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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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康王泥马渡大江 即位新都扶宋祚

且说金国老狼主正拿二帝取乐,下边大宋朝臣李若水看见,心中大怒,赶上来把老主公抱了下去,又上来把小主公抱了下去。老狼主就问哈迷蚩:“这是何人?”哈迷蚩道:“这是他的臣子李若水,是个大忠臣。四狼主是很看重他的,恐怕老狼主伤他性命,叫臣好生看管好他,如果死了,四狼主要向臣要人的,望吾主宽恕!”

老狼主道:“既然如此,不计较他就是了。”

军师谢恩而起。只见李若水走上前来,指着番贼骂道:“你们这些国奴,不知天理的!把中原天子如此凌辱,不久后天兵到来,杀进黄龙府内,把你们这些国奴杀个干干净净,才能出我今日之气!”

这李若水口中不住,千国奴、万国奴地骂个不停,那老狼主岂能不怒?于是,他吩咐小番说:“把他的指头剁去。”小番答应下来,把李若水手指割去一个。李若水又换用第二个指头,指着骂道:“囚奴!你把我李若水看成什么人?虽然被你割去一指,我骂贼之气又怎会减少?”

老狼主又叫:“把他的第二个指头也割去了。”如此割了数次,五个指头都割去了。李若水又换右手指骂。老狼主又把他右手指头尽皆割去了。李若水没了手指头,还是大骂不止。老狼主道:“把他舌头割去了。”哪晓得割去了舌头,李若水口中流血,还只是骂。但是骂得不明白,言语不清,只是跳来跳去。

四周番人看见,都说:“倒好取笑作乐。”于是,众番将一面吃酒,一面说笑。

那番邦的人都习惯席地而坐。过了一会儿,在上酒的时候,李若水趁没防备之时赶了上来,抱住老狼主,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死也不放。那老狼主疼得动也动不得。那时,大太子、二太子、三太子、五太子、文武众官一同上来乱扯,连老狼主的耳朵都扯去了。众人把李若水推了下来,一阵乱刀,砍为肉泥。

过了一二十天,兀术大兵回国,拜见老狼主说:“儿臣初进中原,势如破竹。”老狼主大喜,又说起被李若水咬去一只耳朵之事,兀术再三请安。老狼主又传旨,命番官分头往各国借兵相助,约定来年新春一同二进中原。

话说当年宋朝代州雁门关,有个总兵崔孝被金人捉去,已经十八年了。崔孝善于医马,因此在番营里四下往来,与金营兵将倒也相熟。这日,他听得二帝被囚在五国城内的井中,便取了两件老羊皮袄,烧了几十斤牛羊肉,又带了几根皮条,来到五国城,对看守说:“我闻得旧主在此,望众位做个人情,放我进去见一面。”

众看守道:“若是别人,哪里肯放他进去;若是你,我们常有烦你之处,就放你进去看看,但是要早出来。”崔孝道:“这个自然。”

看守便开了门,放崔孝进去。崔孝只跪在井边,流泪高叫道:“万岁,臣乃代州雁门关总兵崔孝。无物可敬,只有些牛羊肉并皮袄两件,愿主上龙体健康!”就用牛皮条把衣食绑了,送下井去。二帝接了,道声:“难得你一片好心。”

崔孝道:“中原还有何人?”二帝道:“只有一个九殿下康王,在此为质,中原没有人了。”崔孝道:“既有九殿下在此,主公可写下诏书一道,与臣带着,若能相遇,就助他逃往本国,起兵来救主公回国。”二帝道:“又无纸笔,叫寡人如何写得诏书?”崔孝道:“臣该万死,主公可降一道血诏!”

