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莎士比亚说,年轻人的爱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全靠眼睛。
当我们埋怨青春带来的盲目和伤痛时,年轻就是救赎一切的理由。
这个夏天,一场青春的盛宴,唯有我们才懂得如何纪念。
蓝花楹开在四月,到九月的时候,那满树的蓝紫色花朵便开始在风中凋落。
走在树下,仿若走在一张蓝紫色的地毯上,头顶飘过落英缤纷的蓝紫色花瓣雨,就像进入了某个言情片里的浪漫场景。
简单拎着行李箱从婶婶家走出来,那瞬间跃入眼帘的成片蓝花楹,将她一整个夏天的疲惫和烦恼全都一扫而光!
“交大,我来啦——!”
“你行李就这么点啊?”
这个拎着超大行李箱走来的女生,穿着一条白色圆领连衣裙,留着一头齐肩的黑亮直发,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她叫叶橙,是简单的闺蜜之一,非常单纯的萌妹子,只是偶尔犯二,总弄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当然,这都不能否认,她是个美女的事实。
“反正开学后第一个月是军训,军训后就是十一,十一又放假啊。带那么多东西去,太后看见又要念咒了。”
简单摆了一个念咒的姿势。
“她念咒就让她念去呗!太后嘛,老人家了,不念咒反而不正常啦!”
叶橙走到简单面前,有点担心地问:“不过,一个夏天没见,太后她老人家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新花样招待我们?”
简单也蹙起眉头,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45度角仰望天空,幻想那即将去往的地方……
“简单!叶橙!你们俩个怎么可以在开学第一天穿成这样?!!”
好吧,这个咆哮起来如河东狮吼般的女子,就是叶橙和简单口中的太后,一个智商超过150,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喜欢穿正式装,给人高贵冷艳印象的欧楠。
她也是简单的闺蜜。
欧楠,叶橙还有简单,她们三个认识在高三复读那一年。
经历了复读生的地狱般生活后,三人决定要做一辈子的姐妹!正因为这样,明明成绩优异可以上北大的欧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了和叶橙、简单同样的交大。
欧楠怒发冲冠地来到两人面前,围着两人审视了一圈后,噼里啪啦地数落起两人的穿着打扮来。
“这种在上个世纪就被淘汰掉的毫无时代感,毫无特点,毫无美感的马尾辫,你怎么还不换掉?”
“我……”
简单正要解释,欧楠打断她,“我知道以前是学习紧张,你没时间打理,但现在我们不一样了好不好?我们是大学生了!大学生懂不懂?是自由,是热情,是奔放,是创造!不是你这样一副土里土气的傻帽样!要有朝气,懂不?去!给我把头发散下来!”
“明天再换行不?”简单双手合十地央求。
“不行!”
欧楠坚决地否定,“First Impressions, do you know?社会心理学上讲,初次见面时对方的仪表、风度所留下的第一印象,往往会形成日后交往时的依据。这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它将决定你在大学的四年生活中会结交怎样的朋友,获得怎样的地位,以及拥有怎样的未来,所以,今天你必须听我的!”
“不过就是报道第一天,有必要弄得像是要去接见美国总统吗?太夸张了吧?”
叶橙在一旁小声嘀咕,欧楠斜了眼叶橙,指着她身上那件连衣裙开始批判说:“如果我没记错,这条裙子是你前年过生日的时候穿的吧?”
“是啊是啊!太后,你记性真好。”
“别跟我嬉皮笑脸!换下来!穿成这样子去报道,说不定会被人挡在校门口,让你拿身份证检查是不是未成年。”
“我去年就已经成年了好不好?你看看,一个暑假,我的Size已经由A长到B呢!”叶橙说着,还不忘显摆地朝欧楠挺起胸。
欧楠鄙夷地戳着叶橙的胸口,“胸部大了,不代表你穿成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当做是高中生!再说,现在的高中生都比你发育的要好,你这二两肉根本不够瞧!”
叶橙弹开欧楠的手,双手护胸,一副护卫自己清白的架势妥协道:“别戳了,再戳就凹下去了!我去换!去换还不成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遵命!”
叶橙拉着简单逃进卧室。
十五分钟后,焕然一新的简单和叶橙才在欧楠的“勉勉强强”四个字下,如获大赦地长叹一口气,“终于过关了……”
简单,叶橙和欧楠站在交大宏伟又气派的校门口前,三人的内心出现对未来不一样的憧憬和期望。
叶橙选择交大,是因为她的初恋在交大念大二,她希望自己的大学四年生活能完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最终梦想。
欧楠的梦想是通过大学四年的学习,在毕业前举办一场个人时装秀,让她向亚洲著名设计大师的终极目标再跨近一步。
至于简单,她进入交大念书,只是为了找出弟弟简英的真正死因。
简单所在的城市是个海滨城市,她原本的家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临海小渔村,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叫简英。
简英是村里游泳最好的年轻人,代表A市参加过全国性的游泳比赛,获得过冠军。因为这项特长,简英被交大破格录取。
然而,在简英大学第一学期寒假期间,却意外地溺水身亡。
闻讯赶去的简单冲进围观的人群中,背起已经没有呼吸的简英就朝医院狂奔,可最终还是没能救活简英。
事发后,简单去出事地点祭奠自己的弟弟,意外在沙滩上发现一枚徽章。
好心的村民告诉简单,出事当天有个小伙子最先发现溺水的简英,是他将简英从海里救上来。
简单经过努力回忆才想起事发当日,确实在围观的人群中见到过一个陌生的背影。
通过调查简单才知道,她在事发地发现的那枚徽章是交大游泳队定制的。这种徽章是当年交大参加秋季全国游泳比赛时发给每个参赛选手的,可当年简英并没有被校队选中去参赛,所以徽章肯定不是简英的,而是那个救了简英的陌生人意外落下的。
简英溺水的那年寒假,渔村的度假村曾住进一群市中心来的大学生,听度假村负责清洁的婶婶说,那群住进度假村的大学生都是非常有钱的富二代,他们包下了整个度假村。至于这其中是否有交大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婶婶就无法打听到了。
有了这两条信息,简单的第六感相信,那个救了简英的人肯定是交大的学生,而且还是交大游泳队的学生!
