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诗人哲学家: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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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求学岁月(3)

这将会多么美好,穿过生命的荒漠,脚步轻缓,以至于双脚没有沾染任何尘埃,目光也没有远离天堂。他读了舒尔采的普通理论,以及瓦肯罗德尔关于音乐的著作,其中某些思想已经预示了叔本华在音乐方面的理论。为了逃离孤独与无聊,他甚至给他的妈妈写信,似乎是向她妥协了。耶纳战役结束后不久,约甘娜向她儿子描述了战争的恐怖。而叔本华则以一种绝望的语气作了回复:忘却曾经的绝望是人性中如此奇怪的特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是不会相信的。蒂克在下面的话里进行了完美的描述:"我们感慨良深,询问一直比我们更加不幸的星辰,而在我们身后,爱嘲弄人的未来显露出了轮廓,嘲笑着人类的短暂痛苦。"而且一向如此。没有什么可以在转瞬即逝的生命里永恒,无论是无尽的痛苦,永远的快乐,抑或长久的印象,持久的热情,或是为了生命一直坚持的庄严的抉择。一切都在时问的流失中消失,每一分钟--微小片段中无数的原子,都是催人泪下的诗篇,摧毁了所有的伟大与勇猛。我们玩世不恭地对待人生的一切,因为这尘世不值得认真。为什么激情要为这些不幸而永世存在呢?在魏玛,约甘娜很快在社交固里取得成功。"每星期的周日和周四,在我周围形成的这个圈子与全德国的任何一个都不同。但愿我能有什么魔法把你一下子带到这里!歌德在我的家中怡然自得,因而经常来拜访……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即使只是他的外貌:修长的身材,英俊挺拔;衣着极尽心思,通常是黑色或深蓝色;头发梳得笔直,雅致又符合他的年龄;一张表情生动的脸,褐色的双眼既温柔又深邃。当他说话的时候就更加迷人了,我们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无所不谈,总是会讲一些奇闻逸事,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气而对人颐指气使。他没有任何架子,就像一个孩子。"

1807年3月28日,叔本华写信给他的母亲,告诉她想放弃贸易而将开始学习古典文学,尽管他曾经向父亲承诺过。母亲很赞同,回复他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能详细地表达你的抱怨和你的愿望。对我而言同样如此,亲爱的亚瑟,一切都应遵循自己的心灵。我对此思考良多,却并没有得到什么令人满意的答案。很难想像置身于另一个人的状态中,尤其是当两个人性格迥异时。你天生优柔寡断,而我却过于急躁,面对两条路,我更愿意选择看起来更奇怪的那一条。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移居到魏玛,而不是像大多数女人那样回到故城,回到原地。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外来人,在那里,我会遇见我的亲朋好友……你是否已经失去了你的爱好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要不遗余力来拯救你。我深知违背自己喜好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这关系到你人生的幸福和我年老时的快乐,因为我也只能指望从你和你姐姐那儿得到一些我逝去的青春的安慰。"

亚瑟来到了哥达,开始学习拉丁语,但是因为发表了一首讽刺老师的诗歌,几个月后他被迫离开了学校。于是约甘娜让他作出自己的选择:要么在汉堡继续学业,要么去魏玛上个别辅导课。叔本华选择了后者。

在魏玛,他住在一位古希腊语学者家中学习希腊语。在这一学习过程中,他渐渐对"希腊文附注"产生了兴趣,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一文中,他大量援引了这些希腊文附注。他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日子,经常会在夜里起床写下激情澎湃的诗歌:冬日漫漫长夜永无尽太阳迟迟不升起,仿佛永不再现暴风雨咆哮,与夜鸟争鸣兵器敲打摇摇欲坠的城墙墓穴打开,幽灵纷逃。

它们在我周围围成圆圈,企图惊吓我的灵魂,以致永不能复愈而我却不愿看它们一眼。

白天,白天,我想大声呼喊它黑夜与幽灵在它面前遁逃晨星已经呼喊着它的名字不久光明将照亮所有的幽谷深渊世界充满光明与色彩一抹深蓝将点亮无际的远方。他的衣着打扮也表现出浪漫主义的情怀。在当时的版画中,他身着浪漫派的礼服与背心。在鲁尔的画中,他的脸与拜伦的有某种相似:金色卷曲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睛,宽宽的额头,倔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那时,他所经历的一段失恋也是浪漫的。离开魏玛之前,他对卡洛琳娜·雅格曼燃起了柏拉图式的爱火。她是大剧院的一名演员,公爵查理·奥古斯特的情妇。叔本华甚至献了一首情诗给她,他一生惟一的一首情诗:唱诗班穿过街巷我们来到你家门前我的忧伤会化作快乐假若你从窗口遥望唱诗班在街上歌唱双脚站在水中立于雪上裹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我望着你的窗口阳光被云彩遮住而你柔和的目光在这寒冷的清晨包围着我圣洁的温暖你的窗户被窗帘挡住你靠在丝垫上梦见未来爱情的幸福你知道命运的把戏吗?

