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地下经济规模巨大,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中位居第一。希腊“全民逃税”,根据希腊媒体援引希腊企业联合会的估算,希腊全国每年偷逃税款高达300亿欧元,相当于GDP的10%。据估计,不向政府纳税、不为职工办理任何保险、无法纳入政府正常经济统计系统的“影子经济”,占希腊国内生产总值的1/4~1/3。在希腊,如果病人上私人诊所看病,最好用现金,而不是信用卡,另外,大多数医生不会给病人开收据,这样就可以逃税了。去年,希腊政府做过一项调查,在雅典一个高收入社区的150名医生中,超过50%的人说自己年收入少于3万欧元,甚至还有30多人居然说年收入少于1万欧元。这样的结果让财政大臣疑惑不解:就凭那么少的收入,你们怎么可能住豪宅、开名车、养游艇,还把子女送往贵族学校念书?希腊有一种流传很久的说法:希腊是一个挤满了富有群体的贫穷国家。
政党越多的国家,选举越频繁。在意大利,总理的平均任期是一年,在日本也是“十年九相”。极端多党制国家的这种频繁选举,费用也非常高。根据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近期的一份研究报告,贿赂、献金和其他公职腐败致使希腊政府每年损失200多亿欧元,相当于希腊GDP的8%。
另外希腊民主制度也导致公务员福利最高,因为西方国家都面临着民众投票热情不高的情况,很多大选民众投票率都不到一半,因此投票率较高的公务员成了各政党争夺的票仓,因此都向公务员许以各种承诺,公务员待遇过高成了多党制国家的通病。
在希腊公务员不仅有法律保障铁饭碗,他们还能享受超高福利,希腊公共部门雇员一年有14个月的收入,一年至少有一个月的带薪休假,58岁就可以退休,退休以后一年领取14个月的养老金。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只是公务员的待遇,而不是普通民众,我们很多媒体在说希腊高福利时都引用这个案例,其实是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在希腊,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数量占全国劳动人口的10%,是英国这一比例的5倍,如果算上公共部门的劳动人口,希腊的比例会更高。因此希腊面临的不是“福利病”,而是“民主病”。
总之,希腊发生债务危机是多方面原因构成的,但这些原因没有一个是因为高福利导致的,因此高福利绝对不是头号因素,其他欧洲国家炒作希腊福利过高,其实是为希腊削减福利创造借口,这如同当年中国“入市”时将中国炒作成发达国家一样,背后都是舆论霸权在作祟。
但削减福利绝对不是上策,相反却是导致希腊经济衰退,迟迟走不出危机的原因,国际经验早就表明,一个国家福利越高,抗经济危机的能力就越强,因为当一个福利充足的国家,经济危机来临时,这个国家就不会产生过度的需求萎缩,因此不会发生经济衰退。而现代社会经济危机发生的次数并没有减少,其危害程度也没有降低,但并没有出现资本主义早期那种灾害性局面,其根本就在于现代国家都健全了各种福利和社会保障制度,这些制度大大抵御了经济危机的冲击,而希腊在经济危机时发生了经济衰退,其实就是因为希腊的社会福利水平太低所致。
阿姆斯特丹大学教授巴巴拉·韦斯说:“希腊这些南欧国家在失业保险方面,比欧洲大陆福利国家和北欧社会民主主义福利国家要少得多。这也是北欧福利国家在应对当前的危机时,远比希腊做得更好的原因之一,因为前者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维持民众的生活标准,而后者则不能。当前希腊面临的最严重的经济问题就是经济持续衰退,而导致这一问题的不是因为福利过高,反而是因为缺乏福利保障而导致的消费低迷。
但是,2010年,丹麦赤字仅为GDP的2.6%,政府债务规模从未超过GDP的60%上限,芬兰赤字仅占GDP的2.5%,并且瑞典、挪威都有财政盈余。而且北欧很多真正的高福利国家都有着明星般的经济表现,因此福利并非关键因素。
福利国家真的效率很低吗?