给简英进行尸检的高医生曾告诉简单,简英事发前服用了过量的神经递质阻断剂抗抑郁药,高医生怀疑就是这种过量药剂导致简英在水中产生幻觉最终溺水身亡。可简单认为,简英在离开渔村去交大念书前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人,怎么会在短短半年内就患上抑郁症呢?
正是因为这种困惑,才让简单决定要考上交大,找到当日将简英从海里救上来的那个人,询问他出事当天的详细经过。
简单在市区一边打工一边复读,也因此认识了叶橙和欧楠。
叶橙复读是因为临考前她出了场车祸,在手术室里错过了她的高考。欧楠复读的原因,她没有说,叶橙和简单也没有打听。
欧楠的过去和她的来历,对叶橙和简单来说都是完全的空白。可这又算什么?姐妹交的是心,又不是她们的背景。不管欧楠是何方神圣,在叶橙和简单的心里,她只是那个穿着高跟鞋,喜欢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爱对人指手画脚,挑三拣四却又细心贴心有爱心的太后。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这是给叶橙的地形图,这是给你的。等下报道之后就会去各自的班级认识导师和同学,下午呢会安排课表,发放军训时要穿的衣服。估计三点的样子就没事了,你们到时候在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欧楠将她绘制并打印好的地形图分别发给叶橙和简单,并交代了一番。
叶橙手捧着那张地形图,一脸崇拜地看着欧楠,“太后娘娘,您真是太厉害啦!这么详细的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楠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地答:“这有什么难的,问度娘喽!”
“可我觉得不用问度娘欸,问学长们不就行喽?”
叶橙看向学校门口热闹的接待台,每个系每个专业都有学长们负责接待新生,提供询问和帮助。
“没听过一句话吗?大一观察,大二追,大三浪漫,大四吹。所以今天来这里负责接待的学长,大多都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培养女友的目标。如果你想成为猎物,大可以不用我的地图,去问那些如饥似渴的学长啊!”
欧楠说着就要把地图抢回来,叶橙忙把地图护在怀里一脸严肃地说:“那可不行!我已经为小蜜蜂守身如玉十余载!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毁掉!”
欧楠鄙夷而嫌恶地瞥了眼叶橙,停止这个话题说:“快走吧,我们不要第一个到,但也不能最后一个。加油!”
“怀挺——!”
叶橙考入的是哲学系,她那总是被驴踢的脑子会选择哲学,完全是因为家里的压力。叶橙的爸妈希望她毕业后,也像他们一样考上国家公务员,拥有一个永远不会失业的铁饭碗。
欧楠学的是服装设计,这个专业据说是交大里最烂的一个专业,就业率极低。
简单学的是物流管理专业,在没有进入大学前,她对这个专业的认识就是毕业后能成为一名超市摆货员或仓库管理员,她认为自己天生神力,做这个行业应该没有问题。
就这样,在这个明媚的日子里,简单,叶橙和欧楠迎来了她们人生中崭新的一页。
三人分开后,简单就按照欧楠打印出来的地图找到报道的地点。
报道处排队的同学很多,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简单排了好久才终于来到前面,可一个男生却忽然走过上来,站到简单前面的那个女生前。
“同学,请排队!”
简单大声提醒,原本没留意的同学全都朝她们这边看来。
顾承风转过身,不屑地问:“你是在说我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在插队?”
顾承风讥笑一声反问:“我有站在你前面吗?”
“不管你站在谁的前面,插队的人就是你,请遵守秩序到后面去排队。”
“我说同学,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是站在这个同学的前面,她都不介意,你激动个什么劲?!”
“她不介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请有点素质,到后面去排队。”
顾承风被简单的话激怒,他这样的大少爷什么时候排过队?这丫头不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面子,还说他没有素质?!
顾承风将行李袋丢在地上,走到简单面前怒气冲冲地反问:“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插队?!我站在这里,难道不会是因为我提前跟这位同学打了招呼,让她替我排一下吗?”
面对这样的强词夺理,简单也怒火中烧,“从刚才我就一直排在这位同学的后面,我怎么不知道你让她替你排过队?再说了,你认识这位同学吗?”
顾承风向着那个被他和简单夹在中间的女生,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
“方瑶。”女生一脸娇羞地回答。
得到答案后的顾承风收起脸上的笑意又看向简单,挑衅地问:“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明明你和她是刚刚才认识的,怎么可能让她替你排队?!”
“我就是无耻了怎么样?你报警啊!”顾承风轻蔑地呛声。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这里是大学,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的集中地!该排队就排队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死八婆,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还交不交费啊?要吵架出去吵!”
老师站出来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顾承风斜睨了简单一眼,拿出钱包对负责收费的老师说:“我刷卡缴费。”
“把卡给我。”
顾承风动作缓慢地将钱包打开,从里面连续抽出十张卡交给收费的老师说:“麻烦老师,我分十次刷卡。”
老师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缴纳学费的,虽感觉麻烦却也没说什么。
“等一下。”
顾承风叫停老师的刷卡动作,“麻烦老师先帮我查查看,我记不清楚这张卡里有多少余额,我怕钱不够,先查查有多少再刷吧。”
老师应了声好,开始一张张先查余额,再刷卡缴费。
这期间顾承风还提出了各种要求,有一次更是夸张地对老师说,那张卡是他妈妈的,他不能刷,要撤销消费记录,换另一张卡重新刷。
就这样,原本普通学生只需要三分钟就完成的缴费报道手续,到了顾承风这里,愣是弄了二十分钟还没有结束。
站在顾承风后面的那个女生,默不作声地偷偷撤退站到别的队伍里,而排在简单后面的同学也都陆续改换了队伍。半个小时过去后,原本长长的队伍就只剩下简单一个人固执地站在顾承风的身后。
“这是最后一张卡了,是不是剩下的学费都刷在这张卡里?”