二帝听了,放声大哭,只得暗里把白衫扯下一块,咬破指尖血书数字,叫康王逃回中原即位,重整江山,不失先王祭祀。写完后就绑在皮条上。崔孝吊起来,藏在夹衣内,哭了一场,辞别二帝而去。

且说兀术过了新春,到了二月半边,仍发动五十万人马,并各国番兵、诸位殿下一同随征,杀奔南朝。一路上,只见那番兵杀气腾腾,犹如地府中走出的厉鬼一般。

这一路无人抵挡,兀术并众王子如游山玩水一般,四月中旬才到潞安州和两狼关,六月中旬才到黄河边。此时天气炎热,兀术传令:“沿河一带安下营盘,待天气稍凉,然后渡河。”

转眼之间,又到了七月十五日。兀术先已传令,搭起一座芦棚,宰了多少猪羊鱼鸭之类,准备祭祖。把祭礼摆得端正,众王爷早已齐集伺候。只见兀术坐了火龙驹,后边跟着一个王子,穿着大红回龙夹纱战袍,左挂弓,右插箭,挂口腰刀,坐下红缨马。那崔孝也跟在后头来看,打听到那王子就是康王。那康王正走之间,坐下马忽然打了个前失,康王飞鱼袋内那张雕弓坠在地下。

那崔孝走上一步,拾起弓来,双手递上,说道:“殿下收好了。”兀术听见崔孝是中原口音,便问:“你是何人?”

崔孝便向马前跪下,答道:“小臣崔孝,原是中原人氏,在狼主这里医马,今已十九年了。”兀术大喜道:“看你这个老人家倒也忠厚,就命你服侍殿下,待某家夺取了宋朝天下,封你个大大的官儿便了。”崔孝谢了,就跟着康王前行。

看着行至树林之中,崔孝见四周没人,便跪下向康王叫道:“殿下,二帝有旨,快些跪接。”康王听了,连忙跪下。崔孝就在夹衣中拆出二帝血诏,奉给康王。康王接在手中,细细一看,更感悲伤。忽有小番来报:“狼主来了。”康王慌忙将血诏藏在贴身,就见兀术走到近前,问道:“王儿在此林间做甚?”殿下忙答道:“行路炎热,孩儿在此纳凉。”

正说之间,只见半空中飞来一只五彩大鸟,落在对面帐篷顶上,朝着营中叫道:“赵构!赵构!此时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崔孝听了,十分吃惊。兀术问道:“这个鸟叫些什么?倒像你们南朝人说话一般。”

康王道:“此是怪鸟,我们中原常有,见则不祥,它在那里骂父王。”

兀术道:“那它在那里骂我什么?说与我听。”

康王道:“臣儿不敢说。”

兀术道:“此非你之罪,说来无事。”

于是,康王便道:“他骂父王:‘骚狗!骚狗!绝了你喉,断了你首!”

兀术听了,大怒道:“待我射它下来。”

康王道:“父王就赐给儿臣射了吧。”兀术道:“好,就看王儿弓箭如何?”康王起身拈弓搭箭,暗暗祷告道:“若是神鸟,引我逃命。”

祝告完了,一箭射去。那神鸟张开口,把箭衔了就飞。崔孝忙把康王的马牵过来,叫道:“殿下,快上马去追!”

这康王跳上马,随这神鸟而去。兀术见了,暗想:“这呆孩子,一枝箭能值多少,如此追赶?”便骑了火龙驹,在后面追赶。眼看着赶上了,兀术大叫:“王儿!你往哪里走?还不回来!”

康王在前边听了,吓得魂不附体,只是往前奔。兀术暗想:“这孩子不知道也罢,待我把他射下来。”就取弓在手,搭上箭,往康王马后射了一箭,正中在马后腿上。那马一跳,把康王掀下马来,康王爬起来就走。兀术笑道:“吓坏了我儿。”

康王正在危急中,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个老汉,方巾道服,牵着一匹马,叫声:“主公快上马!”康王也不答应,跳上马飞奔。

兀术在后见了,大怒,拍马追来。那康王跑到夹江,举目一望,但见长江一带,茫茫大水。兀术又从后面追来,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叫一声:“天丧我也!”随着这一声叫喊,那马忽然两蹄一举,背着康王轰的一声响,跳入江中。

