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凤棺谜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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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江湖豪情(6)

一碗姜汤落肚,书生苏醒了过来,跪倒在地叩谢救命之恩。红莲问:“这位施主,何方人氏?因何至此?”书生说:“小生冯云雯,临溟县(今盘山县)胡家窝棚人,家遭变故,和夫人前去投奔岳父家中,不料岳父见我落魄,以夫人身怀六甲不宜在娘家为由,将我夫妻俩人赶了出来,没办法,我夫妻两人只得徒步回乡另作打算。哪知连日奔波,夫人早产,血崩而死。草草埋了夫人,我已身无分文,没办法,我只得来到贵寺,请贵师能赏小生和小儿子材一口斋饭。”冯云雯说到这里已经痛哭失声。红莲听后长叹一声说:“阿弥陀佛,施主如信得过老僧,不如将贵公子暂且寄在寺中,等施主回去安顿妥当后,再来接贵公子回去,不知施主意下如何?”冯云雯大喜过望,叩头不止。就这样,将出生不久的长子冯子材寄养在的这座寺院里。本来,冯云雯准备回去将家安置好后再接冯子材的,不料这年正值大比之年,冯云雯的几个朋友约他进京赶考,就将接子材回去的事暂且搁了下来。后来,冯云雯路遇贵人,经人引荐在义州卫(今义县)冯伯尧将军府中作了幕僚。跟冯伯尧的女儿结成了夫妻。为了怕妻子不快,冯云雯便隐瞒了在报国寺托孤一事。

花开花落,星移斗转,冯子材在这座寺院里一呆就是十八年,学得满腹经纶,浑身武艺。这天,冯子材练完武,想起自己不明的身世,不由潸然泪下。红莲长老看见了,知道冯子材的心事,便说:“孩子,凡事都是天意,不要胡思乱想。”冯子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说:“师父,您能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吗?”红莲想了想说:“也罢,你年岁也不小了。本来,我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你整日为这件事烦恼,耽误了习文学武不说,照此下去你会神思恍惚。”接着就把当年冯云雯雪天托孤一事说了出来。冯子材问:“师父,那我父亲他现在何处?”红莲叹息了一下说:“你父亲现在是义州冯伯尧将军的幕僚。可他为官十三载,却从未来寺中看你。”原来,十年前,红莲有一次化缘至义州冯伯尧府上,见到了已成为冯伯尧女婿的冯云雯。当时,红莲和冯云雯已经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惊诧之余,冯云雯竟不知不觉离席而去。红莲本欲揭穿冯云雯,见冯伯尧的女儿刚和冯云雯新婚不久,冯云雯怕事情说出毁了前程婚姻,故此装作不认识,便也只好佯装不知,将这事压在了心中。今见子材问起,也只好将此事头尾全盘说出。听完师父的述说,冯子材说:“父亲怎么竟是这样的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师父,我一定去义州找他理论个明白!”红莲双掌合十说:“孩子,强扭的瓜不甜。你父亲现在已经有了他的一方天地,如果他想来认你,难道还等到如今?”冯子材是个急性子,他听说父亲就在不远处的义州城,恨不得一步赶到义州,和父亲理论个明白。他咬了咬嘴唇说:“师父,无论如何我也见上父亲一面。”红莲一见冯子材铁了心,只得说:“孩子,如果你父亲不认你,你就回来。这儿就是你的家。”

