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搜查
莫里斯又守在热纳维也芙房间的百叶窗对面花园的哨位上；不过百叶窗已关严，热纳维也芙来到红屋骑士房间里。
莫里斯也真该离开房间了，因为他刚走到花房拐角处，花园的门开了，穿灰制服的人带着洛兰和五六个掷弹兵走进来。
“怎么样?”洛兰问道。
“您瞧，”莫里斯答道，“我坚守岗位。”
“没有企图逃跑么?”洛兰问道。
“没有人，”莫里斯答道；洛兰这样问，他也就庆幸自己没有说谎了，“没有人。你们呢，你们干什么了?”
“我们么，我们得到可靠消息，说红屋骑士在一小时之前已经进屋，一直没出来。”警方的人答道。
“您认出他的房间么?”洛兰问道。
“他的房间与迪克斯梅女公民的房间只隔着一条走廊。”
“啊!啊!”
“当然罗，他不需要分开的；好像这个红屋骑士还是个风流小生哩。”
莫里斯感到血往脑袋上冲；他紧闭双眼，眼眶里金星直冒。
“嗯!不过……迪克斯梅公民，他对这件事怎么看?”洛兰问道。
“他觉得对他是一种光荣。”
“怎么样?”莫里斯声音哽塞地问道，“我们决定了么?”
“我们决定在他的房间里抓他，也许在他的床上。”警方人员说。
“他有所怀疑了么?”
“绝对没有。”
“地形位置如何?”洛兰问道。
“我们手头有一张十分准确的地形图，”穿灰制服的人说道，“花园拐角有一楼阁，在这儿；走上四级台阶，在这儿，看见了吗?来在一个平台上，右首是迪克斯梅女公民套间的门，大概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那扇窗户。在窗户对面，最里端有一道门开向走廊，在走廊上有叛徒房间的门。”
“好，这个地形图比较详尽，”洛兰说道，“凭这张地图闭着眼睛就能走路，不用说睁开眼睛了，那么走吧。”
“路口都把守了么?”莫里斯关心地问道，所有在场的人都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他担心红屋骑士会逃跑。
“路、通、交叉口，全都布哨了，”穿灰制服的人说道，“如果一只耗子没有口令，我也不信它能通过。”
莫里斯战栗了；他看到戒备如此森严，不由得不担心他叛变是否能给他带来幸福。
“现在，”灰衣人说道，“你需要多少人逮捕骑士?”
“多少人?”洛兰说道，“我希望莫里斯和我去，两人足矣；是么，莫里斯?”
“对，”后者吃吃地说道，“我俩足够了。”
“听着，”警方人员说道，“也别增加多余的士兵了；你们准备好了么?”
“当然!我想，我们准备好了，”洛兰大声说道，“是么，莫里斯，该是我们抓他的时候了?”
洛兰说这句话时加强了语气。他已经说过了，人们开始对他俩有所猜疑，应该迅速正名，因为在那个年代，怀疑会不胫而走，并且大大膨胀起来；不过，洛兰心里有数，没有人敢于怀疑他俩的爱国热情，他们一定能抓住红屋骑士。
“好吧!”警方人员说道，“倘若你们动真格的，还是多带几个人吧，三个比两个好，四个比三个好；红屋骑士睡觉时枕下放剑，床头柜上还有两把手枪。”
“该死的!”洛兰小队里的一个掷弹兵说道，“大家一起去，不用挑挑拣拣的；假如他投降，我们就把他留下来以后送断头机，假如他反抗，我们就把他剁成碎块。”
“说得好，”洛兰说道，“走吧。我们从门还是从窗口进?”