兀术看见,大叫一声:“不好!”赶到江边一看,不见了康王,便呜呜咽咽哭着回来,到林中寻那老人,并无踪迹,再走几步,只见崔孝已自刎在路旁,只好大哭回营。

且说那康王的马跳入江中,本是浮在水面上的,只因江面上雾气蒙蒙,所以兀术看不清。康王骑在马上,哪里敢睁开眼睛,耳朵内只听得呼呼水响。不一会儿,那马已过了江,跳上岸来。又行了一程,到了一片密林,将康王放下来,往林中跑去。康王想起身追去,却不见了马的踪影,抬起头来,又见日头坠下,天色已晚,只得慢慢步入林中。

原来有一座古庙在此。康王走入庙门,庙门上一个旧牌匾,上面写着“崔府君神庙”五个大字,门内站着一匹泥马,颜色与骑来的一样。又见那马湿淋淋的,浑身是水。康王暗自想道:“难道渡我过江的,就是此马不成?”想了想,就走进来,把庙门关上,旁边寻块石头顶住了,然后走进来,到神厨里睡了。

且说夹江这里,正是磁州丰丘县所属地方。那丰丘县的县主,姓都名宽。那一夜三更时候,他忽然做了一梦,梦中有一老人,自称是崔府君,说有真主在他庙内,叫县主速去接驾。都宽见梦得蹊跷,又想起夹江边正好有个破败不堪的崔府君庙,连忙带了从人,出了城,一路往夹江口而来。

不一会儿,到了庙前。都宽吩咐:“你们都在庙外候着,不许高声!”他只带了一个门子,把庙门用力一推,那靠门的石小,轰的一声竟推开了。

这一声响惊醒了康王。康王一手把腰刀拔出,捏在手中,跳出神厨,喝声:“谁敢近前?”

都宽跪下道:“主公却是何人?不必惊慌,臣是来接驾的。”

康王道:“孤乃康王赵构,排行九殿下,在金营逃出,骑泥马渡过大江。你是何人?”

都宽道:“臣乃磁州丰丘知县都宽,蒙神明梦中指点,命臣到此接驾。”

康王大喜道:“虽是神圣有灵,也难得卿家忠义!”都宽叫门子唤进从人,敬上衣服。

康王更换了湿衣,走出庙门。都宽将马牵过来,扶康王上了马,自己却同众人步行跟随,一路进城。到了县中,众人让康王在大堂上坐定,重新参见了。都宽一面送酒饭,一面准备兵马守城。康王便问:“这里有多少兵马?”

都宽禀道:“只有骑兵三百,步兵三百。”

康王道:“倘若金兵追来,如何处置?”

都宽道:“主公可发令旨,发动各路兵马,召集四方豪杰。人心思宋,自然闻风而至。”

正在商议,从人忽报:“王元帅带兵三千,前来保驾。”又有人报:“金陵张元帅带兵五千,前来保驾。”两个人和康王见了礼,被康王分别赐坐。

康王见两位元帅威风凛凛,好生欢喜,便问:“两位卿家,此处地方偏小,城低兵少,倘若金兵要来,如何迎敌?”

两位元帅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汴京已被金兵攻破,又有张邦昌卖国,守在那里,居心叵测。金陵为祖宗受命之地,况交通便利,可以建都。”

康王准奏,择日起身,往金陵进发。一路上州官、县官纷纷送上粮食供给。旧时臣子闻知,都来保驾。到了金陵,移居在鸿庆宫,众位大臣依次朝见。又有大臣送上冠冕法服,即于五月初一日,即位于南京,庙号高宗皇帝,改元建炎,大赦天下。

发诏告示天下,召集四方勤王兵马。数日之间,赵鼎、田思中、李纲、宗泽并各路节度使、各位总兵都来护驾勤王。康王又调遣官员往各地催取粮草。各路闻风,也渐渐起行,解送粮米接应。