他将今天和他陪练的最后一个出场的少年打倒在地上后,身上连汗都没出几滴。
“这是打架吗?是吗?”邬沐阳将手中的棒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声吼叫,“你们都是一群胆小鬼!一群软脚虾!郡王府是白养了你们了!废物!”
少年们个个吓得脸色如土,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一看他们那种胆小如鼠的模样,邬沐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冲到少年们身边,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起来啊,和我打啊。什么叫打架?打架时心中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对方打倒。为了这个目标,你们要拿出全部的实力来!你们连这也不敢!你们这些混蛋!胆小鬼!”
越骂越怒。为什么,只有和那丫头打架时,他才能感到真正的痛快淋漓呢?才体会到一种类似被尊重的感动呢?只有那个丫头,会一心想着将他打倒,为了这个目的,她连牙齿都用上了。
和她打架时,他也看出来了,她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只是那些招式有些奇怪,与他平时见过的都不同。如果好好训练一下,她一定不会比任何一个陪他练武的少年差吧。
他越来越期待明天和她在悦来楼的见面了。甚至后悔为何不将时间定在今天。唉,还要耐着性子等一天,忍受着看这些胆小鬼令人厌恶的嘴脸。
少年们任他打骂着,一动不动。有的人被打得鼻青眼肿,皮开肉绽,嘴角流血也不敢吭上一声。
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邬沐阳大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少年们连滚带爬地跑出练功房。邬大有一动不动地侍立在一旁。这样的戏码每天都上演一遍,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些陪练的少年,都是经他亲手挑选和亲手调教的。邬郡王有过交待,陪世子练练武强身健体就好,可不能让世子有一点损伤。曾经有一个少年不知轻重,将世子的手扭伤了。第二天,那个少年就永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邬郡王爷说过,世子喜欢练武,就让他练,可不能冷了他的热头劲儿。但是,无论如何,邬家最首要一个原则就是,不能让邬家的这根独苗有任何损伤。这次若不是世子死活都要坚持留下,邬郡王爷一定又会象从前那样将世子带在身边,回返京城。
邬郡王爷虽走了,但是却为世子留下了他最信任的总管,还有一大批忠心的死士,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保护世子安全绰绰有余。
只是邬大有一直想不明白,虽然在云城有邬郡王的一处别苑,但是怎么也比不上京城热闹啊。人生地不熟的,为何世子一定要留下来呢?
柯吟风仍象往常一样去茶馆。骆青瑶有些不明白了:“吟风,你不担心浩然?”
“担心啊。可是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不瞒你说,得不到消息之前,我整晚几乎都睡不着觉。可是今早得到你的消息后,我心便踏实了一半了。那个小世子约我两日后在悦来楼见面,我想他对我定有所图。所以,浩然这事必有转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现在空担心也不是办法呀。日子总得过的,不是吗?”
骆青瑶叹服:“吟风,我自认在商场上已属豁达开通、沉着冷静,但与你相比,还是差了一些。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实在令我佩服。”
柯吟风但笑不语。心中暗忖:我好歹也比你大几岁,怎还会象少年一般遇事沉不住气?
两人到了茶馆,正看见那酒鬼要结账走人。可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那人也找不出半个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