冯子材走了三天,悄悄找到了父亲冯云雯的宅弟,前去认父。不料,府门口的家丁见冯子材衣着平平,呵斥道:“你也不脱下鞋子照照你的脸,竟敢冒名顶替冯老爷的儿子!告诉你,冯老爷三位公子一位小姐,从没听说还有你这么一个私生子。”冯子材见家丁仗着主人的权势作威作福,心里头非常气愤,正想和家丁理论个明白,正巧冯云雯夫人从冯伯尧将军家回来,见府门口的家丁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争吵,便停下轿来。冯夫人来到近前问家丁:“冯福,因何在此吵吵闹闹?”冯福指着冯子材道:“回夫人的话,这小子竟然说他是老爷的儿子。”冯夫人和冯云雯结婚多年,从未听说过丈夫竟然背着她还有个儿子,于是灵机一动,笑着说:“孩子,你既然说是冯家的骨肉,那么就请进来吧。老爷过一会儿就从衙中归来,到时候,你父子就可以相认了。”冯子材知道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是父亲的夫人时,忙躬身跪倒:“儿子材拜见母亲。”冯夫人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见眼前这位少年谈吐大方,彬彬有礼,不像是奸诈之人,便将冯子材领至府中。从冯子材的嘴里,冯夫人才知道冯云雯的过去。晚上,冯云雯回来,冯夫人便将冯子材前来府中认父之事说了,冯云雯跪在夫人脚下说:“夫人莫怪。这少年确是我的儿子。请夫人原谅我当初隐瞒这一细节的原因。”冯夫人蔑视丈夫一眼说:“老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了你的仕途和婚姻,竟然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遗弃寺院之中。也罢,他既是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儿子,我将待如亲生。你父子相认吧!”就这样,冯子材和父亲冯云雯父子相认。没人的时候,冯云雯垂泪说:“子材,为父当初只因出于无奈,才将你放至寺院之中。为父也曾去找过你,谁知当时正赶上兵燹,报国寺化为一片火海,为父遍寻无着,只当是你……”冯子材也听师父过,他小的时候,报国寺曾遭兵火之灾,于是也就对父亲的这番话听信不疑。冯氏夫妇对冯子材格外疼爱,冯子材就这样在冯家住了下来。

冯云雯的冯夫人共生了三子一女,只有三子子履尚需哺乳外,其余的都已经读了私塾。冯子材的到来,引起了冯子材弟弟妹妹们的忌妒,他们生怕冯子材争夺冯家的田产,于是在父母面前轮番诽谤冯子材。父母渐渐对冯子材冷淡了。有一次二弟子昂捉弄私塾的先生,被冯子材看到了,冯子材劝说道:“子昂,先生年纪大了,你们应该处处关心他才是。怎么能这样呢!”子昂气呼呼地说:“我不要你管。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定是看上了我们家有钱,前来冒名顶替的。哼,我父亲怎么没说过有你这么个儿子?识象的话,还不快滚?”冯子材听后心如刀割,眼泪流了下来。他前来找父亲诉说,冯云雯说:“弟弟妹妹们还小,他们不懂得事理,你还不懂得吗?以后,你就尽可能的让着他们点吧!”冯子材悻悻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弟妹们凶神恶煞般的嘴脸,使冯子材醒悟了,自己不应该寻找这本不属于自己的乐土。他决定离开家里,回归报国寺的 师父身边。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师父才给过他温暖。他在家中没呆上十八个月,便又悄悄回到了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古寺。方丈见他回来,微微一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冯子材知道师父是在点化他,于是当即削发出家,法号无尘。

光阴似箭,十五年过去了,转眼到了明世宗嘉靖十年。冯云雯受冯伯尧克扣军响案牵扯,被抄家扫地出门。冯云雯全家再度回乡,走到广宁中屯卫一带,冯云雯想起三十三年前落难雪中将自己的儿子冯子材托付给报国寺红莲长老一事,不由感慨万千。他很后悔自己当初不来寺中认子而让子材找上门去,如今子材已是音信杳无。当年子材走后,冯云雯知道子材一定是回了报国寺,便随即赶来,红莲长老告诉他,子材走后,根本就没再回来。冯云雯后来又数次来报国寺,始终也没见到子材。他知道子材生了他的气,远走他乡了。今天自己再度落魄至此,感叹人生无常的同时,也深深地自责起自己当初为了仕途和富贵将亲子遗弃的卑劣行为。

