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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法国国王路易的读经室 (4)

第十卷 五、法国国王路易的读经室 (4)

“陛下!请听我说。陛下!我这条小虫不值得您发雷霆之怒。一棵莴苣不须用主的雷电去打。陛下,您是一个明智的君主,勇武而强大,请将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实小民可怜可怜吧!像我这样的人要去参与反叛,真比让火花从冰块上蹦出还难!万分仁爱的陛下,君主与狮子的美德是仁慈宽大。呜呼!严厉只可让人感到畏惧,行人并不能因朔风的劲吹而脱去外套;以它炽热的光芒,太阳能使人的身心渐渐温暖,他只有穿着衬衣。陛下,我的太阳就是您。您是我至高无上的主人,我对您发誓,伟大的君主,我并没有与无赖们是一伙,既不是纨绔子弟,也不是匪徒。阿波罗的随从是叛乱和抢劫,我不会被乌云掩盖,参加招摇过市的造反集团。作为王上忠实的顺民。为保持妻子的贞节,丈夫产生了嫉妒,为热爱自己的父亲,儿子动了感情。为了君主的光荣,一个好的顺民必须具备需要的一切。

对王室的事业,他必须充满了热情,即使赴汤蹈火,为王室的利益也就在所不辞。任何其他热情激励他们的话只能是疯狂。陛下!我的座右铭就是这。所以,不能认为我是叛逆者和抢劫犯,仅仅因为我们衣服肘部破了。既使我磨破裤子到了膝部,只要陛下能宽赦,我也会对着天主为陛下祈祷的!的确!事实上我的确比较贫穷,是比较穷。但贫穷并没有挫掉我的志气。贫穷不是我的错误。大家知道,并不见得学问一定会带来巨额钱财,即使饱读诗书的人也不见得寒冬会有取暖的炉火。所有的粮食被律师用他的手腕据为已有,给其他学术行业留下的只有谷草。有四十多句谚语可以用来形容哲学家的破衣烂衫。啊,陛下!惟一能让伟大的灵魂被照亮的是宽宏大量胜,过其它美德的高举着的火炬就是宽宏大量。世人如果失去了它,就是摸索着寻找天主的盲人。宽大和慈悲是同样一种东西,它能够被万民所爱戴,君主本人最有力的防身武器就是这。

陛下的荣耀能使许多名人不敢抬头,再增加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民在世上,对陛下有什么影响呢?一个在灾难的黑暗中求索的可怜而无辜的哲学家,饥肠辘辘,一贫如洗。而且,陛下,我不过是个搞学问的人。保护文化总被伟大的国王视为他们王冠上的一颗珍珠。“缪斯的引路人”这个称号并不被赫克勒斯轻视。让德?蒙罗瓦亚这颗灵敏学者也受到玛蒂亚?科尔文的宠爱。所以,保护文化的最坏方法是将文人绞死。如果亚里斯多德被亚历山大绞死,这会成为一个非常大的污点!而这并不是一个使他的美名更加美丽的美人痣,只不过是个毁坏他名誉的恶性肿瘤,一部非常得体的婚礼赞歌曾被我献给弗兰德公主和威武的太子殿下。叛乱的点火棒可不是这个呀。请主上明查,我并非一个拙劣的作家,我是个成绩优异、科班出身的作家,我的口才天赋相当好。王上,请您将我宽赦,这样做,您便是与圣母结缘。对您发誓,只要想到会被绞死,就能让我胆战心惊。”

格兰古瓦一面痛心疾首地说,一面将国王的拖鞋吻着。威廉?里姆对科伯诺尔悄悄说:“在地上爬着倒是上策!像克里特岛的朱庇特一样,国王的耳朵只长在脚下。”也不论什么克里特的朱庇特,袜商只是眼睛盯着格兰古瓦傻笑:“是啊!确实是这样的!好像我听到了向我求饶的雨果奈大臣。”

最后,当格兰古瓦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止的时候,他抬起颤抖着的头看着国王,此刻,国王正用指甲将短裤膝盖部的一个污点刮着。接着他开始把银杯里的药水喝下。格兰古瓦被国王一言不发的沉默折磨着。终于,国王把他看了看,“这个罗嗦鬼真是烦死人!”他说着。接着向着特里斯丹?莫尔密特说道:“嗨!把他放了吧!”