顾承风一拍额头,假装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对收费的老师道歉说:“对不起啊老师,我忽然想起来,我爸今早给我取了现金,这钱我带在身上也不方便,要不你还是把刚刚的消费都取消了,收我现金吧。”
顾承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学费放在老师面前。
这下彻底惹怒了简单,她一把将顾承风从桌子前面拉开,怒气冲天地质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既然带了现金,为什么还要刷卡?!”
“我刚刚不是解释了吗?我忘了。难道大学有规定,不可以忘吗?”
“交学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忘了?!你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我缴费!”
“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怎么不让你缴费了?这里有这么多收费口,你为什么偏偏排在我后面?”
“明明是你插队抢在我前面!是你破坏了秩序,还故意制造麻烦,耽误我的时间!”
“别血口喷人!你说我插队,有证据吗?这里是大学,不是集贸市场,别像个泼妇一样,拉住谁就一通发疯!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瞎扯!”
顾承风推开简单就要离开,简单气恼地去拉拽他,“给我站住!”
嘶啦一声,空气中发出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顾承风停下来瞥了眼被简单拉破的衣袖讥诮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见自己闯祸的简单一下子就没了气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接受,但这衣服怎么算?”
“我可以帮你补好。”简单强压着怒火。
“你认为像我这么fashion的人,会穿一件缝补过的破衣服吗?!”
“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赔给我!”
无赖!无赖!无赖!!
简单在心里连骂了三声无赖,若不是四周有人,她真想好好收拾这个无赖一顿!明明是他有错在先,现在逮到机会竟然还想讹诈?
“好,我赔你!多少钱?!”
顾承风上下打量了番,就对这个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的简单有了个基本的判定。
顾承风伸出食指说,“这个数。”
“一百块是吗?赔给你!”
简单的家并不富裕,但她却从不愿意被别人看扁,这一百块对简单来说虽然得来不易,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这么多。
“喂!你打发要饭的呢?!这可是GUCCI,一百块连条袖子都买不起!我是看在和你同校的份上才给你打了两折,只收你一千块。”
“一千块?”
简单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
一千块啊,那可是她辛苦打工半个月的收入!怎么能就这样赔给这个无赖?!
顾承风看出简单的窘迫,故意抬高音量挖苦道:“怎么,没钱赔啦?!没钱赔就别装啊!搞得自己像是宇宙警察似的一脸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时候就义正词严,到自己犯错时就当缩头乌龟!”
“谁是乌龟了?!一千块是吗?我赔给你!但现在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我去给你取。”
“站住!”顾承风拦住简单,“你说去取,就会真的取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借口跑掉?”
“那你要怎样?”
顾承风一把将简单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抢过来,“用它做抵押!”
“你……”简单咬牙切齿道,“给我等着!”
顾承风对简单幸灾乐祸地摆手,“快去快回啊!”
就在简单离开后不久,顾承风三两下就把通知书撕成碎片,丢在地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报道处。
围观的学生开始议论纷纷,收费处的两个老师也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你刚才为什么对那个学生那么好声好气的?认识啊?”
“你不认识吗?那可是顾大公子,顾承风。”
“哦!哦!我知道他!他外公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长,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还是他爸爸捐赠的。”
“没错。不但如此,我们这些老师的奖金每年也都是顾董事长奖励的,所以你说我哪来的胆子去得罪财神爷的公子啊。”
“可顾董事长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那么让人不省心的儿子?”
“现在的富二代不都这样。我们学校像他这样有钱又有背景的公子哥还少啊,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刚才那小姑娘招惹了顾大公子,日后怕是要大倒霉了。”
……
两位老师说的没错,他顾承风,顾大公子,何许人也?
简单今日招惹了这样的人,开学第一天肯定比别人要过得精彩很多。
话说,简单离开报道处后就开始四处询问哪里有自动提款机。
奇怪的是,那些人给简单指来指去,最后简单几乎跑遍了整个交大还是没能找到一台可以用的自动提款机。
“同学,你知道哪里有自动提款机吗?”
简单叫住一位同学,当那人转过身来时,简单忽然有种心跳停止的感觉。
这位被叫住的男生高出了简单一个头,整体给人一种干净清透的感觉,他的脸部轮廓分明,有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黑亮明眸,当他注视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全世界在刹那间安静了……
简单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真有一见倾心这种事。
“同学,你问什么?”
洛琪远笑了笑,他已经见惯了女生在他面前神游太虚的事。
“哦,对不起。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自动提款机。”
“自动提款机啊……”
洛琪远的视线在看到跟在简单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后,好看的眉头蹙了下,心里对这个学妹的遭遇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就在你刚刚经过的地方就有一个自动提款机,5号楼的小卖部旁边。”
简单感激道:“谢谢你。”
“不客气。”
跟在后面看了好一阵的顾承风,不悦地问身边的死党向天野:“那小子谁啊?”
“他是洛琪远,父亲是鑫澜百货的老总。”
“原来是百货大王的儿子,怪不得他不怕你。”
顾承风迎着洛琪远走过去,两人肩膀交错的时候,像是两只孤傲的苍鹰,谁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跟在顾承风身后的向天野是大二生,在学校里早已臭名昭著,若不是他有个当警察局局长的老爸,早不知被学校劝退多少回。交大的学生都对向天野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是顾承风报道的第一天,作为兄弟的向天野一早就等在报道处。当看到顾承风和简单起矛盾后,和顾承风心有灵犀的向天野,不等顾承风吩咐就提早安排了下去,警告交大的学生不许帮助简单。
之后,向天野和顾承风跟在简单身后看好戏,那些学生在看到向天野后,也都不敢给简单指正确的路。
绕了半天冤枉路的简单,好不容易带着自己取来的一千块回到报道处,却被告知那个要她索赔的人已经走了,而简单的录取通知书早变成一堆垃圾被清洁大婶扫进垃圾桶。
简单怒吼一声,发誓要找到那无赖,把他大卸八块!