冯云雯正思绪感慨之时,忽见报国寺内走出一位小沙弥来。小沙弥走到冯云雯一家面前说:“诸位施主想必是远道而来,一定是又饥又渴。如不嫌弃,小寺中尚有斋 饭,请施主们受用。”冯云雯一家被扫地出门,身上已无分文,走了二天,早已是饥肠辘辘。冯夫人以前尽是受人侍候,而今一落千丈,一双小脚早已走得脚底生泡。今见小沙弥请他们入寺吃斋,自然是又惊又喜,对冯云雯说:“老爷,不如我们先去寺中歇息一下,吃点斋饭再走不迟。”冯云雯只得说:“好吧。”遂对小沙弥说:“多谢小师父。”来到寺内,冯家一家十余口狼咽虎咽,吃了个撑饱。茶饭过后,冯家人正躺在地上歇息,走进一位五十上下岁的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小沙弥介绍说:“这位是敝寺的内堂大知客慧能法师。”冯云雯忙躬身施礼说:“在下冯云雯,见过法师。”慧能双掌合十说:“小僧见施主不像是平常百姓,不知因何至此?小寺如有不周之处,还请施主见谅。”冯云雯打了个唉声说:“一言难尽呀!”遂将家中突遭变故一事叙述了一遍,最后哭泣说:“法师,在下现在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慧能说:“施主,这有何难?敝寺的东跨院尚有三间禅房无人居住,如施主不弃,就请住在敝寺如何?”冯云雯忙说:“法师,这如何使得?”慧能说:“出家人以慈慧为本,又怎能见施主们有难而不相邦呢!”冯云雯忙领着全家跪倒谢恩,就这样,冯云雯一家住在了报国寺中。这一住就是二十年,一直到冯氏夫妇走到生命的尽头。

其实,冯家突遭变故之事无尘早已从前来进香的香客们口中知晓,他夜不能眠。第二天便亲自来义州打听消息,知道香客们所说不差,回来后便命弟子们把东跨院三间禅房打扫干净,吩咐小沙弥在道上等候冯家人的到来,然后又吩咐内僧大知客慧能将冯云雯留了来。冯氏夫妇几次叩见无尘法师,无尘法师都婉言旅谢绝了。他们哪里知道,这位不见他面的无尘法师竟是自己当年遗弃的长子冯子材。他生怕见到父母,令父母后悔当初所为。因此,终末与父母见面。无尘法师先后为父母送了终,又为弟妹们置办了田产。幼弟冯子履、侄儿冯琦酷爱读书,无尘法师就将两人接到寺院中来读书,并由他亲自执教。后来二人相继在隆庆、万历年间考中了进士。万历五年无尘法师无疾而终,后来,冯子履、冯琦这才从内堂大知客慧能的口中知道这位89 岁高僧竟是自己的胞兄、伯父。冯子履和冯琦悲痛万分。冯子履为了纪念自己的胞兄,重修了古寺,请巡按辽东御史兼提督学政徐世恭撰写了巨匾《给孤寺》,并撰写了《给孤寺碑》,以此来纪念这位至情至孝的得道高僧。

8.枕顶里的秘密

清代道光年间,北镇“什”字街有两家最大的商号,一家是永和号,一家是富和号。永和号的掌柜叫董大年,富和号的掌柜叫齐小凤。这两个人曾经都在盛京天字号那儿当过伙计。

董大年和齐小凤是天字号两个最得力的伙计,两个人还是拜把兄弟,当年在山海关遇到了土匪,董大年还曾救过齐小凤的命呢。可就是这样交情过命的生死弟兄,却为一个姑娘翻了脸儿。

天字号的合作商房掌柜有一个独生女灵宝。灵宝知书达理,长得如花似玉,董大年和齐小凤都打心眼儿里爱上了灵宝。尽管齐小凤在房掌柜面前处处显现自己,可灵宝最后还是嫁给了憨实厚道的董大年。因为这件事,齐小凤和董大年闹翻了脸。董大年没法,只好带着刚过门的媳妇回到老家北镇从小做起,开起了永和号。董大年吃苦耐劳,再加上当伙计时结识了不少商家,虽然本钱不多,却能赊进来大部份商品,不到几年的工夫,这永和号就成为北镇范围内最大的商号了。然而,董大年怎么也没想到,自打对面新开了一家富和号后,他的生意就大不如前了。正想托人去打听富和号的掌柜的是谁,伙计进来说,富和号掌柜的来拜望他来了。董大年出迎一看,顿时就愣在那儿了。原来,来人竟是自己的义弟齐小凤!