格兰古瓦兴奋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特里斯丹嚷着:“放了他?在笼子里国王要不要将他关关?”

“伙计,”路易十一接了下去,“我们花三百六十七里佛尔八苏三德尼埃制成的笼子,你以为是为了把这种鸟人关进去吗?这个淫棍(这个词是路易十一所喜欢的,和“帕斯克——天主一样,这是心情愉快时他惯用的词)给我马上放掉,把他用拳头给轰出去!”

“天哪!国王真是太英明了啊!”格兰古瓦喊叫着。

格兰古瓦只害怕国王会后悔,接着向门口赶紧跑去,十分不乐意地,特里斯丹上一句把门为向他打开。跟出去的还有士兵,一边把他推搡着,一边用拳打脚踢。以斯多噶派哲学家的悟性他将这一切都忍受了。

反抗守备暴动的消息传来后,国王的心情非常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宽宏大量的有些异乎寻常,根本不象微不足道的样子。侍卫一边的特里斯丹?莱尔密,脸拉长着,像一条抓到了猎物而没得到奖赏的狗一样。

但是,王上却用手指在敲着椅子的扶手,兴致勃勃的与奥德迈桥进行曲的节拍和着。这位君王是非常善于掩饰的,但他掩饰喜悦的本领却远不及掩饰痛苦的本领。好消息传来以后,掩饰不住的喜悦有时会外露的很出格。因此,在莽汉沙尔的死讯让他知道时,他连给图尔的圣马丁教堂的许愿都忘记了,用几条银栏杆赏赐了,甚至连下旨安葬先王都被他登基时给忘记了。

突然,雅克?古瓦克吉埃叫起来了:“陛下!哎哟!病情现在如何了?陛下!我是来替陛下奉旨诊断的。”

“是呀!对!”国王说,“伙计,现在我真是太痛苦了!耳朵现在响得厉害,胸腔难受的像火烧一样。”

将国王的手捧起,古瓦克吉埃开始替国王号脉,看起来真像一位行家。

“科伯诺尔,您看,”里姆轻轻说,“这边是古瓦克吉埃,那边是特里斯丹。他们整个朝廷就是这样。给自己的是医生,给别人的是刽子手。

一面将国王的脉搏摸着,古瓦克吉埃一面看起来越来越慌张。看看他,路易十一显得十分焦急,古瓦克吉埃的脸色眼看着已阴下来了。这家伙租的耕地就是国王龙体欠安,耕种的时候一定要竭尽全力。

“唉!唉!”终于,他喃喃地说:“的确这是很严重的。”

国王急切的问着,“十分严重吗?”

“脉速,气促,声响,节律失调。”接着医生说。

“帕斯克——天主!”

“人在三天之内就会送命的。”

“圣母啊!”国王不禁叫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吗,伙计?”

“这个办法我正在想,陛下。”

他看了路易十一伸出的舌头后,做了个鬼脸,摇了摇头,又有好长时间的装腔作势,忽然说道:“陛下,天啊,我必须向王上禀告,正空缺着一个主教收益权的位子,我有位侄儿。”

“雅克伙计,”国王立刻说,“这份权益我会赐予你的侄儿,但我的胸腔之病你得马上除掉。”

接下去医生说:“既有如此宽厚的国王,我想在圣安德烈拱廊街建座房屋的事上,帮我一把,国王是不会拒绝的。”

“嗯!”国王哼了一下。

那医生又接着说:“在财力方面,小人已很拮据了,一间没有屋顶的寒屋,将会是多么的遗憾。一切不是因为我的房子。我的房子是普通的市民式的,墙板上那些约翰?傅博的画是主要要被美化的。画面上狄安娜在空中飞行着,她看起来多么的婀娜,多么的俊秀,多么的温柔,那天真无邪的动作,梳得雪亮的头发上戴着一个月牙,那么白净的肌肤,好奇的人见了准对诱惑挡不住。还有一幅刻瑞斯的画像,同样一个十分迷人的女神。在几捆麦子上坐着,美丽的麦穗和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含情脉脉的双眼,圆润的玉腿,高雅的神态,飘拂的裙带,可以与之媲美的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这就是历来画中最无邪,最完美的绝代佳人中的一幅。”

“真要命!”路易十一吼叫起来:“究竟你要怎么样?”

