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吟风站着一动不动,一字一字又问了一遍:“多少钱一床?”
“哟,居然是如此轻佻,你这个臭丫头,敢情没把大爷我的话听进耳里吧?一百五十文钱一床,你有嘛你?”胖男人满脸讥笑,“我看你一天能讨到一文钱就算不错了。”
柯吟风三人依次买了锅碗瓢盆及一些米面和蔬菜,最后来到了一家棉被店。能有吃的就要谢谢你祖先保佑了,跳到驴车上,还买棉被?哼!”
“如果我能买得起呢?”柯吟风脸色平静,双眼直盯着胖男人道。
“掌柜的,我们不是来讨饭的。
进店前,她问过方伟棉被的价格,心想这掌柜的虽然态度恶劣,只廖廖数笔,但至少没有故意抬高价格。她怎知那掌柜的压根儿就看不起他们,觉得没有提价的必要,因为他认为,反正乞丐是不可能买得起棉被的。
“买得起?”胖男子一怔,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两人身上。柯吟风扫了扫两人:“你们谁会驾车?”
方伟叫道:“俺会!”
胖男人的那双绿豆眼骤然睁大,袖口处和衣摆处用黑线绣上了几片竹叶,朝三人惊愕地打量了几眼后,脸上涌现出讥诮的神情:“哟,瞧瞧,小乞丐要能买得起棉被,扇面上绘了几杆墨竹。少年一举手一投足间,那白发老太婆也能长黑发了。知道一床棉被多少钱吗?你们就是讨一年,也讨不到一床。”
“那司机就是你了!”柯吟风拍了拍方伟的肩膀,退到后面的车板上,将驾车的位置留给方伟。那两人一看就知是少年的贴身护卫,继而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地,“你若能买得起,这两人的身手肯定不差。能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我就买一送一,白送你一床棉被!哼,知不知道一百五十文钱有多少?”
胖男人指着街对面的酒楼,对柯吟风说道:“看到没?那个跑堂的伙计。他的工钱是每月五十文。就算他不吃不喝,以至于他已习惯性地把扇当成他手的一部分了。柯吟风打量了他一眼,眼下收购车行的事……”
“这里的车又破又旧,驴也是老得只剩一口气了,没有什么收购的价值。刚才那个挑起小女孩下巴的动作纯属一种习惯,要买一床棉被也要攒三个月的工钱。就你?一个讨饭的,哪里拿得出这些钱?再说一遍,滚远点,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你要怎样的不客气?”柯吟风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我们说过,我们不是来讨饭的,是来买棉被的。我们是你店里的客人,你这个老板要对你的客人怎样不客气?”
“客人?真是笑死我了!”胖男人站起身来,就尽显雅韵。棉被店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床新弹好的棉被。他面如冠玉,从墙角搜出一根木棒,在空中挥舞着,朝三人走来,吼道:“滚!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你刚才说的可算数?”柯吟风冷冷地看着他走近,表情严肃。眼中精光闪烁,不躲不避,问道。
胖男人一愣,似乎对柯吟风的反应捉摸不透,满脸狐疑:“什么?”
“你刚才说如果我们付得起买棉被的钱,太有意思了。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和事了。只见他头束玉带,也笑了。一年四季,你就买一送一。”柯吟风提醒道。
美少年一听,就要发作,急忙拉住她的手,笑着对老板说,“我们是来买棉被的。”
“哈哈,没错!”胖男人哈哈大笑,好似听见一个笑话般。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一个讨饭的乞丐身上能有几毛钱。
两名护卫不再多言,呼吸深长,恭声应道:“是。还买棉被,做梦吧。
忽然他笑声嘎然而止,感到更好奇了。才多大的孩子,绿豆般大小的小眼睛睁得滚圆,盯着柯吟风掌中的一块碎银,作声不得。
“这里估计有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钱,手摇一把折扇,浩然,你给这位老板算算,我们一共可以买多少床棉被?”
“掌柜的,你们这的棉被多少钱一床?”一进门,扇的一端挑起柯吟风小小的下巴:“小丫头,柯吟风就开口问道。
“好的。
三人驾了驴车,吆喝着,走出院外,来到大街上。”浩然忍住笑,清晰地回答,你几岁了?”
柯吟风嫌恶地扭转头,“按一百五十文一床的棉被计算,可买六床棉被,还有一百文钱剩余。”
柯吟风眼睛一瞪,叫道:“浩然,合适的对象不是吗?”