“从门，”警方人员说道，“说不定钥匙就在上面呢；而倘若我们越窗而入的话，必须敲碎几块玻璃，会发出声响的。”
“从门进入吧，”洛兰说道，“只要能进去，从哪儿进去都行。走吧，拿着剑，莫里斯。”
莫里斯木然地从剑鞘里拔出剑来。
小分队向小楼挺进。如同灰衣人指出的那样，他们摸索到了梯级，然后走到平台上，接着便是门厅。
“哟!”洛兰兴奋地大声说道，“钥匙在门上呐。”
果然，他在夜色中伸出手，如他所说，他的手指已感触到了冰凉的钥匙。“行了，打开吧，中尉公民。”灰衣人说道。
洛兰小心翼翼地转动锁孔里的钥匙，门开了。
莫里斯用手擦拭额上沁出的汗珠。
“到了吧。”洛兰问道。
“还没有，”灰衣人说道，“如果地形资料是正确无误的话，我们现在该在迪克斯梅女公民的套间里。”
“我们可以证实的，”洛兰说道，“点蜡烛吧，壁炉里还有火。”
“点燃火把，”灰衣人说道，“火把不像蜡烛易灭。”
他立即从一个投掷兵手里接过两支火把，在将熄的炉膛里点燃。他把一支交到莫里斯手中，另一支交到洛兰手中。
“你们看见了吧，”他说道，“我没弄错：这道门开向迪克斯梅女公民的卧室，那一道门面向走廊。”
“上去，到走廊去。”洛兰说道。
他们打开了里端的门，那门与第一道门一样没有关死，于是他们来到骑士套间的门对面。莫里斯见过道门不下二十次了，从未问起过它能向哪里，他以为家人聚会的地方便是热纳维也芙接待他的那间房间。
“哦!哦!”洛兰轻声说道，“这里情况变了，没有钥匙，门紧闭着。”
“可是，”莫里斯有气无力地问道，“您能肯定就在这里么?”
“倘若地图无误，应该在这里，”警方的人答道，“再说，我们就要证实了。投掷兵破门!而你俩，公民们，你们准备好，一旦门被撞开，你们就冲进屋去。”
警方代表指定了四个人，他们举起枪托，指挥人员做了个手势，只一下子门被砸烂了。
“投降吧，否则就是死!”洛兰边叫喊边冲进房间里。
没有回音：窗上帏幔是闭上的。
“床后!注意后面!”警方的人喊道，“瞄准，只要床帘一动，就开枪。”
“等等，”莫里斯说道，“我去撩开床帘。”
也许是莫里斯希望红屋骑士藏在帏帘后面，并希望第一刀或者第一枪是冲着他来的，床幔发出丝丝声，顺着金属杆张开来。
床是空的。
“他妈的!”洛兰说道，“没有人!”
“他可能溜了。”莫里斯讷讷说道。
“不可能，公民们!不可能!”穿灰制服的人大声说道，“我对你们说，一小时前，我们的人看见他走进来的，但没有人看见他走出去。所有出口都有人把守。”
洛兰打开内室和衣橱的所有门，到处张望，甚至连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法藏身的小空间也不放过。
“没有人!你瞧见了，没有人!”
“没有人!”莫里斯带着读者不难理解的激动心情重复道，“果真没人，看见了吧。”
“在迪克斯梅女公民的房间里，”警方的人说道，“他会在那里么?”
“啊!”莫里斯说道，“请尊重妇人的内室吧。”
“这是什么意思，”洛兰说道，“我们肯定会尊重她的房间及迪克斯梅女公民本人的；可我们要进去看看。”
“搜看迪克斯梅女公民吗?”一个掷弹兵说道，他为能开一个下流的玩笑而沾沾自喜。
“不，”洛兰说道，“只看房间。”
“这样的话，”莫里斯说道，“让我第一个进去吧。”
“进去吧，”洛兰说道，“你是上尉。一切荣誉大人先沾。”
他在原来的房间里留下两人看守，又回到了点燃火把的那间屋去了。
莫里斯走近那道通向热纳维也芙卧室的门。
他这是第一次进去啊。
他这时心狂跳不止。
钥匙在门上。
莫里斯伸手拿到钥匙，但没转动。
“怎么啦，”洛兰说道，“打开啊?”
“可是，”莫里斯说道，“倘若迪克斯梅女公民睡下了呢?”