“陛下,一定要有个屋顶在这些画的上面,尽管用不了几个钱,但我的确没有钱。”

“要花多少钱去建你的屋顶?”

“这……镀金的镂花铜顶,两千里佛尔差不多就够了。”

“啊!”国王叫起来了:“这真是杀人不见血,把我的牙都拔了吧,每颗都是钻石呢!”

“这样的屋顶我可以得到吗?”

“行!让你被魔鬼去收拾吧,但我的病一定要治好。”

深深鞠了一躬,雅克?古瓦克吉埃说:“陛下,治好您的病服用消散剂就行。我将用腊膏,氨胶、蛋清、油和醋做我们大福膏贴在您的腰部。汤药,陛下还请继续服用。陛下的康复我们可以保证。”

对于一支亮着的蜡烛当然不会仅有一只蚊蝇被引来。看到国王这样的大方,奥利维先生认为时机到了,便也凑了上来;“陛下……”

“又有什么事情?”路易十一问。

“陛下,西蒙?拉丹先生故去世不知王上可知?”

“那又如何?”

“生前他是专管财务司法的御前枢密。”

“那人如何?”

“陛下,这个职位现在正缺着呢。”

奥利维先生讲到这里时,奴颜婢膝的神情替代了一脸的高傲。大臣的嘴脸就是这样的非此即彼。直瞪着眼睛,国王干巴巴地看着他说:“我都知道了。”

接着国王又说:

“奥利维先生,布西戈都督经常说:只有靠国王才能得到赏赐,只能在海里才能打到鱼。我知道你同布西戈先生的想法是一样的。请你现在听好,我的记性一点也不差。我是在六八年让你当的内侍;六九年,守卫圣克卢桥山庄。

有一百里佛尔图尔币(当时你想要巴黎币)的薪傣,七三年十一月,我给热若尔降诏,将你提拔为攀尚森林的总管,并将吉贝?阿克勒马厩总管代替;七五年,在圣克卢鲁弗莱森林你是护林官,替代了雅克?勒迈尔;七八年,我将绿火漆双封御书一对慷慨地赐予了你,在圣日耳曼学校附近的商人广场你的妻子和你被授权去收取十里佛尔的年利;七九年,我让你接替了那位可怜的约翰?戴兹当了瑟纳尔森林的护林官;后来就成了洛希城堡的队长;再就是圣冈丹的总管;再就是墨朗桥的队长,你还希望别人把你叫这座桥的伯爵。在节日违令给人刮胡子的每个理发师都会被罚款,一共五苏罚金,三苏归你,两苏留我用。我真想把‘坏蛋’的雅号换给你,你的脸和它很像。我不顾全体贵族的不满,在七四年,你被恩准使用五颜六色的纹章,把一个孔雀开屏弄在你的胸前。帕斯克——天主!你真的还不知足吗?不是象奇迹一样打鱼打得挺丰盛吗?再多捞一条棱鱼你不怕你的船会压沉吗?伙计,毁掉你的会是你的骄傲,高傲总是与毁灭与羞辱相伴着,请免开尊口,好好想一想吧!”

声色俱厉的一席话,使傲慢又回到奥利维先生的面部。近乎于高声地嘟囔,他说,“好吧。可以看出,今天王上龙体欠安,医生把开刀都得到了。”

对于这种无礼之举,路易十一并不气恼,相反态度温和地说:“对了,我给忘了,你还陪玛丽夫人出使过根特。是的,先生们。”转过身,国王对着弗兰德人说,“这人曾经是我的大使。”“瞧,伙计,”他接着又对奥利维先生说,“我们已成了老朋友了。天色已晚了,我们也快将活儿干完了。请继续替我刮胡子吧。”

或许读者早已认识了奥利维先生,不用等到现在。叫作“天命”的伟大剧作家就是他,那个可怕的费加罗,以它高超的艺术引入了路易十一漫长而血腥的人生喜剧。在此,这个离奇的角色我们不想在此详述。国王的这位理发师有三个名字。人们在宫里,将他礼貌地称为奥利维?勒丹;他被民众则叫作魔鬼奥利维;而对于他自己,则自称为坏蛋奥利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