一位同学悄悄告诉简单,说那个刁难她的男生叫顾承风,是国际贸易系的新生。
简单通过打听找到国际贸易系的男生宿舍,气急败坏的她正要冲进宿舍楼,却被看门的大爷拦住。
“喂,喂,你干什么呢?这里是男生宿舍,女生不能进!”
“大爷,我找顾承风!请你帮我叫他出来。”
“在这别动。”
大爷拿起广播器,清了清嗓音,“顾承风同学,顾承风同学,楼下有人找。”
简单在楼下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人出来,又去问了大爷,希望能再叫一次,可大爷却说这栋楼的原则是,喊人只喊一次,让简单继续等。
眼看着都已经到了中午,简单实在忍不住地对着宿舍楼开始大喊:“顾承风,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顾承风!给我出来——!!”
这一喊,可把整栋楼的人都吸引了出来,大家全都打开窗户伸头看向外面。
“顾承风,你凭什么撕了我的入学通知书!你个无赖,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简单自认自己今天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虽然不小心撕烂了那无赖的衣服,但最后她还是忍痛决定赔偿他了,但那无赖呢?却根本就是在戏弄她!
她忍不下这口气!
“他不住这里。”
准备去吃午饭的洛琪远从楼里走出来,好心提醒了简单,她这样站在这里大喊大叫,只会让自己成为笑话。
“他不是国贸系的吗?怎么会不住这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如果你的录取通知书没了,可以去系主任那里开份证明,总好过在这里大喊大叫。”
简单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看着那一栋楼的男生都探出头议论她,简单忙低下头感谢说:“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
洛琪远淡淡说着,从简单身边走过。
简单站在原地目送洛琪远走远后才离开,她不知道一天之内碰见同一个人两次,而且两次都得到这个人的帮助,算不算是一种缘分?但她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简单才想起来问对方姓名,可已经走远的洛琪远根本没有听见。
简单终于弄到了证明,交了学费,报了道,等她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赶不及去参加班级会议,还差点连军训的衣服都没有领上。
一身疲惫的简单抱着军训的衣服,坐在学校门口等欧楠和叶橙。
看着欧楠和叶橙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走来,简单忽然觉得,就算新环境里有再讨厌的人,只要有自己的好姐妹在,一切烦恼就不算什么!
简单站起来,高兴地朝欧楠和叶橙挥手,“喂!我在这——!”
“简单,你们班有没有帅哥?”
“没。”简单到现在连辅导老师长什么样子都还不清楚。
“那你们班呢?”叶橙问欧楠,“学服装设计的,一定都是潮哥吧!”
“潮哥没看到,娘娘腔倒是一大把。你要的话,明天我就介绍你认识。”
“别别,姐我不好这口!”
“对了,叶橙,你见到你的小蜜蜂没?”
简单还记得,叶橙说过要在开学第一天给她的小蜜蜂来个惊喜。
“还没呢。我去他们宿舍楼找他时,他正好不在。”叶橙沮丧地说。
“没关系,反正你和他现在都在同一个学校,日后有的是机会。”简单安慰着叶橙。
“有句老话叫‘男追女隔成纱,女追男隔成山’,你这样死乞白赖地送上门,人家会看上你才怪!”欧楠打击地说。
“我的小蜜蜂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叶橙反驳着,随即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地撑在下巴上,又一个45度角仰望天空回忆说,“我的小蜜蜂是见义勇为的超人,是拯救世界的奥特曼,是聪明绝顶的福尔摩斯……”
“打住!再继续描绘下去,你的小蜜蜂就成超人奥特曼福尔摩斯的合体了。”
“他本来就是!”
欧楠斜睨了眼叶橙,向她伸手讨要说,“拿来。”
“什么啊?”叶橙茫然。
“照片啊!我和简单已经被你的小蜜蜂荼毒了一年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就是合体的样子啊!”
叶橙骄傲地说着,还不忘摆出一个奥特曼拯救地球的经典动作。
欧楠和简单对视一眼后,两人无语地丢下叶橙,先走了。
“喂,你们等等我啊!”
叶橙追上去,一手揽住简单一手揽住欧楠,不停地强调:“我真的没骗你们,小蜜蜂就是他们合体后的样子,你们若是见到了真人,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定会惊呆了!”
“我对你的品味一直保持怀疑,所以在选男友的问题上,我对合体超人也同样保持怀疑。”欧楠拿开叶橙的手。
叶橙看向简单,征求她的看法。
“我虽然品味不高,但也是正常口味,你的合体超人我恐怕也无法欣赏。”简单如实回答。
“好啊,你们俩个,敢小看我的合体超人?!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带到你们面前,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欧楠指了指一杀马特造型的男生说,“是那种‘惊为天人’吗?”
