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侧耳听时,却听见一个女人哭道:“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办呢?眼看着孩子要生下来了,却还无家可归,天地之大,到底哪里才是咱们的容身之处啊,还有,咱们为那位主子付出了这么多,到如今却落得个被赶出来的下场……”
“你闭上嘴吧,少说些没用的。”另一个女人恨恨的说道,“咱们没被人家灭口就不错了,还想有容身之处?”
“可是,我们的孩子……毕竟是……”
“闭嘴!”
哭泣女子的嘴一下子被堵住,后面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来,云晖和胤禵对视一眼,觉得二人的话大有蹊跷,胤禵此时自己身不由己,听了这女子的话更加感到凄凉,于是抬手敲门,说道:“有什么难处,不如说出来,说不定爷能帮上你的忙。”
云晖却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大不了,还是一桩冤案罢了,于是摇摇头,转身回房睡觉,有这位将军王出面,什么冤案恐怕也会被反过来,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胤禵见里面没有动静,又问了一句,接着便听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女人家在整理衣衫,然后门边吱呀一声打开,胤禵一脸冷漠,看着面前这个身材臃肿,已经有七八个身孕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见了胤禵,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是原来养蜂夹道里的兰葵,她抬头看见十四阿哥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的惊慌是无法言喻的。而胤禵,面对错愕的女人,一时却有些不适应。
“奴婢给十四爷请安。”兰葵的眼神有些发亮,她知道,十四爷和八爷九爷一直关系很好,遇到他算是遇到救星了。
“你认识我?”胤禵错愕的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十四爷快请进。”兰葵看看外边,见只有胤禵一个人,忙让开门口,“还是屋里说话比较方便。”
胤禵眉头一皱,不知这女人卖什么官司,不过他堂堂皇子,自然不怕这个,于是便抬脚进门,看见了里面那个拿着帕子擦泪的另一个女人。
兰葵关好房门,上了门闩,转身过来,拉着锦娘一起跪在胤禵的面前。
“奴婢兰葵(锦娘)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
“你们怎么认识我?我怎么不记得你们?还是起来说吧,你看你们都这个样子了。自己起吧。”胤禵看着这两个大肚子的女人,心中有些发酸。
“十四爷万金之体,怎么会认识奴婢草芥之人,奴婢原来是八爷府中的丫头,十四爷亦是见过几面的,爷不记得奴婢,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奴婢却记得爷的金面。”兰葵低头垂泪道。
“原来是八哥府上的人,怪不得呢,怎么如今却在这里?又是这个情形?”胤禵听说这话,便自在椅子上坐了。
“我们是被八爷送到养蜂夹道里伺候十三爷的,因这会子十三爷被封了怡亲王,我们无处可去,才想回山西老家去。”锦娘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
“你们伺候过十三?那你们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胤禵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自然是十三爷的,可是十三爷不要我们了,我们走投无路,回八爷府上,只能给八爷添乱,原想自尽了事,又可怜肚子里的孩子……”兰葵故意把自己说的十分的可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的看胤禵的脸色。
胤禵脸色铁青,忍了又忍,然后挥拳砸在桌子上,生气的说了一声:“真是可恶,没想到十三却是这样的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
“奴婢们命苦罢了,也怨不得十三爷,十三福晋样样都好,哪是我们这些蠢笨之人能比的,十三爷有了她一人,自然再也容不下别人。”锦娘想起芷云珠,心里边充满了仇恨,都是怀着十三爷的孩子,为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那样荣光?
“哼,这是什么话,爷就不想听,你们不要回老家了,还是回京城去,找个房子住下,爷也是要回京城的,怎么说爷也是先帝爷的儿子,他雍正再刻薄,也不能把我怎样,你们两个,就算是我十四爷的家人了。”胤禵一时间豪气冲天,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了一把金瓜子放在桌子上,“这个拿着,当做盘缠,你们二人悄悄地回去吧,别让十三福晋发现了。”
“谢谢爷的善心,奴婢誓死效忠爷。”兰葵和锦娘感动的又哭起来,挺着大肚子,趴在地上给十四行礼。
“行了,夜深了,爷走了,别再哭哭啼啼的,引人注意。”胤禵看了二人一眼,便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一边心中暗想着,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两个女人,和她们肚子里的孩子,还怕十三不对我俯首帖耳吗?