董大年虽然深感意外,可还是热情地招待了齐小凤。齐小凤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来北镇开商号的目的,就是想和董大年唱出对台戏,把他搞垮。董大年这才明白,这小子对当年那件事还在耿耿于怀呀!晚上跟灵宝把齐小凤来看他的事儿说了一遍,灵宝当时就哭开了:“你们两个是患难兄弟,都是因为我,你们才掰了交情。现在,齐小凤找上门来,明睁眼露地跟咱们对着干,这可如何是好呀?”董大年微微一笑:“他齐小凤又没长三头六臂,咱们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怕他做什么?再说,这买卖上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他要是真跟我对着干,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

按下董大年不说,专提齐小凤。这天,齐小凤正在店里边喝茶,贴身的伙计压柱子走了进来。压柱子告诉齐小凤,锦州的富泰商行掌柜林文珍前来拜访。在辽西乃至整个关东的商人当中,林文珍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齐小凤早有结交林文珍之心,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面,现在林文珍主动找上门来,齐小凤的高兴劲就甭提了,心想,要是有了林文珍做靠山,北镇的买卖早晚得被他一个人给操纵了,董大年的永和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吃掉。齐小凤想到这儿迎到了门外。压柱子指着一个穿绸裹缎的中年人介绍说,这位就是林文珍林掌柜的,又对中年介绍了齐小凤。到了客厅内分宾主落座,寒暄过后,林文珍说明来意:富泰商行现在接了一大笔生意,高丽的朴氏商行给了商行五万担棉花的订单,现在他只收到了两万担,还不到合同数的二分之一,虽然正在大量收购却因货源紧缺不能按时完成收购数目。他此次来就是想让齐小凤出面,在北镇为他收购五千担棉花,运到锦州后三十两银子一担。如果齐小凤愿意,就和他签订供需合同。齐小凤知道,本地产的棉花,一担才十两银子,按照林文珍所说的收购价格,运到锦州后价钱竟翻了两倍。这样的好事儿哪找去?不过,齐小凤是个精明人,在没有签订合同之前说北镇是座古城,风景优美,林兄来一次也不容易,他明天陪他先在这儿游玩两天再签合同也为时不晚。将林文珍安排好了后,让压柱子调查林文珍的底细。锦州离北镇也就三五百里的路程,压柱子骑上快马第二天晚上就从锦州赶了回来。压柱子告诉他,富泰商行果然在大量收购棉花,伙计说他们林掌柜急得火都上房了,这两天正在下边托人收购呢!齐小凤这才和林文珍签订了五千担棉花的合同,林文珍说购货资金周转不开,就提出先不扔多少订金,齐小凤知道这事儿假不了,也就答应了。不过,林文珍走时还是扔下了一万两银子的订金。林文珍走后,齐小凤当即吩咐压柱子在街上贴出告示,收购五千担棉花后火速赶往锦州。

十天后,富和号将收购的五千担棉花运到了锦州。压柱子的老娘死了,齐小凤只好自己押着车来交货。到这儿一看,齐小凤就傻了眼。哪儿有收购棉花的?到富泰商行一打听,压根儿就没有收购棉花这档子事儿。齐小凤拿出合同书,伙计一看就乐了,他们的掌柜叫林文珍不假,可这合同上的印章却不是他们商行的。见齐小凤不信,伙计将他们掌柜给叫了出来。齐小凤一看,出来的是一位六十左右岁的老者。老者听罢了齐小凤的述说后拿出了自己的印章,齐小凤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家给骗了,当时就晕倒在地上了。齐小凤为了收购这五千担棉花,以房产和铺面作为抵押从北镇的利民钱庄借贷了两万银子,现在又让人给算计了一把,棉花脱不了手,这可怎么办?齐小凤就病在了客栈里,又赶上阴雨天,一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大部份棉花被浇。这真是雪上加霜,齐小凤这次的买卖可是血本无归了。齐小凤寻死觅活的,被伙计们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