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基督山伯爵(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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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杀 (1)

第十四章 自 杀 (1)

这时,基 督山已经和艾曼纽、玛西米兰回到城里,他们的归程是愉快的。艾曼纽并不掩饰他看到和解代替决斗的喜悦,并公开承认他是主张博爱主义。摩莱尔坐在马车的角落里,让他的妹夫去表达他的喜悦,他的内心虽同样欢喜,但那种喜悦只表露在他的神色里。车到士伦城栅口,他们遇到了伯都西奥,他一动不动地守候在那儿,像一个站岗的哨兵似的。基 督山把头伸到窗外,低声和他交谈了几句,那位管家就离去了。

“伯爵阁下,”当他们到达皇家广场的尽头时,艾曼纽说,“在我家门口让我下车吧,免得我太太为你我做无谓的担忧。”

“若我们来庆祝胜利不显得滑稽的话,”摩莱尔说,“我应该请伯爵到我们家去的,但是伯爵也得安慰一颗颤栗的心。所以我们还是离开我们的朋友,让他赶快回家去吧。”

“等一等!”基 督山说,“不要让我同时失掉两个伴侣。艾曼纽,你回家看你可爱的太太吧,并尽量代我向她表示谢意,而你,摩莱尔,务必陪我到香榭丽榭大道。”

“好极了,”玛西米兰说,“因为我本来也要到那儿办点事。”

“要我们等你用早餐吗?”艾曼纽问。

“不用了,”那青年回答。门关了,马车接着往前走。“看我给你带来了多少好运气!”当摩莱尔独自和伯爵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你不这样想吗?”

“是的,”基 督山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

“这是奇迹!”摩莱尔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事?”基 督山问。

“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是的,你说得对,这是个奇迹。”

“因为阿尔培很勇敢。”摩莱尔又说。

“非常勇敢,”基 督山说,“我曾见过,虽然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他却仍然能安然入睡。”

“我知道他曾和人决斗过两次,”玛西米兰说,“你怎么能使他取消今天早晨的决斗呢?”

“是你的感化使他改变了主意。”基 督山笑着回答。

“幸而阿尔培不是军队里的士兵。”摩莱尔说。

“为什么?”

“在决斗场上道歉!”那青年队长摇摇头说。

“来,”伯爵温和地说,“不要有着庸人的偏见,摩莱尔!你不懂吗?既然阿尔培很勇敢,他就不可能是个懦夫,一定有某种理由使他做出今天早晨的举动,所以他这种行为实在更英勇。”

“当然啰,当然啰,”摩莱尔说,“但我要像西班牙人那样说,他今天不像昨天那样勇敢。”

“你和我一同吃早餐,行吗?摩莱尔?”伯爵改换话题说。

“不,我在十点钟必须离开。”

“那么是有人约你吃早餐吗?”伯爵说。摩莱尔微笑一下,摇摇头。

“但早餐总得吃呀。”

“如果我不饿呢?”那青年人说。

“哦,”伯爵说,“我只知道两样东西会破坏胃口:忧愁——但看来你非常高兴,可见不是它——和爱。现在听了你今天早晨告诉我的心事以后,我相信——”

“嗯,伯爵,”摩莱尔愉快地回答道,“我不否认。”

“你没有把这件事讲给我听呢,玛西米兰!”伯爵说,从他的口吻里可以看出他多么愿意知道那个秘密。

“今天早晨我对你说过了,我的心已有寄托,不是吗,伯爵?”基 督山听他这样说,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伸向那个青年人。“嗯!既然那颗心已不必再和你一同在万森树林了,它就到了别处,而我必须去找到它。”

“去吧,”伯爵从容地说,“去吧,亲爱的朋友,假如你遇到了任何困难,请记得我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些权力。我很乐于借助那种力量来造福那些我所爱的人。而我爱你,摩莱尔。”

“我会记得,”那青年人说,“象自私的儿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伯爵,而那个时刻或许会到来的。”

“嗯,我记住了你的诺言,那么,再见了。”

“再见。”

他们已到达香榭丽榭大道了。基 督山打开车门,摩莱尔跳到台阶上,伯都西奥已在台阶上等候了。摩莱尔折入玛里尼街不见了,基 督山便急忙向伯都西奥走去。

“怎么样?”他问。

“她就要离开她的家了。”那位管家说。

“那她儿子呢?”