“我们看看她的床，床下，壁炉炉膛和衣柜，”洛兰说道，“倘若只有她一人在，我们就祝她晚安。”
“不，”警方人员说道，“要把她抓起来；热纳维也芙?迪克斯梅女公民是个贵族，被判定是迪松姑娘和红屋骑士的同谋。”
“那么你开吧，”莫里斯放下钥匙说道，“我不抓女人。”
警方的人对莫里斯斜瞟一眼，而掷弹兵之间就窃窃私语起来。
“哦!哦!”洛兰说道，“你们悄悄地说话吧，那就连我一起算吧，我同意莫里斯的看法。”
接着，他后退一步。
穿灰制服的人抓住钥匙，猛地一拧，开门了；士兵们冲进房间。
茶几上燃着两支蜡烛，可是热纳维也芙的闺房与红屋骑士的内室一样都空空如也。
“空的!”警员说道。
“空的!”莫里斯说道，脸变得苍白，“她在哪儿呢?”
洛兰惊讶地望着莫里斯。
“搜!”警员说道。
他带着一些士兵开始搜索整幢房子，从地窖一直搜到实验室。
莫里斯急不可耐地目送着这一伙人，等他们刚刚背过身子，便一个箭步冲进房间，再次打开已打开过的衣柜，焦虑不安地轻唤道：
“热纳维也芙!热纳维也芙!”
然而热纳维也芙没有应答，房间里真的空了。
于是莫里斯跟着神经质似的搜索整幢房子了。花房、仓库、附属建筑，他无一不看，但毫无结果。
突然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那是一队武装兵来到门前，他们与哨兵互换了口令，进入花园，散布在房子周围，这支增援部队的领头人便是头盔上插着羽饰被硝烟熏黑了的桑代尔。
“怎么样，”他对洛兰说道，“叛乱分子在哪儿?”
“什么!叛乱分子在哪儿?”
“是啊。我问你们拿他怎样了?”
“应该让我来问您哩：假如您的分队严守出口，就该把他逮住了，因为我们进去时，他已不在屋里。”
“您在说什么?”动怒的将军叫喊道，“你们让他跑了?”
“我们无法让他溜掉，因为我们从未抓到过他。”
“我真弄湖涂了。”桑代尔咕哝道。
“糊涂什么?”
“你们的特使对我说的那番话。”
“我们派遣什么人了么，我们?”
“毫无疑问。此人穿一身棕色工装，戴绿色眼镜，跑来对我们说，你们马上就要逮住红屋骑士，可他像一头狮子似的拚死反抗，因此我就跑来了。”
“一个穿棕色工装，戴绿色眼镜的人?”洛兰重复道。
“肯定是，并且挽着一位妇人。”
“年轻，漂亮?”莫里斯斯冲向将军大声问道。
“是的，又年轻又漂亮。”
“就是他与迪克斯梅女公民。”
“他是谁?”
“红屋……啊，我真浑，怎么没把他俩都杀了!”
“行啦，行啦，林代公民，”桑代尔说道，“我们会抓住他们的。”
“可是你们怎么会放过他俩呢?”洛兰问道。
“哼!”桑代尔说道，“我放他们过去，因为他们有口令呀。”
“他们有口令!”洛兰嚷道，“这么说在我们中出现了叛徒?”
“不会的，不会的，洛兰公民，”桑代尔说道，“我们了解你们，知道你们中间不会有叛徒。”
洛兰瞧瞧周围，像是在寻找他所说的叛徒似的。
他看见莫里斯脸色阴沉，目光游移不定。
“哦!”他咕哝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不会走远的，”桑代尔说道，“搜索周围街区；也许他会落到某个巡逻队之手，这些人可能比我们更机灵，不会上当受骗的。”
“对，对，搜索吧。”洛兰说道。
说完他挽住莫里斯胳膊，借口去搜索，把他拖出花园。
“对，搜，”士兵齐声说道，“但在搜索之前……”
他们之中的一个把火把扔在堆满木薪和干草的敞棚上。
“来一下，”洛兰说道，“来一下。”
莫里斯没有任何抗拒。他像一个孩子似的乖乖跟着洛兰走；这两人奔到桥头，谁也不说一句话；到了那儿，他们停下，莫里斯转过身子。
在市郊那边的天空上火光映红一片，他们看见一些房屋上面窜起了无数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