“我觉得叶橙的小蜜蜂,应该比那个还要具有杀伤力。”
简单也打趣起来,被气恼的叶橙咆哮着开始追赶欧楠和叶橙,誓死要捍卫她心目中的男神——小蜜蜂的高大形象。
其实,叶橙一点都没有夸张,她说小蜜蜂是见义勇为的超人,那是因为叶橙在幼稚园的时候,有大班的哥哥欺负小班的弟弟,她的小蜜蜂挺身而出地保护被欺负的小弟弟,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小蜜蜂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断了腿。
说小蜜蜂是拯救世界的奥特曼,是因为他和叶橙在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发起了为非洲饥饿儿童募捐的活动,小蜜蜂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捐献了出来,尽管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小蜜蜂被饿了整整一天。
说小蜜蜂是聪明绝顶的福尔摩斯,也是有理有据的。他和叶橙一起念初中的时候,班里同学的漫画书丢了,是小蜜蜂最后找到了小偷,当然,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也并不是那么美好。小蜜蜂被人报复,在放学后被人围起来暴打了一顿。
虽然高一的时候小蜜蜂突然转了学,但叶橙却一直坚信,不管再过多少年,小蜜蜂永远是小蜜蜂。
说起小蜜蜂的照片,叶橙手里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唯一一张照片却是在叶橙的生日会上……叶橙本来想第一个请小蜜蜂吃蛋糕的,谁知道突然摔倒,手中的蛋糕朝小蜜蜂飞去,正巧地砸在了小蜜蜂的脸上。
那张小蜜蜂被奶油蛋糕敷满整张脸的照片,就成了叶橙的独家记忆。
02
回到欧楠的家后,简单把三人新发的迷彩服都洗了洗,又把家收拾干净后这才出门去打工。
欧楠的家离交大很近,过条马路就到,而欧楠家又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当知道叶橙和简单也同时被交大录取的消息后,欧楠就下了道懿旨,让她们俩个不许住校,必须住在她家里。
叶橙倒是住哪都无所谓,反正欧楠的家又大又宽敞。至于简单更是求之不得,因为住在欧楠的家里,可以让她省去一大笔住宿费。
简单打工的地方离欧楠的家有点远,简单需要倒两次地铁再倒一次公车才能到。
虽然已经跟老板打过招呼,但因为堵车而迟到足足一个半钟头后,老板还是对简单大发雷霆。
“你要是来不了,可以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这样我也可以及时安排其他人去!你电话也不打,我也联系不上你,鬼知道你是已经去了,还是没去啊?!”
老板金哥将一张单子狠狠地摔在简单面前,“现在客户来投诉了,说我们承诺的半小时必达服务根本就是夸大其词!不但要投诉我们,还要取消和我们VIP客户协议中的所有消费项目!”
“简单啊简单!这可是个年消费上万的高级VIP啊!你怎么可以让我失去这样的客户!”
“对不起老板,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没来,你就会派其他人去,我……”
简单解释着,她打工的地方是家负责清洁的公司,因为工作时间有弹性,简单高三复读那一年就已经在这里打工了。
公司里有很多她这样勤工俭学的学生,她们不需要每天都在公司等着,有活的时候,老板金哥会打电话通知她们,她们只需要记录上门清理的时间以及地点,到时间直接出工就行。可简单没有手机,她是前天来公司请假的时候才被老板金哥安排了这次的工作。
但按照以往的惯例,简单每次出工前都会先到公司,换上工作服拿上清洁的工具才会出工。她以为老板金哥知道这点,如果她晚了,老板金哥没看到她的人来公司就会改派其他人去。可这一次,老板金哥忘了,为了推卸责任,他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简单的头上。
“你这是在怪我吗?!”老板金哥打断简单的话。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
“你最好给我想办法弥补这件事的损失!否则别怪我把你这个月的薪水都扣了!”
“不可以!”简单紧张地抓住老板的手央求他,“不可以扣我的薪水!”
金哥掰开简单的手,“你那点薪水根本不够赔偿我的损失,这样已经算对得起你了!”
“不可以老板!这个月的薪水是我要还给婶婶的学费!婶婶她身体也不好,这笔钱对我真的很重要!”
简单的学费一大部分是自己打工赚的,差额的三千块是婶婶借给简单的,简单答应这个月拿到薪水后就会还给婶婶,可现在老板金哥却要把薪水都扣了?简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你婶婶身体不好,我还心脏不好呢!一万块的VIP因为你而得罪了,我现在是心肝脾肺疼!”
“再给她一次机会吧,简单在公司的这一年,服务口碑极佳,也为公司赢得了不少新客户。”
左景意走过来劝说,他是店里资格最老的员工,现在已经升为公司的客户代表,他的话对老板金哥很有影响力。
“好吧,既然左经理都替你说话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板金哥将vip的客户资料递给简单,“如果你能让客户重新续约,我不但不扣你工资,还会继续留用你!若你做不到的话,就给我立马滚蛋!”
“谢谢老板,谢谢左哥!”
简单感激地接过资料,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老板金哥走后,左景意走过来告诉简单,“据我所知,这家人还没有找到新的清洁公司,你现在就去吧。记住,一定要非常诚恳地向对方道歉,并免费提供清洁的服务,相信她们不会太为难你。”
“我一定会做好!绝不会让左哥失望!”
“好了!快去吧!”
简单换好衣服后,带着清洁用的工具就出发了。
左景意看着简单像风一般离去的身影,心中默默为她加油。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简单时的场景。
简单来公司面试清洁工的工作,左景意让她对自己做一下基本介绍,简单看了看四周后,一下子将整台饮水机连机带桶地抱起来。
“我力气比男孩子还大,用我的话,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这就是简单的介绍,如她的人名一般简单,明了。
一年的观察让左景意对简单的印象更好了,这个小姑娘不但能吃苦,而且勤快,为人善良,到公司半年就已经和公司员工们打成一片,他很看好简单。
简单坐公车来到了客户资料上的地址,这里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
“叮咚——”
简单说明来意,管家将这件事禀告了女主人,女主人原本是不给简单机会的,可简单一直恳求并提出会免费提供三次的清洁工作,这才获得了原谅。
管家将简单带到这栋房子后院的游泳池,让简单好好清理。
“放心吧!我们必达的服务宗旨就是一定让客户百分百满意!”