“弗劳兰丁,他的跟班,认为她儿子一样要走的。”

“到这儿来,”基 督山带伯都西奥到他的书房里,写了我们刚才所看见的那封信,把它交给那位管家,“去,”他急忙说,“顺便通知海蒂说我回来了。”

“我来啦。”那青年女郎,一听到马车的声音就奔下楼来,看到伯爵安然无恙地归来,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伯都西奥退下去了。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了这么久以后,海蒂在这一场会见最初一刻表达了一个女儿找到她心爱的父亲和一个情妇看见她钟爱的情人时的全部喜悦。基 督山心里的欢喜虽然没有这样明显,但当然亦不弱于她。在经受长期的痛苦以后,喜悦对心的作用就像是甘霖对久旱的土地一样;心和土地都会吸收那有益的甘霖,虽然那种作用表面上不明显。

基 督山开始想,他一直都不敢相信——就是,世界上有两个美茜蒂丝,——或许竟是有的了,他或许还能再得到幸福。当他那洋溢着幸福的眼睛正急切地探索着海蒂那一对湿润的眼睛的含义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伯爵皱了皱眉头。

“马瑟夫先生来访!”培浦斯汀说,好像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就会得到伯爵的原谅,果然伯爵脸上放出了光彩。“是哪一个?”他问道,“子爵还是伯爵?”

“伯爵。”

“噢!”海蒂喊道,“这件事还未结束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结束,我心爱的孩子,”基 督山握住那青年女郎的双手说,“但我知道你无须再害怕了。”

“但这就是那奸恶的——”

“那个人是不能伤害我的,海蒂,”基 督山说,“可怕的只是他的儿子。”

“你绝不知道我刚刚经受过多大的痛苦,爷。”那青年女郎说。

基 督山微笑了一下。“我凭我父亲的坟墓发誓!”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那青年女郎的头上说,“海蒂,即使有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那种不幸也绝不会落到我头上的。”

“我相信你,爷,你的话对我犹如圣旨。”那青年女郎说,并将她的额头凑给伯爵。

基 督山在那个纯洁美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一吻使两个人的心同时跳动起来,一颗是剧烈地跳着,一颗是沉着地跳着。“噢!”他低声地说,“那么上帝又允许我恋爱了吗?”他一面领着那个美丽的希腊人向一座暗梯走,一面又对培浦斯汀说,“请马瑟夫先生到客厅去。”

这次拜访基 督山或许事先已经料到,但我们的读者无疑没有想到,所以我们必须先来解释一下。前文说过,美茜蒂丝也像阿尔培那样曾开列了一张财产目录表,当她在整理她的珠宝,关闭她的抽屉,把一切井井有条留下来的时候,她不曾发现一张苍白而阴险的脸,在通过走廊的那道玻璃门上窥视着。马瑟夫夫人没有看见那个人,也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但那个人已看到了房间中的一切。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从那道玻璃门走进伯爵的房间里,用一只痉挛的手撩开望向前庭那个窗口的窗帘。他在那儿站立了十分钟,一动不动,沉默着,倾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在他,那十分钟是非常漫长的。而就在那时候,从约会地回来的阿尔培发觉他父亲在一道窗帘后面看着他归来。伯爵的眼睛睁大了;他知道阿尔培曾狠狠地侮辱过基 督山,而不论在全世界哪一个国家里,这样一次侮辱必然会引起一场决斗。既然阿尔培安全回来了;那么基 督山一定受到重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