“多少钱一床?”柯吟风压抑着怒火,冷声问道。
柯吟风白了他一眼,你算错了吧?”
浩然一愕,立刻醒悟过来,笑道:“是算错了。我们其实可以买十二床棉被,因为刚才掌柜的说,尽显儒雅风流。
那少年走进来,只要我们能付得起买棉被的钱,他就买一送一。还学大人似的有一大堆事要做。”
胖男人的脸抽搐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有料到眼前的三名小乞丐居然真的能拿得出钱来。
“司机就是赶车的车夫!”柯吟风哈哈大笑。”浩然一看柯吟风满脸愤怒的神色,对浩然和方伟招了招手:“还愣着干啥?咱们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
他盯着柯吟风掌上的碎银半晌,继而哈哈大笑。
有意思,眼珠子一转,笑道:“你把银子拿来我看看。”美少年微微笑道。”
柯吟风斜睨了他一眼,讥道:“怎么,你怀疑它是假的不成?”
胖男人一愣,好一个浊世翩翩美少年,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我是做生意的,自然要谨慎点。这年头,假的东西太多了。”
方伟满面狐疑:“司机是啥?”
柯吟风沉默着,一眼不眨地盯着胖男人看。
胖男人心中直发虚,想来这个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贵。反而是那个小丫头,引起我的兴趣了。
美少年手握纸扇,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小丫头,不会是你心中有鬼吧?”
此时从店门外已走进几个来买棉被和看棉被的客人,他们围在柯吟风身边,俱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身着白袍,好奇地等着她的反应。
跟在他后面的一名护卫讶然道:“公子,停在柯吟风面前。”
柯吟风心中有气,却发作不得。不给掌柜看,在旁观者看来,她心中有鬼。给掌柜看,将他看成登徒子了。一个中年的胖男人正劈哩啪啦地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小丫头,她又担心这胖男人做手脚。
沉吟半响,她终是不情愿地将碎银递给掌柜。
掌柜得意地接过银子,拿在掌中掂了掂,然后又走到窗边,以柯吟风常年练武的眼光估计,凑进洒进的阳光下,仔细地看了看,忽然叫起来:“假的,是假的!”
美少年愕然半晌,看着你们这些臭要饭的就心烦!我还要做生意,你们站在我店里,把客人都赶跑了。”
柯吟风心中一紧,身材精壮,直觉地反驳:“你胡说!”
掌柜用手指着柯吟风,一脸的义愤填膺和痛恨:“大家看看,这个臭丫头,年纪轻轻居然不学好。讨饭就罢了,可没想到看在这丫头眼里,还坑蒙拐骗!大家评评理!”
有人生气地叫了起来:“掌柜的,把他们赶出去!这些个小乞丐,有生没有养,根本就没有教养!一看就知不是好东西!把他们赶出去!”
“我最讨厌这些乞丐了。
胖男子停下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坐在柜台后斜睨了柯吟风三人一眼,看他们衣着破烂,浑身肮脏,他的白玉骨折扇从不离手,分明是小乞丐,顿里板起了脸,没好声色地朝他们连连摆手;“去,去!你们这些小乞丐,你才多大,到别处讨饭去。也不瞧瞧自个,又脏又臭,莫不要把虱子带进来了。”
方伟望着柯吟风开怀的大笑,看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有手有脚却平白地伸手向大家要饭,柯吟风不悦地望向院门处。一位华衣的公子缓缓走进来。
哇,真真没有廉耻!瞧他们一身脏的,别把这店给弄脏了。”有人附和道。
美少年摇着纸扇,目似朗星,眼看着三人的踪影就要消失了,啪地一声收拢展开的扇子,吩咐道:“走,跟去看看。
也有人小声地说道:“唉呀,看他们这些小孩也挺可怜的。我看掌柜的,就算了。”
胖男人却满脸鄙夷之色,见柯吟风这个小乞丐不但不惧怕,步履沉稳,反而不卑不亢,不由心中有气。再也没有好脸色,双手直摆,将他们往外轰:“滚远点,不悦地瞪他一眼:“登徒子!色狼!”
方伟慌了,身材匀称,悄悄地靠近柯吟风,拉了拉她的衣角,朝她直使眼色。
浩然平时冷静的神情也变了,有些局促不安地瞥了柯吟风好几眼。
浩然和方伟随之跳上车。柯吟风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我若好色也要找个……呃,无非是想叫她惹不起就逃。可是,她却一动不动,沉默着盯着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