福利社会不仅效率不低,反且很高,是目前人类创造的效率最高的发展模式,是真正地实现了自由、人权和效率完美统一的发展模式。
中国媒体和知识分子喜欢批判福利社会,他们最常用的理由就是福利社会养懒人,会造成社会低效率,但现实是福利社会并没有造成低效率,反而创造了其他任何社会都无法比拟的高效率,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这一基本事实。
严格讲,北欧指的是丹麦、瑞典、芬兰、挪威和冰岛这五个国家。这些国家长年奉行高工资、高税收、高福利的国家发展策略,因此被称为“典型的福利国家”。
他们既没有富可敌国的富豪,也基本没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这些国家,占人口比例最高的是中产阶级。以瑞典为例,瑞典中产阶级占人口比重的55%,是世界上中产阶级队伍最庞大的国家之一。
在瑞典,由于社会福利水平高,一个家庭只要一个人就业,就可以达到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而且,在北欧国家,人们的中产阶级认同非常高,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以瑞典为例,尽管目前其中产阶级的比例还不到六成,但其国民对中产阶级的自我认同率高达80%。
在这里,我们必须指出,中产阶级统计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收入进行统计,也就是将中等收入者都归为中产阶级,另一种是问卷调查形式,不考虑收入,只考察主观认同。两种方式比较起来,其实第二种更科学,因为有的国家将中产阶级的标准划分得过于宽泛,导致中产阶级人口虚多。
比如印度号称自己是中产阶级大国,但印度有将近一半的人是文盲,我们不敢想象,在文盲人口仍然占很大比例的国家,这种中产阶级人口数字有何意义。再比如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1年城市蓝皮书,称2009年我国城市中等收入阶层规模已达2.3亿人。但是个税免征额提升至3500元之后,我国缴纳个税的人数骤减至约2400万人。尽管缴个税的并不一定就是中产阶级,但在相当程度上是重合的,而二者拉开了将近10倍的差距,可见中国的中产阶级数字也是多么的虚,而这些交个税的工薪阶层,恐怕也还有将近一半的人不认同自己是中产阶级。
因此按收入统计中产人数意义不大,关键是民众的自我认同,一个人不一定收入很高,但如果自己感觉生活富足,没有巨大的生存压力,就会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相反,如果收入相对不错,但毫无生存安全感,那也不能算是中产阶级。所以在福利社会,由于社会保障制度完善,因此民众的中产阶级认同度都比较高。
重视国家干预的混合经济发展模式
从经济上来看,北欧国家认为资本主义的危机来源于私有经济的无序性,因此北欧各国都普遍强调国家干预,强调国有化和国有资本对私人经济的直接参与。这种经济方式被称为“混合经济”。
从社会层面来看,北欧普遍通过征税实行转移支付,瑞典的纳税人所交纳的平均所得税为其收入的31%,而雇主税的税率为33%。大公司的经理几乎要交60%~70%的个人所得税,最高达到85%。正是由于较高的税率,为各种福利提供了充足的资金。
瑞典的福利可谓五花八门,有病人津贴、父母津贴、寡妇抚恤金、妻子生活补助、医疗补助、住房补助、未成年人补贴、从小学到大学全部免交学费、中小学生免费午餐等。这些措施的结果是使瑞典的家庭都成为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
财富分配更为均等,福利不再以慈善的形式出现。人人就业和终生就业,抵御了各种经济和社会风险,享受文明人应有的生活标准成为公民的基本权利,而且保护了社会的弱势群体,避免了社会成员贫富差距过大,进一步促进了中产阶级社会的形成,维持了社会的稳定发展,这就是北欧特色。
北欧虽然分配均等,但是经济也不差,不仅不差,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的,而这样的成就却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取得的,因为这些国家几乎处于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理应经济最差,但由于措施到位,他们却成了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经济危机爆发前的2008年,北欧人均GDP均超5万美元,挪威甚至高达9.5万美元,即使是冰岛,其人均GDP也达5.5万美元,北欧五国中有四国人均GDP高于美国,而剩下的一个芬兰也与美国不相上下。
北欧也是世界上人均跨国公司最多的地区,瑞典诞生了很多国际知名的品牌,沃尔沃汽车、萨博汽车、爱立信通信、伊莱克斯电器、ABB、哈苏相机、宜家家居和H&M服装等等。按人口比例计算,瑞典是世界上拥有跨国公司最多的国家。
在经济竞争力上,北欧五国也领先世界。世界经济论坛(WEF)的2006年至2007年全球竞争力排行榜,芬兰、瑞典、丹麦囊括第二、三、四名,挪威和冰岛则分别占第12和第14名。在此之前,芬兰曾经连续三年夺冠。
北欧福利国家还是世界上民众幸福感最强的地区。2010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刊登的盖洛普幸福指数调查显示,来自北欧的丹麦、芬兰、挪威和瑞典在受调查的155个国家中名列前四,感受幸福的人比例最高。