唱诗班穿过街巷我驻留的目光只是徒劳窗帘挡住了阳光我的生命在乌云下暗淡。但卡洛琳娜·雅格曼深爱着查理·奥古斯特,从未对叔本华作出任何回应。

四、哥廷根大学

1809年10月,叔本华来到哥廷根,进入医学院学习,他勤奋地上课,经常出入解剖室。我们会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尤其是在《论自然界中的意志》中发现这一时期所学的知识对他的深刻影响。他同时还学习了物理、天文、化学和历史。

1810年春,他进入哲学系。不久,他就发现了柏拉图、康德和亚里士多德。不久之后,他又结识了哲学家舒采尔,并在一段时期内与他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舒采尔完善了叔本华对康德主义的认识。但是舒采尔信奉的自然神论,没多久就使叔本华感到厌恶。他很突然地断绝了与哲学家的一切关系,甚至在课后很无情地写道:"无耻的畜生,野蛮的舒采尔。"

叔本华只坚持阅读康德与柏拉图的作品,认为"这两种伟大又艰涩的学说的共同点在于,都是一种无比丰富的思想,它们会成为我哲学的主要基石。"

他从一开始就对康德极为赞赏,一生都很景仰他,还作了一首诗献给他:"康德离开的那天,天空明净。/云彩是如此纯净,我们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云彩。/只有天穹上一片轻盈的雾气,轻而薄/在天蓝色的空中飘起。人们说一个士兵,/一个桥上的过路人,久久凝视它,呢喃着:/看呀,是康德的灵魂在飞向天堂。/我朝你望去,在蔚蓝的空中。/现在只剩下我独自在漩涡中。/为了寻求安慰,我读你的话语、你的著作。/通过你,为了你,我要努力享受孤独。/你充实的文字在我的灵魂中回响/因为我周围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陌生。/世界抛弃了我,而生命又漫无边际。"他从康德那里借鉴了完整的知识理论,完全赞同他"现象-事物本身"的基本划分:"这一哲学还指出,我们所认识的客观世界并不属于事物的本质,只不过是本质的表现或者说现象,确切来说是由形式所决定的现象,这些形式首先存在于人类的知性当中,换言之,存在于大脑之中。因此,客观世界只包含了一些现象,别无其他。"然而,接着他对康德认识论的几个方面作了些许改动(去除了12个范畴,只保留因果关系这一范畴)。至于康德作品的剩余部分,叔本华于1810年至1814年间对其进行了批判甚至是摒弃,事物本身也"揭开了面纱",被等同于意志。

接着,叔本华开始阅读柏拉图。他急不可待地把柏拉图的"理念"与康德的"事物本身"等同起来"柏拉图的理念、事物本身与意志其实是同一个东西。"他坦言道。

五、柏林大学

由于费希特课程的吸引,叔本华从哥廷根出发去了柏林。"那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脸色红润,目光犀利,头发直立",还未接触之初,叔本华就已经对他心怀敬仰。费希特关于精神病的课程引起了这个年轻人的兴趣。何况在他父亲去世后,这个问题似乎一直困扰着他。然而,费希特却将其定义为兽性的疯狂,这与叔本华的想法相距甚远,很快他就想"把手枪对准费希特的脖子",并把费希特的课形容为"极为混乱,过程粗暴,自相矛盾,品位低俗"。思及费希特时,他又补充道:是愚蠢而不是精神病使人类与动物相近。自1814年起,他开始记录自己关于这一主题的思考,而这一主题也在他后来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占据了大量的篇幅:我经常观察精神病人,并未发现他们的理性(即他们的判断力)或理解力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他们通常都很安详,脾气如圣人,且几乎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快乐与永久的幸福之中。当智力无法驾驭意志时,难道不会突然出现精神错乱吗?精神错乱难道不是一种记忆的混乱吗?因为精神病人几乎总是能辨认出眼前的事物,这就是为什么说他们的理解力是完好的。他们能正常说话,正常理解;不用借助记忆力以回忆先前所说的事,他们就能作出判断和结论。因此,理性没有病变。只有涉及到过去的或者是不在场的事物时,他们才会犯错。他在1814年修订了年轻时的笔记,笔记中的每一点都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第三卷以及《补遗》中得到了详细的阐述。如果说精神病人缺乏严密的逻辑,那是因为在他们记忆的顺序中存在着他不愿填补的空白。这是完全颠覆性的观念,与弗洛伊德的观点不谋而合,后者意识到二者间存在无可辩驳的相似性。"在构建抑制理论时,我确信自己是完全独立的,没有受到任何会让我臣服的影响。因此我坚持自己的思想是独一无二的,直到有一天,朗科将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的一段指给我看,这位哲学家对精神错乱作了详尽的解释。"

1813年,德国爆发了独立战争。为了避免卷入战争,叔本华逃到柏林,随后来到图林根森林边的鲁道尔施塔特,一个安静的小镇:我讨厌跟军事有关的东西,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在这因道路狭窄而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我自得其乐,看不到一个士兵,也听不见任何战鼓声。在那儿,他开始构思其哲学论文《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阐述了年轻哲学家所构想的认知。自康德以来,因果范畴在所有认知论中都占据了决定性地位,这也是选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