兰葵和锦娘倒也算是有见识的,她们打听着芷云珠她们退了房,便跟在后面亦退了房,把金瓜子拿出两个来,换了银子钱,又换些铜钱,便雇了一辆车,跟在众人之后,像是走亲戚的样子,又奔京城来。
当众人的队伍进入直隶境内之时,皇上派下的迎接十四爷进京的官员和侍卫便已经等在边境,芷云珠长出一口气,自己的千斤重担终于可以放下了。
胤禵和芷云珠等人分开而行,芷云珠的车马便慢了很多,因为一路劳累,并且,芷云珠亦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兰葵和锦娘并没有回八爷府上,而是失踪了,胤祥的替身已经被云晖的手下杀死,而那两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便会记在胤祥的头上。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胤祥背上一个杀妻灭子的罪名。于是芷云珠让云晖四处查访兰葵和锦娘的消息,但消息在山西边境上的一个小镇子里,便失了踪迹。
芷云珠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进京,因为她已经得到胤祥的书信,说一个月后,皇阿玛的灵柩运往西陵,皇上有意,让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再隆重的举办一次婚礼,要把他们二人的美谈昭告天下,成天下夫妻的典范。
芷云珠虽然不是平庸的人,但也毕竟是一个女人,这样的名分形式原并不是很计较,但一旦要真实的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心中的幸福和甜蜜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老大,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算算她们也该生孩子了,是不是躲到什么地方隐藏起来了?”云晖站在芷云珠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院子里萧索的花木枝头光秃秃的,没有花,亦没有叶子。
“恩,先回京吧,老爷子的灵柩要往西陵运,我却不能缺席。”芷云珠心中有些烦闷,总是隐约感觉到,那两个女人不只是消失这么简单。
“恩,那我们明日就走,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赶上。”
“好,不过要让他们多注意,发现那两个人的行踪,一定要报上来,千万不要为难了她们,上次的事情,你处理的太草率了,才让我们这样被动。”
“是。”云晖答应着,转身下去,他心中亦很烦闷,杀掉替身那件事情,实在是没想到会给芷云珠带来这样大的困扰,真是后悔,但却来不及了。
停留几日,没有消息,芷云珠几人便加快速度往京城赶去,为的,只是要及时的赶上康熙的葬礼,能和众位皇子一起,将他的灵柩送到西陵去。
劳累了十几天,终于从西陵回来,芷云珠坐着车,回了自己的祥云居。
春节将至,祥云居里早就打扫好了,等待主人的归来,一晃十年的光景,世事变迁,只有这里,还是当初的老样子。
胤祥的亲王府还没修缮完毕,所以也住在这里。因为要给先皇守灵,他亦是第一次回来。
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在祥云居的门口站了好久,胤祥猛然间转身,将芷云珠拥在怀里,像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然后霸气的吻住她,竭斯底里。
冷冷的东风,像是亦懂得久别人的心,竟然呼啸着,绕过了这里,悄悄地远去了。世界静止,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此时的胤祥只能听见怀中妻子的娇吟之声。
“十三,……这里是……门口。”芷云珠在热吻的缝隙里,说出了事实。
“恩,知道。”胤祥意犹未尽的放开她,再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久渴之人终于见到了清泉一般,不只是想喝两口,而是想全身浸泡在里面。
“走吧,回家。”芷云珠将手臂挎在胤祥的臂弯里,想和他依偎着,走进去。然而胤祥却不想这样,他一弯腰,打横抱起了芷云珠,一如年轻的时候,大步往里走去。
“十三,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跟你在一起,我一直都是二十六岁。”胤祥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二十六岁,那一年,他在养蜂夹道里,和她结成了夫妻。
祥云居的丫头们都在紫薇的吩咐下各自干各自的去了,胤祥抱着芷云珠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