北欧是世界科技创新最活跃的地区。在芬兰,在瑞典,无论是与政府官员交流、还是与大学教授座谈,无论是考察跨国企业生产线、还是聆听中小企业发展报告,创新一词,总是被高频度提起,并成为会议、报告、演讲中的核心内容。
北欧还是世界上“最自由化”的10个或20个经济体之一。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了年度经济自由度数据,它由多个指标组成,包括税收、通胀、政府规模、工作自由、贸易自由等等,瑞典等北欧国家的指数都很高。经济自由度指数显示,瑞典、丹麦、芬兰这些北欧国家的经济自由度比大部分欧洲国家都要高。
北欧国家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廉洁国家,自1995年起,“透明国际”每年发布世界各国清廉状况排名,北欧国家其清廉指数一直名列前茅。北欧地区几乎各项指标都遥遥领先于世界其他地区,可以算是人类的模范世界。
近年来世界经济进入停滞状态,美国、日本、法国等国家都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但北欧国家仍然祥和安定,人们安居乐业。
北欧国家如果效率很低,是不可能取得这些成就的,北欧地区所取得如此为世人瞩目的经济成就,足以说明这一地区有着极高的效率。据笔者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北欧虽然建立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保障体系,但其市场经济并没有遭到破坏,也并没有改变“多劳多得”的情况,民众也主要靠工资生活,因此民众并不会失去工作的动力。
第二,一个社会的进步是由最优秀的人带动的,最优秀的人,他们生活的动力是快乐和兴趣,而不是因为贫困。比如那些大企业家,他们家财万贯,但他们仍然相当的勤奋,另外伟大的科学家也必须有财富作为保障,也就是需要“被养起来”,才能创造出东西,如果整天为吃饭奔波是不可能有伟大的成就的,这就是福利社会的好处。福利社会有了最基本的保障,这样就有利于人们发挥自己的潜能。一个社会的进步主要取决于那些最优秀的人,至于社会上有多少懒惰的人,根本无关紧要,而且北欧人也不懒,这在后面的章节中有详细阐述。
第三,市场经济最大的问题就是需求不足,而需求不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贫富分化,而福利社会国家贫富差距比较小,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社会需求。
第四,福利社会可以避免经济周期。经济是存在周期的,经济周期对社会存在巨大的破坏作用,福利社会,在经济危机期间,社会需求并不会大幅度减小,因此不会大幅遭遇经济周期的破坏。
第五,福利国家政府都比较廉政。美国兰德公司有关廉政建设和惩治腐败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在“世界各国政府廉洁自律总排名”中,芬兰、丹麦名列第一、二名。其中芬兰在近10年内有7年位居榜首,丹麦有7年位居前三,瑞典和冰岛均位列前十。北欧国家高级官员多数比较清廉。政府丑闻并不多见。
第六,北欧地区都奉行大政府主义,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在应对全球化时走错了方向,他们没有对教育、科技和基础建设加大投资,而是削减政府开支、减少税收。30年来,美国政府一直在削弱自己在经济中的角色,而非扩大现代化经济和劳动力所需的必要投资。富有群体得益于大规模减税,利用财富捆绑了权力,带来了更多的社会不公。
然而在北欧,国家利用高税收资助了高水平的政府服务,成功地营造了经济繁荣、社会公正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局面,这是今天保持良好状态的关键。对于世界上许多国家,尤其是年轻人来说,应该看到这一现实。
可惜的是,由于中国青少年接受的都是英语教育,留学都是去欧美等英语国家,以至于中国至今对北欧模式缺乏研究,有研究也只是皮毛性的了解,而非真正探讨其成功的背后因素,以至于我们整天听到的都是对北欧的污蔑和诅咒。
北欧模式和美国模式经过三十多年的竞赛,已经分出高下,中国应该向哪个学习,应该心里有数了。
用富人慈善取代国家福利可行吗?
富人不是慈善捐款的主要来源,慈善捐款主要来自中产阶级,那些吹捧富人,鼓吹用富人慈善取代国家福利的说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现在中国有一种思潮就是“公民社会”思潮,很多人并不知道公民社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人会望文生义地将之理解为促进民主化,或是加强公民权利等,其实这都不是公民社会的本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直接用民主社会好了,为什么还要创造出公民社会这样一个词呢!其实公民社会最核心的主张就是“小政府”,即用社会团体来分散政府职能,将政府职能缩减到最小,具体到社会福利方面,就是用富人的慈善机构取代政府的福利,其实这就是“社会福利慈善化”。
“小政府”与我们所提倡的“公共服务型”政府是相反的,公共服务型政府相对来说是大政府,而主张“小政府”的“公民社会”运行的结果必然是“打着公民的幌子坑害公民”。政府的公共服务职能越来越小,社会问题越来越多,社会组织替代不了政府,政府的公共服务不是应该缩小,而是应该扩大才对,在没有政府管理的领域必然是“大欺小”、“强欺弱”的丛林社会。而公共服务型政府也必须是大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