“你最好动作快一点,现在已经五点,九点后这里就不通公车了。”
管家善意地提醒了简单后就去忙他的事情。
这是个一百平的游泳池,普通人清理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简单气力大又动作快,她预计自己在两个半小时内就能清理完,这样就不会错过九点的最后一班车。
“好了!开始吧!”简单掳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
太阳渐渐西斜,门铃响了,像是有人回来,不一会儿就飘来饭菜的香味,那味道让简单的肚子咕噜噜直叫。
简单打开自己带的矿泉水猛喝几口,饥肠辘辘的感觉稍稍得到些缓解。
托那个无赖的福,到现在为止,简单一整天就只吃了顿早餐。
想起那撕了她录取通知书又刁难她的无赖,简单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心里的怨恨全都发泄在手中的刷子上,用力刷着游泳池壁,幻想着就是无赖的脸。
八点的时候,简单终于干完活,正收拾东西要离开,大房子传来一声女主人的尖叫,不一会儿女主人就跑了出来,站到简单面前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耳钉?跟这个是一副的。”
女主人将一只珍珠的耳钉拿给简单看。
“对不起,太太,我没有看到。”
“你清理游泳池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
简单摇摇头,“真的没有。”
“妈,怎么了?”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清瘦男孩子走了出来。
“我的耳钉不见了。”
“李管家,家里你都找过了吗?”男孩问管家。
“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太太怀疑是白天游泳的时候,掉在游泳池里。”
“那游泳池里找了吗?”
“我打扫的时候没有看到耳钉。”
简单插话,她感觉这家的女主人在怀疑耳钉的丢失跟她有关。
“不可能!一定是掉在游泳池里了!”太太说的很坚定。
“这样吧,把家里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男孩提议道,就这样原本要收工回家的简单被带进了大房子里,她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栋房子内部奢华的装修,只希望监控录像能还她清白,让她尽快离开。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男孩让管家把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简单看到女主人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换了泳衣在游泳池里游泳,当时她的耳朵上确实有戴一副珍珠的耳钉,可当四十分钟后她从游泳池里上来时,她右耳上的珍珠耳钉竟然不在了。
“你看!真相大白了!我就说嘛,耳钉一定是掉在游泳池里了!”女主人指着定格的画面。
“太太,我真的没看到你的耳钉,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搜身!”
男孩审视了简单一会儿,又把监控录像向后倒了倒,发现自从女主人离开游泳池后,确实没有其他人再靠近过游泳池,直到简单出现。
“你把我们洛家当什么了?搜身这种事还是让警察去做吧!”女主人拿起电话就报了警。
因为问心无愧,简单并不害怕警察,相反她还希望警察来后能还她的清白。
不到十分钟,警察就来了。
警笛声惊动了屋里的另一个人。
洛琪远从卧室走出来,他刚刚沐浴完,微卷而略显凌乱的湿发让他显得有些不羁。
在看到屋里站着的陌生女孩时,洛琪远正在擦头的动作停顿了下,纳闷道,怎么是她?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检查和询问,警察最后确定那耳钉并没有被简单拿走,并推断是在游泳池放水的时候,耳钉从放水口被冲走了。
警察的推断得到了男孩的认可,管家送走警察后,女主人却并没有让简单离开。
“就算不是她拿的,也和她脱不开关系!如果她能仔细一点,专业一点,在排水口加装漏网,我的耳钉就不会丢!这都是她的错!她必须赔偿!”
“太太,你家游泳池设计的时候排水口和管道是焊接在一起的,根本没办法加装漏网啊。”简单虽然在清洁公司干了一年,但她却并不是第一次给有钱人家清理游泳池。加装漏网的事,她当然不会忘了。
“没办法你就不会想办法吗?!是你苦苦哀求我给你一次机会,可看看你都干的什么事?!我不管,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简单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这家女主人刚和男主人吵过架,心情正不好,本以为是简单偷拿耳钉,还把警察找来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虽然她这样的阔太并不介意一只耳钉的丢失,但她却已经把简单当做自己发泄怒火的目标。
“妈,你那耳钉多少钱买的?”男孩问。
“十万吧,具体多少,我哪记得住。”
“这样好不好?让她赔我们十万。”
“她赔的起吗?”女主人鄙夷地扫了眼简单。
“赔不起也要赔,不然我们就和她打官司,到时候让法院来判这件事。反正我们有监控视频为证,到时候她想赖也赖不掉。”
“你们不能这样做!”
听到她们要告上法院,简单顿时着急了。
她才刚刚进入大学,才刚开始全新的生活,如果让同学们知道她被人告了,日后她还如何在学校生活?更何况,这些有钱人的律师能把黑都说成白,这种小CASE闭着眼睛都能打赢,到时候她不但会被同学嘲笑,还要赔偿十万块。
“不上法庭也可以,只要你写一张欠款同意赔偿十万元,我就让你走。”男孩将笔和纸交给简单。
简单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心里咒骂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不愿意,那我们就法庭见吧。”
“我写!”
简单一把将笔纸抢过来,蹲在茶几上却怎样也写不出来。
十万块?!十年的学杂费啊?!她到哪里去凑这么多钱?!简单觉得握在手中的笔是那样重,重到她根本写不出一个字。
“等一下。”
洛琪远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记得还有一只耳钉没有丢吧?”
女主人对于洛琪远的出现似乎并不高兴,她甚至连正眼看他一下都没有,自顾自地喝着手中的红茶。
“是这样的。”管家回答说。
“既然一副耳钉的价格是十万,那她弄丢一只,按理说只要赔五万就好。”
“说的好听,弄丢一只,另一只还能戴吗?”女主人冷嘲热讽着。
“能不能戴是你的问题,不是她的。她所造成的损失只是一只耳钉,如果今天你们逼她写下欠十万元的欠条,被外人知道了,洛总裁可丢不起这个人。”
洛琪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沙发上,两条腿极其自然地抬到桌子上,正压在简单面前的那张纸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洛琪远出现后,简单一度惶惶不安的心忽然静下来,她的目光始终跟着洛琪远,尽管他并没有看她。
竟然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现在的他和白天的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到底哪一种样子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不要把你爸搬出来压我!我才不怕他!”
女主人生气地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冲着洛琪远光着脚丫,翘在桌子上的两条腿鄙夷道:“什么规矩都不懂还妄想来教训我?真是农村来的,没素质!”
“没听过一句话吗?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我不介意你用诋毁我来诋毁洛总裁。反正在你眼里,洛总裁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比不上我这个从农村来的没素质。”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爸!”
站在一旁安静很久的男孩终于开口了。
他叫洛启轩,是洛琪远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是洛启轩的妈妈,也是洛琪远的后妈,原百货公司大亨的独生女儿姚澜雨。
洛琪远的父亲是在娶了姚澜雨之后才变成现在的洛总裁,被他抛弃的糟糠之妻,洛琪远的生母在四年前已经因病去世。
“我有说错吗?洛总裁是如何抛弃糟糠之妻,迎娶有钱人家小姐的事,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了吧?就连你妈都整天开口闭口地说,没有她姚澜雨,就没有现在的洛远山!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洛总裁,其实就是个靠女人起步的小白脸!”
“哥!你别再说了——!”
洛启轩打断洛琪远的话,“有什么话我们关起门来说!现在还是先把妈丢失耳钉的事解决了。”
洛琪远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不是什么秘密,我说不说大家都知道。”
被洛琪远言行刺激到的姚太太,将手中的耳钉扔在地上对管家吩咐说:“把事情尽快处理好!把这些跟这个家不相干的人快点给我赶走!”
“是,太太。”
姚太太转身走上楼,她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这些跟这个家不相干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洛琪远。
“要不是洛总裁打电话逼迫我回来,你以为我愿意踏进这个四处散发着钱臭味的屋子半步吗?不过真好笑,今天不是姚太太和洛总裁的结婚纪念日吗?洛总裁不是许诺说,无论如何也会回来一起吃晚饭的吗,可现在,他人呢?”洛琪远阴阳怪气地说着,将自己擦头发用过的毛巾随手丢在地上,毫不在乎地从上面直接踩过。
只剩下洛启轩,李管家和简单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好静。
“二少爷,这件事你看怎么办?”李管家请示着。
洛启轩怪异地打量了眼简单,对她命令说:“快写吧,写完就走人!”
“那我要写多少?”
“你想写十万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简单一听这话,哪还敢有半分犹豫,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上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写上了自己的姓名,住所,还有身份证号码,以及欠款的金额,最晚偿还时间等等。
洛启轩接过简单写的欠条时,颇为好奇地又多打量了眼简单。
“怎么了?有哪里写的不对吗?”
“哼。”洛启轩冷笑了下,留下一个让人揣摸不透的背影就走上楼。
简单不明所以地站在大厅里,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直到李管家提醒她可以离开了,她才拿起自己来时的工具逃也似地跑出洛家。
离开洛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简单一个人走在富人区冷清的街道上,为自己如何回家而头痛困扰。
这片富人区建在半山腰上,需要步行到山脚再走三站地的样子才会有地铁站。
简单粗略地估计,等她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也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胃痛让没走出多远的简单停下来,捂住自己的胃口蹲在路边。
这条路的两边种满了蓝花楹树,铺满路面的蓝花楹让简单不由地想起婶婶家门口的那条路。
好想吃婶婶做的饭团!好饿啊……
“你怎么了?”
一个声音轻轻地飘进简单的耳朵,她回头看去,竟然是洛琪远。
“没什么。”
简单站起来,胃好像忽然不那么痛了。
“没车回去了是吗?”
“嗯。”
简单点点头,觉得眼前的男生又变成了白天的样子。
“我叫了出租车,一会儿就到,可以捎你一程。”
“谢谢。”
简单悄悄打量起站在身边的洛琪远,脑中不禁想起今天一天和他相遇的三次场景。简单觉得在那大房子里的“他”和在学校里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简单更喜欢在学校里那个给人亲和感和温暖感的“他”。
“咕噜噜—”
简单的肚子又抗议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的清楚,简单尴尬无比地低下头。
“给你。”
洛琪远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面包递给简单。
“不用了,谢谢。”简单客气地拒绝了。
“拿着吧。”洛琪远把面包塞在简单手里。
“谢谢。”
简单接过面包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她是真的好饿啊,三两下功夫就消灭了手上的面包。
等简单解决战斗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洛琪远正盯着她看,好像看了很久的样子。
“怎么了?”简单不解地问。
洛琪远摇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吃东西。”
简单的脸唰一下红了,后悔不已地解释说,“平时我不是这样,今天是因为太饿了。”
“没关系,我会替你保密的。”
洛琪远笑着说,眉眼弧度显得更细长了。
就一秒,他的微笑让尴尬的气氛瞬间消失,就像圣诞节的烟火照亮了整个世界。
简单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过,好像上一秒心还在惴惴不安,下一秒就能平静无波。
她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洛琪远的一切正吸引着她。
“谢谢你,不单是刚才的面包,还有耳钉的事。”简单正式地感谢。
“小事而已。”
洛琪远低头看了下手机后告诉简单,“还有十分钟车就会到。”
“哦。”简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没问题。”洛琪远把手机递给简单。
简单打给了欧楠,告诉她今天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所以会晚一点回去,让她和叶橙不要担心。电话里简单没有提今天发生的这件意外。
当简单把手机还给洛琪远时,他随口问了句:“钱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多打几份工,一定能还清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正在招工,待遇还不错。”
洛琪远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星罗图书大厦?”简单讶异地念着名片上的字,“是不是建在市中心最大商业街上的那栋十层楼高的星罗图书大厦?”
“就是那。最近正在招图书整理员,可以兼职,你可以去试试看。”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了!”
简单朝洛琪远深鞠了几个躬,这样的她让洛琪远又忍不住笑起来。
简单一头雾水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又闹了什么笑话。
“没事,别多想,我只是觉的你挺有意思的。”
简单从不知道,被人说“有意思”竟然还能有种心轻飘飘的感觉。
“你人真好,今天帮了我四次。”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简单,简简单单的简单。”
“名字跟你挺搭。我叫洛琪远,是国贸系的,比你高一届。”
简单还想说什么,可脑子却像打结了一样,在洛琪远的注视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除了冲对方嘿嘿嘿地傻笑。
洛琪远见她这样,心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侧过脸去,用手挡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简单尴尬又羞涩地低下头,藏起自己无措的傻样,内心抓狂着!
简单啊简单!你什么时候变成叶橙那样的花痴了?!看见帅哥,连话都不会说了吗?!丢人!丢人啊!!
月色轻柔地落在简单和洛琪远的身上。
夜静得仿佛能听见花落的声音。
空气的味道就像凝集在叶子上的露珠般,清透洁净。
简单和洛琪远就这样并肩站着,即便没聊什么,气氛却非常融洽。
夜风卷起地上的蓝花楹,像一片静谧的海面上掀起了阵阵波浪。
就在距离简单和洛琪远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因为没按要求住校而偷跑回家的顾承风被他父亲用棍棒赶了出来。
顾董事长恨铁不成钢地用棍子指着顾承风,大骂道:“既然上了大学,就要有上大学的样子!快给我回学校住去!”
“爸,你不知道,那宿舍还没有家里的厕所大,还要四个人一起住?!就连床都没有家里的沙发大,怎么住人啊!”
“你是享福享惯了,四人一间的宿舍已经是交大最好的宿舍!要知道你爸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十人一间,比现在不知道艰苦多少!”
“时代不同了嘛!你不能用你那时候的标准来要求我啊!”
“就算时代不同了,为什么别人都能住校,你不能?!少给我废话,快回去!”
“不去!我宁愿睡客厅沙发,也不去那种鸽子笼!”
“不去是吧!你等着。”
顾董事长拿出手机,“吴秘书,从现在开始,给我停了承风的所有信用卡,并交代下去,我顾氏企业名下的所有酒店全都不许承风入住!若是谁敢阳奉阴违,被我知道了立刻炒他鱿鱼!”
“爸!你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
“你觉得绝吧?要不要知道更绝的?”顾董事长又继续对电话里的吴秘书交代,“另外,从今天开始,承风所有的日常支出也全都给我停了。并放话出去,若有谁敢私自借钱给他,就是不把我顾鸣仁放在眼里!”
“爸!你这不是赶尽杀绝吗?!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正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不能看着你养成那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给我回学校住去,如果你好好表现,每个月会让吴秘书给你一千块的生活费,若让我知道你有任何不良行为,这一千块的生活费也一起取消了!你就去给别人洗盘子打工赚钱!”
“爸——!!”
“这事没得商量!”
顾承风见自己软磨硬泡都没用,只能以退为进地说:“那好,我回学校住去,但你总要让我收拾几件衣服吧。”
“王婶,你看着他,收拾完衣服后就立刻送他走!”
“是,董事长。”
今早顾承风起床后,顾董事长就要求他自己去学校报道,而且还不让家里的车送,让他坐地铁去。顾承风以为老爷子只是一时兴起折腾他,没想到这次竟是真的要让他像其他人一样经历普通的大学生活?
一想到那狭小的宿舍,狭小的床,还有那狭小的衣柜和卫生间,顾承风就整个人不舒服!拎着行李箱走到屋外后就打给了死党向天野。
“别废话,快开车来接我!放心,我不会住你家。给我找个干净点的旅店,只要别让老爷子知道就行。”
“另外,给我带点钱来,奶奶她这个月回国后,我就还你!”
顾承风正打着电话,一辆载着简单和洛琪远的出租车便从他身边经过,他没能看清车上的人。
洛琪远将简单送到巷子口,简单站在原地目送出租车离开。
出租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交大门口,洛琪远下车走进校园。
那个男孩叫他“哥”,叫那个女主人“妈”,那他和那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那个家里的他给人一种冷漠的疏离感?一旦离开那里,他又变得温暖而亲切?
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
“喂!看什么呢?魂都没了!”
叶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简单一大跳。
“没看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太后担心你,让我出来接你。”叶橙把简单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不过你今天回来的也太晚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啊?”
“没事,只是工作有点多,所以晚了。”
简答不打算把五万元欠款的事说出来,不想让姐妹替她担心。
“你撒谎!”叶橙笃定地说着,一下子逼近简单,紧盯着她的双眼,“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有事!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被老板骂了,被客户刁难了?”
简单被叶橙问的一阵心慌,推开挡在面前的她,走进家说:“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好狗不挡道,快让开,我内急啦!”
“人家在关心你,你竟然骂我是狗?!有没有良心啊?!”
叶橙抱怨着,拎着简单留下的东西就跟进屋。
从卫生间出来后的简单一头扎进厨房,饥肠辘辘的她正要动手下点面条吃,欧楠从冰箱里拿出一盘寿司递给她说:“给你留的,快吃吧。”
“还是欧楠对我最好。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疑神疑鬼,问东问西。”
简单一口一个将寿司塞进嘴里,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洛琪远在看她吃完面包后的那种笑,想起他说她“挺有意思的”……一个不留意,简单就被寿司噎住。
“咳咳!!!”
简单捶打着胸口猛喝几口水,在一旁观察很久的叶橙又跳出来判定说:“有问题!今天的简单一定有问题!老实交代,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
“有啊,遇见的人多了。”简单转过身,背对着叶橙继续吃寿司。
“我是说,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熟人,或是帅哥之类?”
“你是韩剧看多了,有帅哥臆想症吧!”简单站起来,将吃完的寿司盘子塞给叶橙说:“早点洗洗睡吧你!”
“喂!人家是在关心你啦!”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那堆订单什么时候准备好吧。我也去睡了,你弄完后记得把客厅的灯都关掉。”欧楠走过来拍拍叶橙的肩膀,也回屋休息去了。
“你们俩个要不要这么无情地对我啊?!”叶橙站在客厅里抗议着。
欧楠在淘宝网上有家网店,上面卖的所有衣服都是欧楠自己设计和剪裁的。叶橙是欧楠聘请的客服,专门负责回答用户的问题,以及负责处理订单还有发货。
欧楠说,这个工作把叶橙的优点发挥到极致,面对不同的客户叶橙总有她的一套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